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和稀泥
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头犟牛算是暂时熄了火，一个抱着胳膊生闷气，一个埋头跟那碟盐水花生较劲，剥的又快又狠，花生壳噼啪作响，仿佛跟花生有仇似的。_天`禧\晓\税~枉^ /嶵?薪?彰`结!庚¨辛-哙,
幸好没继续剥鱼，要不可就白瞎了樊楼的手艺。
吕公著和韩维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得，又僵这儿了。
刚才的圆场只有沈瑜附和，这俩人又不对付上了。
这嘉佑五友的聚会，十回有八回得卡在王马之争上。
不过好在有沈瑜。
眼瞅着这聚会又要不欢而散，老死不相往来的气氛都酝酿出来了。
沈瑜终于是叹了口气，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司马光身边，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还顺手把他刚剥好的一小碟花生米给端走了。
“哎？！”司马光不满的抬头。
“君实兄，消消气，剥半天了，歇会儿，吃点现成的。”沈瑜笑嘻嘻的把花生米推回去，又把自己面前那盘没怎么动的酱牛肉换到他跟前。
“尝尝这个，樊楼新出的，味儿正。”
司马光看着沈瑜那张带着点痞赖的脸，气稍微顺了点，但还是板着脸，闷声道。
“哎呀，二位兄长，吵累了吧？来来来，喝口茶，消消火。”
沈瑜又起身，拿起茶壶，先给司马光续上热茶，又给梗着脖子的王安石满上。!狐?恋~文*血? ,埂!歆￠蕞?哙?
动作那叫一个殷勤周到。
然后，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抓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
“君实兄忧国忧民，心系士卒，这份仁心，明月可鉴！小弟佩服！”
他朝司马光拱拱手。
司马光脸色稍缓，哼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
沈瑜又转向王安石：“介甫兄夙夜操劳，从严治军，为的是练就一支能战之兵，护我大宋疆土，这份担当，感天动地！小弟敬仰！”
他又朝王安石拱拱手。
王安石翻了个白眼，但也端起茶喝了一口，火气似乎下去一点。
吕公著和韩维对视一眼，心里嘀咕。
沈怀瑾这老套路又来了...先各打五十大板，再各喂一颗甜枣...
“怀瑾，你也别打岔。我知你心思活络，但此事…我实难苟同。庞相他…”话没说完，又被沈瑜打断了。
“君实兄，”沈瑜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我知道，你是心疼庞相，怕他老人家受累。这份心，我懂！真的懂！”
“可你想想，我沈怀瑾是那种没心没肺、光顾着自己省事就把老人家往火坑里推的人吗？请庞相出山，那是有讲究的！”
司马光狐疑的看着他。·s·a_n,y?e?w~u/.+n¨e~t′
“第一，威望！”沈瑜竖起一根手指。
“神机营这玩意儿，太新，太扎眼，多少人等着看笑话、使绊子？没个德高望重的老泰山镇着，光靠我和介甫兄这两块嫩姜，压不住场子！庞相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块金牌！宵小退散！这省了多少口舌之争，能让新军专心操练？你说值不值？”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沈瑜竖起第二根手指。
“你可知，庞相他老人家...骨子里也是个爱玩火的？”
“什么？”司马光一愣。
“嘿嘿，”沈瑜得意的一笑。
“当年三川口，庞相可是在西府坐镇！西夏人那铁鹞子冲阵多凶？你知道庞相当时怎么应对的？他力主调用军器监库存的所有火器，突火枪，集中轰击，把西夏人的冲锋势头给打乱了，为后来狄帅的反击创造了机会！这事儿，军报上可不会细写，但小子我可是挖门盗洞....啊不，是虚心求教，才从老军头嘴里抠出来的！”
他看着司马光惊讶的眼神，继续说：“庞相他老人家，对火器这玩意儿，非但不排斥，反而深知其用，他当年就敢用，现在看到更新更强的火器，你说他心里痒不痒？我送他那杆铳，你以为真是哄他玩？那是投其所好！老爷子摸着那铳管，眼睛都放光！那劲儿头，比看见他笼子里最会唱歌的画眉都精神！”
沈瑜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君实兄，庞相不是被我们架上去的。他是自己心里有火，有对这新军、对这火器的期待，他老人家戎马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让他觉得这事有意思，值得我动动这把老骨头的事，不多了，我们请他来，不是累着他，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看着，也亲手参与着，把这把能护佑大宋的新刀，给磨得更快，更亮！”
一番话，说得司马光沉默了。
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
他想起父亲司马池在世时，与庞籍相交莫逆，庞籍对自己也一首关爱有加，视如子侄。
父亲早逝后，庞相更是对自己多有照拂提携，那份情谊，在他心中，确实如父如师。
他方才的愤怒，与其说是反对火器，不如说是担忧庞籍的身体，怕他操劳过度。
“怀瑾....”司马光带着歉意说道。
“我...是我冲动了。方才言语过激，对介甫兄，也对你...多有冒犯。”
他转向王安石的方向，微微颔首。
司马光终于抬起头，众人才发现他的眼圈竟微微有些发红。
“我方才言语是有些冲，但...我实在是担心他老人家！”
“介甫兄，兄弟！对不住。”
王安石本来还气鼓鼓的，一看司马光这态度，尤其是那句对不住。
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别扭地摆摆手：“咳....没事！君实你也是关心则乱。庞相....确实待我们如子侄。”他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都叫兄弟了，那还说啥了？”
沈瑜一看气氛缓和，立刻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拍着司马光的肩膀。
“这就对了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庞相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有他坐镇，咱们这神机营，稳了！再说了，”
“老爷子有了新玩具，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多活二十年，继续罩着咱们这些不省心的小辈呢！”
“噗...”吕公著和韩维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司马光也被逗乐了，无奈地摇摇头，指着沈瑜：“你呀...这张嘴！不过...”
“怀瑾，多谢你。你方才说的...庞相的心思，我明白了。是我想岔了。有庞相看着，我也...放心些。”
“这就对了！”沈瑜举起酒杯，“来！为了庞相老当益壮！为了神机营早日成军！干一杯！”
“干！”王安石也举杯响应。
“干！”吕公著，韩维笑着举杯。
司马光也举起了杯：“干！”
风波平息，雅间里又充满了酒香和谈笑声。
沈瑜悄悄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心里嘀咕。
当个和事佬，比造火枪还累！
不过，看着这几位又能坐在一起喝酒拌嘴，感觉...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