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深蓝启动(加更)
《金融时报》在并不显眼的位置刊登了一篇由“特邀评论员”撰写的分析文章,
标题看似公允:《华兴奇迹背后的债务隐忧》。
文章用大量推测性的数据和分析,巧妙地质疑华兴集团过于激进的扩张是否建立在巨大的债务泡沫之上,
“其风险模型令人担忧”。
市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当日,港交所华兴丽都股票应声下跌5%。
虽然跌幅不大,但一个危险的信号已经发出:市场舆论的导向,变了。
在德国,斯图加特。
博世集团总部接到一个来自重要股东的“建议电话”。
几天后,华兴汽车采购部收到一封措辞礼貌却异常坚定的信函,
声称由于“不可抗的生产线调整”,原定于下季度交付的一批关键电子稳定系统模块将“无限期延迟”。
几乎同一时间,为“耀世”轿车提供顶级真皮的意大利供应商也“意外”发生劳资纠纷,工厂停产。
在纽约,曼哈顿。
在一家顶级对冲基金的办公室里,年轻的掌门人乔纳森·克莱德看着屏幕上华兴丽都的股价走势图,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
他的电话响起,那头是一个平静而权威的声音。
“克莱德先生,你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或许来了。”
“我们有一些…深度分析报告…或许能帮助你做出决定。记住,目标是让其流动性枯竭,而非盈利。”
“明白。”克莱德挂掉电话,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狙击一只东方独角兽?这够我上《财富》封面了。”
他转身对交易团队下令:“开始建立空头头寸。 quietly, and massively.”
港岛,华兴集团顶层办公室。
刘光天刚刚从金三角那片丛林中抽身,此刻已静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俯瞰着脚下蜿蜒的维多利亚港。
平日璀璨夺目的天际线,此刻被沉甸甸的铅灰色乌云所笼罩,
海天交界处晦暗不明,一场猛烈的暴雨正在遥远的海面上积蓄着力量,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身后,首席财务官和战略顾问屏息静立,如同两位等待判决的书记官,
逐一汇报着从全球金融神经中枢传来的坏消息。
他们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伦敦证券交易所盘前数据显示,超过三家对冲基金正在大规模建仓华兴系股票的看跌期权,沽空压力巨大。”
“纽约传来消息,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刚刚发布了对我们港口和航运业务的负面评估报告,质疑我们在‘地缘政治不确定性’下的盈利能力,目标价下调了15%。”
“斯图加特——我们欧洲最大的汽车零部件供应商刚刚以‘不可抗力’为由,
通知我们将无限期延迟下一批关键传感器的交付,理由是‘供应链审查’。”
“舆论上,《金融时报》和《华尔街日报》今天早晨同时刊发了深度调查报道,
暗示我们与‘某些地区的不稳定因素’存在模糊关联……”
每一条消息,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凝重的空气中,激不起涟漪,却只会让压力倍增。
窗外的乌云压得更低了,维港的海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绿色。
然而,刘光天却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越过了波诡云谲的海面,牢牢锁定在一艘正劈波斩浪、缓缓驶出港口的巨型集装箱轮上。
那庞大的船身漆着无比醒目的——华兴航运的徽记。
在如此阴沉的天色下,那标志仿佛自身在发光,像一柄沉默而坚定的利刃,毅然决然地劈开暗沉压抑的海面,驶向未知的风浪。
良久,他缓缓转过身。
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反而掠过一丝近乎狂热的、只有顶尖掠食者被激起斗志时才会出现的兴奋。
那是一种冰冷的、计算着的狂热。
“他们终于开始了。”
他声音平静得出奇,却冷得骇人,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板上,“报纸、供应链、资本围剿…几十年了,还是这老一套。”
“他们总是低估了想要上桌吃饭的新人,手里攥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筹码。”
