第156章 登门拜访,赔礼请罪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l+a^n¨l_a?n-w-x¢..c~o?m¨
县学东街的喧嚣渐渐散去,但“致知堂”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洋溢着一种近乎沸腾的喜悦。
店铺己经打烊,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苏明德正带着两个族弟,激动地清点着柜台上的钱款。
成堆的铜钱用麻绳串起,碎银子被归拢在一处,在烛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哥,咱们……咱们发财了!”
一个名叫苏明亮的族弟,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他指着那堆积如山的钱串子,“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苏明德的心也在狂跳,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他想起二弟的教诲,越是喜悦之时,越要稳住心神。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点清楚了,入账。一文钱都不能错。”
当最后一串铜钱清点完毕,账房先生出身的族叔颤巍巍地报出了今日的总进账:“大……大掌柜,今日共售出《苏氏三元集注》九十八本,回银一百一十七两六钱!另有笔墨纸砚等杂项,入账九两三钱。共计……共计一百二十六两九钱!”
一百二十六两!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要知道,在苏家村,一户殷实的自耕农,刨去赋税和开销,一年到头的纯收入,能有十两银子便算是丰年了。^咸~鱼`看^书` ,埂,鑫!醉,筷′
而“致知堂”,仅仅开业的第一天,便赚到了寻常人家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
苏明德攥紧了拳头,他想起了父亲一辈子在田里辛劳的背影,想起了母亲为了几文钱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而现在,只是一天,就天翻地覆。
他知道,这一切,都源于书房里那个平静读书的八岁少年。
当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将账簿呈给苏明理时,苏明理只是平静地翻看了两页,便将其放到了一边。
“意料之中。”
他淡淡地说道,仿佛这惊人的业绩,不过是完成了一道简单的算术题。
他的平静,像一盆凉水,瞬间浇熄了苏明德心中的浮躁。
苏明德冷静下来,恭敬地问道:“二郎,那咱们明日……是不是让文宝斋那边,加紧再送一批书来?”
“不。”苏明理摇了摇头,“明日起,致知堂每日只售卖二十本《集注》。卖完,便挂上售罄的牌子。”
“什么?”苏明德大惊,“二郎,这……这是为何?如今正是势头最火的时候,为何要限量?”
“大哥,物以稀为贵。′丸^本*榊-戦, ?免?沸^越+犊′”
苏明理耐心地解释道,“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人越不会珍惜。如今清河县的学子,人人都想得到这本《集注》。我们若敞开供应,不出三日,人手一本,它的价值便会迅速下跌,从人人追捧的‘秘籍’,变成寻常的教辅。”
“可每日限量二十本,便能让那些没买到的人,心中始终存着一份念想,一份渴望。他们会日日来,时时谈论。如此一来,《集注》的热度,便能源源不断地维持下去。这,便是‘养’。”
苏明理看着兄长,继续说道:“而且,我写这本《集注》,本意并非只为了赚钱。大哥,你要记住,‘致知堂’卖的,不应仅仅是书,更应该是一种‘资格’。”
“日后,我们要以此为根基,开办学社,举办文会。到了那时,一本《集注》,便是进入我们这个圈子的门槛。”
苏明德听得是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最核心的一点——二弟的眼光,看得比他远太多了。
他不再质疑,重重地点头道:“好!都听二郎的!”
“另外,”苏明理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明日,你派个可靠的人,将这封信和一百两银票,一并送到州府文宝斋的钱掌柜手上。”
“一百两?”苏明德一惊,“咱们的契约里,可没说要多给这么多。”
“钱掌柜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生意人。”苏明理微微一笑,“《集注》的火爆,他比谁都清楚。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私下里翻刻盗印,是迟早的事。”
“这一百两,不是给他的工钱,而是买他的忠心。让他明白,跟着我们,有肉吃。若是起了别的心思,那便什么都没有。”
“同时,信里我也请他,利用文宝斋在冀州府各县的渠道,帮我们铺货。咱们的目光,不能只盯着一个小小的清河县。”
一番话,说得苏明德心悦诚服,冷汗涔涔。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看到了眼前的利润,却忽略了背后潜藏的巨大风险和更广阔的市场。
他看着眼前这个运筹帷幄的弟弟,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敬佩。
与苏家的喜气洋洋截然相反,王家大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王员外枯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他仿佛苍老了十岁,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份昨日的颓败与绝望,却被一种决断后的平静所取代。
他唤来管家,用沙哑的声音吩咐道:“备上一份厚礼。就说……我王某,要去苏府,登门拜访,赔礼请罪。”
“老爷,这……万万不可啊!”老管家大惊失色,“您是前辈,他苏大山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就算他儿子中了小三元,您也不必……”
“住口!”王员外厉声喝道,“你懂什么!”
他站起身,在厅中踱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与清醒:“我昨日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了。我错,就错在,始终将那苏明理,当成一个八岁的孩童看待。”
“他不是孩童,他是个妖孽!是个一步三算,走一步看十步的怪物!”
“土地投献,看似仁义,实则是一招‘固本’之棋,将整个苏氏宗族,拧成了一股坚不可摧的绳索。我们学他,只学到了皮毛,以为让利于族人便可收买人心,却不知,人心所向,看的不是谁让的利多,而是谁的拳头硬,谁的靠山稳!”
“如今致知堂一开,这本《集注》一出,便是他第二步‘扬名’的棋。他要做的,不是一个书商,而是整个清河县读书人的‘宗师’!他要掌控的,是科举的命脉!你说,这等人物,是我能得罪得起的吗?”
老管家听得冷汗首流,不敢再多言。
“之前,我处处与他作对,是他羽翼未丰,懒得与我计较。如今,他大势己成,若再不知进退,钱秉义的今天,就是我王家的明天!”王员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所以,我今日前去,不是丢人。是去‘止损’,是去求一条活路。”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恢复了平日里员外的体面,“去吧,礼物要厚,姿态要低。我要让整个清河县的人都看到,我王某,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