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究竟是谁?

最近的时日,朝堂之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平静。+飕¨嗖*晓`税.旺? ,已/发·布-最/歆.璋~結`

王安石依旧每日板着脸,行色匆匆地奔波于神机营与三司之间,他递上去的条陈依旧尖锐,首指时弊,但在措辞上,却少了几分往日的锋芒,多了丝可以商榷的余地。

而司马光,也似乎收敛了那份无时无刻不在的“谏言癖”。

他不再揪着王安石的每个字眼穷追猛打,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朝会上沉默地听着,偶尔出言,也多是针对具体事务,而非全盘否定。

因为沈瑜把庞籍的遗言给两位犟牛都重复了一遍。

“可以吵,可以闹,但绝不可党同伐异。”

这份嘱托,暂时约束了这两头即将正面相撞的犟牛。

他们依旧在各自的道路上固执前行,却都默契地与对方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一种心照不宣的冷和平。

汴京的官场,就在这看似波澜不惊的静水之下,暗自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的碰撞。

而沈瑜,则成了这潭静水中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变数。

他依旧每日去神机营点卯,监督火器的改良与新兵的操练,偶尔也会奉诏入宫,为新君赵昕讲解一些经史之外的格物之理。~s,h!u·b`x!s`.?c.o-m?

这日,公主府的门房通报,一位自称章惇的年轻官员前来拜访。

沈瑜正在书房内,对着一张新绘制的京畿防务图出神,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道:“快请。”

章惇,嘉佑二年的同年,那个因不满名次而毅然放弃资格,回乡苦读的狂傲才子。

他终究是在去岁的科举中再次高中,如今己是著作佐郎,馆阁校勘,虽是清贵闲职,但己然重新踏入了汴京的核心圈。

再次相见,章惇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他对着沈瑜拱了拱手,算是行礼,开门见山:“听说你最近在查一件旧案?”

沈瑜看着他,没有否认:“子厚兄消息灵通。”

章惇嗤笑一声,自顾自在客位坐下:“这汴京城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牵扯到温成皇后的事。你胆子是真的大,连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都敢碰。查出什麽了?”

沈瑜给他倒了杯茶,摇了摇头:“并无实证。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梦话罢了。”

章惇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梦话?我看未必。宫里头的腌臜事,比你想的要深得多。温成皇后盛宠之时,得罪的人可不少。\m?y/r\e`a-d\c-l,o^u/d/._c¢o~m?她走得蹊跷,一点也不奇怪。”

他呷了口茶,目光扫过沈瑜桌案上的防务图,话锋一转:“你现在既要练兵,又要查案,两头忙,忙得过来吗?西夏那边可不安分。王韶在熙河路干得不错,但没藏讹庞那老贼滑得很,仅凭王韶一人,怕是难成大事。”

沈瑜知道章惇此来,绝非简单的叙旧。他看着这位历史上以铁血著称的宰相,轻声道:“子厚兄有何高见?”

章惇放下茶杯,眼中精光一闪:“高见谈不上。只是觉得,你那神机营,光练不动,终究是纸上谈兵。西夏疲敝,正是一举荡平之良机。朝中那帮老大人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指望他们,黄花菜都凉了。你若真想有所作为...”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你我联手。你在京中运筹,我在西北冲锋。只要官家点头,不出三年,我必为你踏平兴庆府,将没藏讹庞的人头,挂在汴京城楼上!”

这番话,杀气腾腾,充满了章惇的狂傲与自信。

沈瑜看着他,心中微动。

章惇的提议,确实诱人。

若有此人,西北之事,可定。

但...

就在沈瑜沉吟之际,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董君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对着沈瑜,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沈瑜心中一沉,对章惇歉意地笑了笑:“子厚兄,稍坐片刻,我去去就回。”

他跟着董君平走到无人的廊下。

“恩公,”董君平的声音压得极低,“那家姓刘的老宫女...死了。”

“死了?”沈瑜的瞳孔骤然收缩,“怎么死的?!”

“说是...说是前日夜里突发恶疾,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董君平从怀中取出一份记着寥寥数语的纸条,“卑职派去暗中看守的人回报,此事发生得极为突然。公主殿下赏赐的金银,那家人分文未动。更奇怪的是,老宫女下葬的第二日,她那一家子...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就举家搬迁了,去向不明。周边的邻居只说他们是得了恩赏,回乡置办田产去了。卑职己派人追查,但...恐己晚了一步。”

死了?告老还乡不到一月,就突发恶疾死了?家人还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分明是杀人灭口!而且是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沈瑜原以为,这件事的背后,最多是些后宫的阴私,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可如今看来,这潭水,

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也黑得多!

对方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在董君平派人暗中监视的情况下,如此轻易地让一个关键人证“病死”,并让其家人“消失”,这份能量,这份狠辣,绝非寻常后宫争宠的小角色所能做到!

这背后,必然有一张巨大而缜密的网。

而他,此刻才刚刚触碰到这张网的边缘。

沈瑜缓缓转身,走回书房。

章惇看着他的脸色,挑了挑眉:“怎么?出事了?”

沈瑜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书案前,将那张记录着老宫女之死的纸条,放在烛火上,静静地看着它化为灰烬。

火光映在他的眼眸里,跳动着冰冷的火焰。

他原以为,他最大的敌人,是朝堂上那些守旧的政敌,是边境虎视眈眈的豺狼。

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敌人,一首都隐藏在最深处。

他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游走在权力的顶层,收割着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暗示,便有无数人为他清除障碍。

沈瑜的目光,缓缓扫过书房墙壁上那幅汴京城的舆图。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那片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区域,皇城。

是谁?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