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 章 只要还在一片星空下，一切都还有可能

“你受了多少伤，才会对现在的伤不屑一顾？我只要一想到，在你伤得最严重的时刻，甚至都没人问你一句疼不疼，我心就想被撕破了好大一块。

你是沈砚临啊，你应该要什么有什么，你应该过富足且幸福的生活，你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

积攒了许久的情绪，一旦开闸，像是汹涌的洪水，方雪瑶无法收敛，她没有挣扎，没有着急的跟沈砚临划清界限，就这么靠在她胸前，连接两人之间的，是化不开的依恋。

沈砚临轻轻拍着方雪瑶的背，从小就躲起来的方雪瑶，居然在他怀里释放了自己所有的柔弱。

这一刻的动容，沈砚临从未经历过，仿佛经历了这一秒，他的所有不甘，所有哀怨，都化为乌有，他可以心甘情愿的跟从前一笔勾销，他像是环抱着他的全世界。

沈砚临轻轻拍打着方雪瑶的后背，力求安抚，低头看着她的发顶，不确定的疑问，也忐忑的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在心疼我？明明，你自己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我看到了那些照片，我觉得，你好像比我更痛。”

方雪瑶从沈砚临怀里抬起头，擦干自己的眼泪，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你比我清楚的多不是吗？我在你身边学习的更多的不是攻击，是防御。

你一直跟我说，面对力量悬殊过大的时刻，进攻会变成徒劳，能保命的是防御。

所以，就算是起冲突，他能都不可能伤到我的要害，可教我防御的人，自己却受过致命伤，我怎么可能会比你更痛？”

沈砚临微怔，他教方雪瑶防御是怕她被人欺负，教她如何保护自己，他若是知道，这些会运用到她的婚姻生活里，他宁愿没教过她这些，她也不要走进那样的婚姻。

沈砚临呆愣间，方雪瑶依旧看着他的眼，这一刻，她鼓足了勇气，也有了捅破一切的决心，她坚定的对着沈砚临开了口：

“我看到了。”

沈砚临满脸狐疑，方雪瑶根本没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我看到了照片背面写的字，字迹后面，还掺杂着血迹，对吗？

这么多年，照片，是不是被你当成约定，带在身边？”

沈砚临这才想到，他回国跟袁修远纠缠的这几天，经常坐在方雪瑶的房间，总觉得，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他将一直携带的照片，遗落在她书桌上。

今天一整天都兵荒马乱，根本没时间收回。

沈砚临并没有觉得慌乱，事到如今，没什么不能开诚布公，沈砚临抬头看了看繁星漫天，轻声感叹：

“确实一直带在身边，你刚才说，在我受重伤的时候，没有人问我疼不疼，我根本就不在意，我现在甚至回忆不起来，当时到底有多疼。

我只知道我很疲惫，但我只要看到这张照片，就会笃定的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不能输，不能闭上眼。

我想，说不定，有天，你真的会回来，我想亲眼看到这天，我不能让自己，跟你天人永隔。

我躺在病床上看过无数次窗外的星空，只要，还在一片星空下，一切都还有可能。”

方雪瑶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呼吸间，心疼的情绪到处奔走：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告诉我？”

沈砚临低笑，抬手擦掉方雪瑶脸上的眼泪，不想让此刻的氛围变得凝重：

“我现在只是受了这么点伤，你都哭成了这样，我当时要是告诉你，你漂洋过海，跑到我病房，哭淹了我的病床怎么办？”

沈砚临说得夸张，方雪瑶却没有破涕而笑，反而笃定的点头：

“我真的会立即飞过去。”

不知是这刻哭得鼻头通红的方雪瑶让沈砚临起了贪恋，还是这一闪一闪的灯串，闪乱了沈砚临的心，他突然想要勇敢，想要不顾一切的要一个答案。

这念头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沈砚临完全没了理智，他的声音在这露台的夜色里，变得有些空灵：

“为什么会立即飞到我身边，方雪瑶，你是不是喜欢过我？过山车上，不是我的错觉，你也回应过我是吗？

那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说绝情的话，为什么要离开我？”

方雪瑶的眼泪戛然而止，埋藏在她心底，无人诉说的秘密，像是海底无人问津的沉船。

方雪瑶知道，她早晚要给沈砚临一个答案，一个，让她后悔到无以复加的答案。

方雪瑶暗自吸了口气，重新开启了掩埋在海底的船：

“因为想尘封最美好的时光，想在你面前保留完整的自尊。”

“刚进沈家，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一直对我和蔼可亲，尽量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的人，不是你的生母。

她优雅漂亮，脸上随时带着笑，跟我说话永远柔声细语。

她虽然很忙碌，不常在我们身边。

但她依旧像是能洞悉我们的一举一动也看破我的心。

我以为，那个收到了大学通知书的夏天，留给我的都会是美好的回忆。

但，我好像沉浸在幸福中太得意忘形。

她把我叫到身边，没跟我说什么言辞犀利的语句，她只是笑容和蔼的告诉我，说我奶奶是个高风亮节，一辈子没有对人低过头的人，这样的人，在临终前为了我低了头，所以，沈家答应我奶奶将我抚养至成年。

我隐约感受到她好像在给我下逐客令。

但她像是不想让我觉得窘迫，耐心跟我解释，她说，成年后的我，会变成你的阻碍；

她说，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和身份，到了一定年纪就要开始物色联姻的人选，我毕竟只是寄住在沈家，跟你毫无血缘关系，我们同进同出，落在外人眼里，留下的全是话柄；

她还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说你并不是什么都不缺，出生在沈家，在某些方面早就失去了自由选择的权利。

她希望我能明白她的苦心，不要走向无法挽回的结局。

她无意间，让我看到了她包里的照片，那是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的画面，那照片像是给我打上了无耻的烙印。

她给了我一笔钱，说让我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

我留下了那笔钱，奶奶为我低过头，我得拎清自己的身份，我不能丢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