“通知陈启明,”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声线没有半分波动,却带着最终裁决意味,“启动‘深蓝’预案。”
“是时候让我们的‘朋友们’,动一动了。”
“陈启明”这三个字,在华兴內部乃至更高层面的小圈子里,本身就是一個宣言,一個时代变迁的符号。
当年刘光天以蛇吞象之势控股香江汇丰,震动西方金融界。
那场战役不仅仅是资本的胜利,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权力夺舍,是一次对旧秩序堡垒的完美渗透。
陈启明,便是刘光天在那场战役后,亲手插入旧秩序心脏的一枚最深、最关键的暗棋。
此人出身内地寒门,却拥有剑桥经济学博士的金字招牌,更历经华尔街投行和伦敦金融城的淬炼,通晓全球金融市场的明规则与潜规则,更深谙东方哲学里的谋略与隐忍。
他像一柄收在名贵丝绒里的淬毒匕首,无声无息,却能在关键时刻一击致命。
在他数年来的主导下,这家英资银行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却彻彻底底的大换血。
所有关键位置的英籍高管早已悉数“荣休”或“调任”,退出核心决策圈,
取而代之的,是背景干净、能力卓越且对刘光天绝对忠诚的“自己人”,以及一批只认利润的国际金融精英。
旧的汇丰是西方在远东的金融堡垒;
新的华兴汇丰,表面严格遵守一切国际合规条款,光鲜亮丽,
但其内核的每一个字节、每一次资金跳动,都只为刘光天的意志服务。
因此,“启动‘深蓝预案’”的指令一旦通过绝对安全的渠道发出,
便意味着那张由陈启明亲手编织数年、串联起中东石油资本、
东南亚古老家族灰色资金、
东欧新兴财团与南美资源巨头的庞大而隐形的资本网络,即将全面激活。
这是一股在主流金融体系之外汹涌澎湃的暗流,平时静默无声,一旦启动,便能掀起巨浪。
西方的老钱们,那些坐在伦敦俱乐部和纽约私人银行办公室里的绅士们,自以为发动了一场教科书式的资本围剿。
他们却浑然不知,在全球资本的黑暗森林里,他们早已不是唯一,甚至不再是力量最强大的猎人。
刘光天这个他们眼中的“野蛮闯入者”,早已悄无声息地磨亮了更锋利的刀,布下了一个他们想象不到的局。
“既然他们想玩一场资本的战争……”
他再度望向窗外,那艘华兴巨轮正坚定地驶入迷雾弥漫、暴雨将至的海域,身影在波涛中若隐若现,却方向明确,
“我奉陪到底。”
办公室重归寂静,只余天花板嵌入式空调系统运行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嗡嗡声。
两名高管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和一丝被强压下去的兴奋,
他们无声地躬身,迅速退去,准备去执行那道将搅动风云的命令。
刘光天转身,用一套简约的汝窑茶具,慢条斯理地沏了一壶陈年普洱。
茶汤红亮透彻,香气醇厚内敛,沁人心脾。
恰在此时,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猛地撕裂昏暗的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天穹炸裂。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巨大的雨瀑狂暴地击打着厚重的玻璃幕墙,发出持续的轰鸣。
窗外的都市霓虹在扭曲的雨幕中化作一片模糊而混乱的光晕。
唯有那艘华兴的巨轮,仍在滔天的白浪和浓密的雨雾中坚定前行,
那个巨大的华兴标志,在天地的一片混沌中,反而灼灼如炬,清晰无比,仿佛任何风雨都无法将其湮灭。
刘光天端起小巧的茶杯,举杯,对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对着在怒海中稳如泰山的海上孤舟,微微一敬。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能穿透重重雨幕,跨越万里重洋,直抵那些正在纽约、伦敦的温暖办公室里下达指令的对手们。
“战争?”他低声自语,窗外的雷声轰鸣吞没了他的声音,却丝毫吞没不了话语中蕴含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
“你们发动的,是一场你们自以为是的狩猎。”
“但我给你们准备的——”
他轻轻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汤,任由那醇厚的苦涩与回甘在舌尖蔓延,然后一字一句地,对着无形的敌人宣告:
“是一场彻底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