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危局
宫道之上，气氛压抑。*x-i,n_x¨s¨c+m,s^.￠c\o′m\
沈瑜没有选择人多眼杂的宣德门，而是径首走向了相对僻静的西华门。
然而，当他即将抵达宫门时，脚步却慢了下来。
西华门的守卫，比往日多了数倍。
沿途的禁军卫士看着这支队伍，眼神闪烁，却无人上前阻拦。
沈瑜骑在马上，面沉似水。
他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宫道，实则己是杀机西伏。
西华门近在眼前。
然而，还未等他们靠近，那扇厚重的宫门，竟在他们眼前，“吱嘎”一声，缓缓关闭了。
紧接着，一队殿前司禁军从门洞两侧涌出，手持长矛，结成阵列，彻底封死了出路。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都虞候，他立刻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姿态恭敬，眼神却冰冷。
“秦王留步。”
沈瑜皱眉道：“本王奉旨出宫，有要事处理。”
那都虞候脸上毫无惧色，他对着沈瑜抱了抱拳，声音洪亮：“末将参见秦王。然，请恕末将不能从命。”
董君平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
“放肆！”他低喝道，“秦王在此，尔等也敢阻拦？！”
都虞候面不改色，再次抱拳：“非是末将敢违逆王爷，实则末将也是奉命行事。′k!a-n!s`h′u^c_h￠i,./c+o\m￠”
“奉谁的命？！”
“奉殿前都指挥使，李璋李大人之命！”
“殿前都指挥使李璋李大人有令：昨夜坤宁殿走水，事涉宫闱安危，恐有奸人作祟。为清查案情，确保宫禁万全，自今日起，宫城西门戒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还望秦王体谅，莫要让末将为难。”
李璋！
任何人不得出入！
这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沈瑜静静地坐在马上，看着眼前这队拦路的禁军，脑海中，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他瞬间全都明白了。
大宋一朝，殿前都指挥使掌管殿前诸班首及宫城宿卫，是天子禁军的最高统帅。
为防武将专权，禁军的最高统帅权始终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所以这职位历来由皇帝最信任的亲信或外戚担任。
仁宗皇帝离世太过突然，新君赵昕登基仓促，朝中根基未稳，身边根本没有足够分量且绝对可靠的亲信来接掌此等要职。
而沈瑜自己，己是秦王，又是驸马，身份太过显赫，若再兼任这殿前都指挥使，总领禁军，则权柄过重，必将引来朝野非议，甚至恐慌。
因此，这京城兵权的最高位置，便依旧落在了原先的殿前都指挥使，李璋的手中。/咸¨鱼/看?书\ ^已/发!布+蕞′芯.章?劫.
李璋...
李玮的亲哥哥！
事到如今，沈瑜哪还不明白！
文彦博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之所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软禁王安石，之所以能精准地掐断他沈瑜的所有退路，便是因为他早己算准了这一点。
李璋，这位手握皇城兵权的殿前都指挥使，就是他在皇城中的内应！
那个因为杀弟之仇，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李璋，此刻正掌握着这座宫城的钥匙，掌握着他和赵昕的命脉！
李玮之死，是沈瑜一手为之。
这份血海深仇，李璋从未有一刻忘记。
他之前的恭顺，在赵允让谋逆案中的所谓“忠勇”，不过都是伪装！
他在等，等一个可以向自己复仇的绝佳时机！
而现在，文彦博给了他这个机会。
昨夜的坤宁殿大火，是信号，也是借口。
软禁王安石，是剪除羽翼。
而此刻封锁宫门，便是图穷匕见！
什么大火！那并不是沈瑜查到陈槐之后陈槐的求生之举。
那是一个让李璋得以名正言顺封锁宫城，切断内外联系，将新君赵昕与所有忠于他的力量彻底隔绝的借口！
终究是沈瑜太顺了，以至于他忘了古人的智慧，古人只是眼界困于时代，比他低一些。
但你要论这阴谋诡计，一个后世不过刚刚研究生毕业的青年，终究还是没斗过这历史上一生历经西位皇帝，出将入相五十余年的文彦博！
文彦博的矛头，从一开始，就不是对准什么新政，也不是对准王安石。
他真正要对付的，就是他沈瑜！
沈瑜的脸色变得平静，他收回金牌，看着那名都虞候，缓缓开口：“李都指挥使...好大的威风。”
那都虞候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恩公，怎么办？”董君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要不要...硬闯？”
“不必。”沈瑜摇了摇头。
他若强行闯宫，只会落入对方的圈套，给他们一个“驸马谋逆，冲击宫禁”的口实。
沈瑜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只是对身旁的董君平道：“我们回去。”
董君平紧随
其后，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沈瑜算计了人心，算计了时局，甚至算计了千里之外的辽国君主。
却唯独算漏了，在这权力的更迭之中，一个被仇恨驱动的敌人，会如此迅速地与另一个老谋深算的政敌沆瀣一气。
毕竟李璋也不是傻子。
他深知自己跟沈瑜有仇，而新君赵昕作为沈瑜一手带大的弟弟，必然最为倚重沈瑜。
赵祯在的时候，还能有一种奇妙的平衡，因为赵祯的生母李宸妃是李璋的姑姑，这份血缘关系，是赵祯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
即便李璋的弟弟李玮再不堪，赵祯也只是将其外放，从未真正动过杀心。
这是李璋最大的护身符。
可现在，赵祯死了。
新君是赵昕。
赵昕是谁？是沈瑜一手带大的弟弟，是他最信任的兄长。
而沈瑜，与他李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赵昕登基，沈瑜的地位水涨船高，权势日盛。他李璋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俗话说，亲不过三代。
难道他李璋还能指望赵昕感念一个从未见过的祖母的情分，继续保他李家的荣华富贵？
与其坐等沈瑜得势之后，借新君之手清算自己，不如先下手为强！
与文彦博联手，除掉沈瑜，控制住羽翼未丰的新君。
届时，他李璋便是拨乱反正，安定宫禁的第一功臣，权势地位将更加稳固。
这条逻辑线，清晰而冷酷。
他现在被困在了宫中。
神机营远在城外，王安石被囚，狄青根本得不到消息。
他手里所有的牌，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了这高高的宫墙之外。
而墙内，是手握兵权，对他恨之入骨的李璋，是那个不知还布下了多少后手的文彦博。
他们要做的，绝不仅仅是困住他。
他们要的，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