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上京之变
辽国,冬捺钵。+咸*鱼?看.书/ -唔?错′内`容,
大帐之内,气氛与之前西夏使者前来求援时,己截然不同。
那时,是居高临下的审视与算计。而此刻,却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御座之上,耶律洪基面沉似水。
而帐内,耶律良风尘仆仆,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刚刚结束了对那场匪夷所思的出使经历的复盘。
当他说到“西夏己亡,改称西平府”时,帐内一片哗然。
当他说到沈瑜不但拒绝了“调停”,反而索要疆土,并要求陈兵于白沟河畔的五万皮室军即刻撤兵时,整个大帐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狂妄!狂妄至极!”
北院大王萧赫得第一个按捺不住,他一拳砸在身前的案几上。“他沈瑜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黄口小儿,侥幸赢了一场,便敢如此对我大辽指手画脚?!他这是在找死!”
“陛下!”他转身对着耶律洪基抱拳,“臣请战!那沈瑜不是要我们撤兵吗?臣不但不撤,还要再增兵五万!十万大军,陈兵于白沟河!我倒要看看,他沈瑜是先平定西夏,还是先担心自己的汴京,会不会被我十万铁骑踏平!”
“萧大王所言极是!”一众契丹武将纷纷附和,“给宋人一点颜色看看!”
“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耶律洪基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群情激奋的武将,又看了看另一侧那些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的文臣。+0¨0¢小`税·罔? !耕_辛.蕞,哙/
他心中的怒火,比任何人都要旺盛。
沈瑜的条件,不仅仅是羞辱,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他是在告诉自己,时代变了。
然而,就在武将们群情激奋之时,耶律良却对着御座重重地叩首。
“陛下,不可。”
“为何不可?!”萧赫得怒视着他,“耶律良!你身为我大辽使臣,受此奇耻大辱,不思为国雪耻,反倒在此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何道理?!”
耶律良没有理会他,只是依旧跪伏在地,对着耶律洪基沉声道:“陛下,臣...亲眼见过宋军的火炮。”
“他们只用了不到半日,便将西夏的鸣沙州坚城,轰成了一片废墟。”
“臣也亲眼看到,那支名为‘神机营’的宋军,军容之鼎盛,纪律之严明,远非我等平日所见的那些南朝厢军可比。”
“萧大王,”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萧赫得,“你麾下的皮室军,固然是我大辽精锐。可你敢说,你的勇士,能比西夏的‘铁鹞子’,更悍不畏死多少?连铁鹞子都在对方的火铳面前,冲不到百步之内,你...又拿什么去冲?”
“你!”萧赫得一时语塞。
耶律良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御座,语气沉痛:“陛下,时代...或许真的变了。^墈!书~屋¨暁¢说¢蛧+ ?更¨芯,最,筷^臣以为,沈瑜虽狂妄,然其所言,亦非全无道理。西夏既亡,我大辽与宋国,便成了真正的唇齿相依。此时此刻,与宋人开战,绝非明智之举。不如...暂且隐忍,依他所言,将皮室军撤回,再从长计议。”
“放屁!”萧赫得怒不可遏,“让我大契丹,向一个宋人小子低头?绝无可能!”
“够了。”
御座之上,耶律洪基终于开口,他正打算先制止自己朝堂的内乱。
就在此时。
一名满身是尘土的信使,连滚爬爬地冲了入了大帐。
“陛...陛下!!”他甚至忘了行礼,“不好了!东...东面!出大事了!”
耶律洪基一愣。
东面?那是...女真人的方向。
东京道,辽阳府。
那是他们大辽国的龙兴之地,更是镇压那些桀骜不驯的女真人的前沿重镇。
耶律洪基的心,猛地一沉。
“讲。”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那信使从怀中掏出一份被鲜血浸透的蜡丸密报,颤抖着双手呈上:“东京留守...萧阿剌...上奏...女...女真人...反了!!”
“什么?!”
耶律洪基猛地从御座上站起,他一把夺过那份密报仔细翻看起来。
信上的字迹潦草而混乱,显然是萧阿剌在极度惊慌的状态下写就。
“女真完颜部酋长乌古乃,纠集生女真诸部,于数日前,突然起兵。其势如火,一日之内,连破我大辽数个州府之外围。三日前,乌古乃亲率精锐,夜袭浑春城大牢,将被我朝囚禁的重犯,其子完颜劾里钵劫了出去!”
“轰!”
耶律洪基的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颜劾里钵!
数年前,正是因为沈瑜的提醒,耶律洪基才寻了个由头将他下狱。
他本以为,这足以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女真人。
可现在,这头狼崽子,被他的父亲给放了出来!
父子二人,一旦
会和,再振臂一呼....
后果,不堪设想!
“废物!一群废物!”耶律洪基猛地将手中的密报狠狠地摔在地上,
“萧阿剌!朕给他三万大军,让他镇守东京道!他就是这么给朕镇守的吗?!连个囚犯都看不住!”
方才还叫嚣着要南下与宋人决一死战的萧赫得,此刻也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女真之乱与西夏之患,其严重程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西夏,是外敌,是癣疥之疾。
而女真,是内患!是附骨之疽!
是随时可能将他们整个大辽国都撕扯得西分五裂的心腹大患!
“陛下,息怒!”耶律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跪倒在地,沉声道,“当务之急,非是降罪于萧阿剌之时。而是需即刻点起大军,火速东征!绝不能给乌古乃父子任何喘息之机,必须在其羽翼未丰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彻底剿灭!”
“东征?”耶律洪基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萧赫得的身上。
萧赫得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陛下!”他立刻出列,单膝跪地,声音里再无半分方才的狂傲,“臣...臣愿亲率皮室军,前往东京道,为陛下平定叛乱!不破女真,誓不还朝!”
耶律洪基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
他心中清楚,萧赫得必须去,皮室军也必须调动。
可如此一来....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坐山观虎斗的猎人,却没想到,自己家里早己燃起了熊熊大火。
他该如何选择?
是冒着两线作战的风险,与宋人硬抗到底?
还是....先咽下这口恶气,安抚住南边的疯子,调集全部力量,去扑灭东边的烈火?
答案,不言而喻。
耶律洪基缓缓地坐回了御座。
“萧大王。”
“臣...臣在!”
“你不是想打仗吗?”
“朕,给你这个机会。”
“传朕旨意!”
“命萧赫得即刻率领白沟河畔的五万皮室军,不必再理会南朝,即刻转向,向东!开赴黄龙府!”
“朕,不要你带回什么降表,也不要什么牛羊。”
“朕只要,完颜乌古乃和他那个儿子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