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真正的名单！
暴雨过后的清晨，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闻着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眼前的景象就没那么好看了。
整个西山红星农场，像是被不懂事的大胖小子狠狠踩了几脚的沙盘，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刚下功夫平整好的土地，被雨水冲出了一道道难看的沟壑，低洼的地方积着一滩滩浑浊的泥水。几棵刚移栽不久的小树苗，被狂风刮倒，七扭八歪地躺在泥里，嫩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看着就透着一股子凄凉。
几十个工人站在田埂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愁眉苦脸，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的娘唉，这可咋整啊？这地……刚弄好的地，一晚上的功夫，全完了！”一个老工人蹲在地上，看着浑浊的泥水，心疼得直拍大腿。
“可不是嘛！这雨也太大了，跟天漏了似的。这得多少天才能重新弄好？眼看着就要耽误工期了。”
“别说了，别说了，看着就心烦！昨天累死累活干的，全白瞎了！”
工人们的议论声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沮丧和泄气。
昨儿夜里抓特务那事儿，确实是振奋人心，可那毕竟是军管会的大事。眼下这满目疮痍的农场，又把他们狠狠地拽回了现实。
地弄不好，就没收成。没收成，这肚子问题可就大了。这才是最实在的。
就在这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气氛里，王小虎带着弟弟妹妹，从远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
他脚上穿着一双样式古怪的“鞋”，是用几块木板和麻绳做的简易“踏泥板”，踩在烂泥地里，非但不陷进去，反而走得又快又稳，丝毫不见半点狼狈。
看到自家那个神神叨叨却总有办法的小场长来了，工人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七分询问，三分依赖。
“场长……”孙木匠第一个迎了上来，愁得胡子都快拧成一团了，他指着那片狼藉的田地，叹着气说，“您看这……”
王小虎平静的目光扫过全场，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焦躁和沮丧。
他那张本该是天真烂漫的稚嫩小脸上，是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仿佛眼前这点在工人们看来天塌了似的大麻烦，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不仅不发愁，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场大雨，对他来说，哪里是什么灾难，这分明是一场天大的机遇！
“慌什么？”王小虎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清晨里却异常清晰，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天塌不下来。不就是下了一场雨吗？地被水泡了，正好，省了咱们弟兄们一担一担挑水浇地的力气了。”
这话一出，工人们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不少人心里都犯嘀咕：这孩子场长，不会是看着这场景，被吓傻了吧？这都淹成烂泥塘了，还省力气？
王小虎没理会他们心里的疑惑，径直走到一块积水最严重的洼地旁，头也不回地对王小牛说道：“小牛，去工具棚，把那些新打的宽头铁锹都拿过来。”
“好嘞，哥！”王小牛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他小小的身影在泥地里奔跑起来，速度飞快，脚下溅起一串串泥点子，那稳健的下盘和惊人的速度，看得工人们眼皮直跳。
这孩子的力气和身板，真他娘的不像个六岁的娃！
没过多久，王小牛就一个人拖着十几把崭新的铁锹回来了，铁锹在泥地里划出长长的痕迹。那铁锹的锹头比寻常的要宽大一倍，是王小虎前几天特意画了图纸，让孙木匠他们加班加点打造出来的。
“大家伙儿都听着，”王小虎拿起一把宽头铁锹，往地上一拄，对众人扬声说道，“咱们之前的计划，要变一变。这些被大水泡透了的地，土质松软得跟面团似的，正好，拿来种一种新东西，一种离了水就活不好的宝贝！”
“新东西？”孙木匠满眼好奇地凑过来，“场长，是什么宝贝啊？”
……
军管会，审讯室。
死一样的寂静。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在完颜·莲心那句失控的“那份真正的名单早就已经……”中被抽干，彻底凝固成了实体。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煎熬。
完颜·莲心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种吓人的、纸一样的惨白。她整个人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腊月里的冰水，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那双刚才还燃烧着疯狂和怨毒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瞳孔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恐和绝望。
完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像丧钟一样反复回响。
我怎么会说出来……我怎么会把这最大的底牌给说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完了。在极致的愤怒和被“泥腿子”羞辱的刺激之下，她引以为傲、经营了一辈子的理智和伪装，被对方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击得粉碎。她失口说出的话，就像是自己亲手磨了一把最锋利的刀，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对方手上，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刀子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李兴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乘胜追击，没有厉声逼问。
他就那么看着，像一个在深山老林里最有经验的猎人，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垂死挣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看来，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关键。”李兴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完颜·莲心的心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份‘假’的名单，是用来应付你美国主子，用来交差的。而‘真正’的名单，才是你留给你自己的后路，是你的底牌，对吗？”
完颜·莲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都在打战，咯咯作响，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那个秘密，比她潜伏的身份、比她执行的任务，甚至比她的生命都更重要！
那是她最后的依仗，是她敢于在这里跟军管会叫板的真正底气！
“说吧。”李兴华的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刀，死死地钉在她的脸上，“真正的名单上，都有些什么？”
“我……”完颜·莲心张了张嘴，嘶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漏风的音节。
她想否认，想狡辩，说自己是胡言乱语。可是在对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可悲的小丑。
她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最毒的蛇，疯狂地啃噬着她的心脏。
但是，就在这无尽的绝望深渊中，一丝动物般的求生本能，又让她在坠落的瞬间，重新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
真正的名单！
既然……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那这个秘密，就不再是催命符，而是……而是我的护身符！
想到这里，完颜·莲心那涣散的眼神，竟然不可思议地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光彩。她那剧烈颤抖的身体，也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缓缓地，重新挺直了腰杆，坐回了椅子上。
她抬起头，迎上李兴华的目光，那张惨白的脸上，竟然又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呵……呵呵呵……李主任，你赢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多了一丝异样的、令人心悸的平静，“我承认，我小看你了，也小看了你们这些‘泥腿子’。”
她，没有再否认名单的存在。
“但是，”她话锋猛地一转，眼中闪烁着一个赌徒在牌桌上押上全部身家性命时的疯狂，“想知道那份名单的内容，可以。但你们，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她竟然开始提条件了！
旁边的王磊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死不悔改的老妖婆！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我们讲条件？！”
“我为什么不敢？”完颜·莲心轻蔑地瞥了王磊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因为我知道，那份名单对你们有多重要。重要到……你们不敢让我死。”
她无比笃定。
因为那份名单上记录的，不仅仅是几十件流失海外的国宝，不仅仅是几个潜伏特务的名字。
它记录的，是一个足以让整个新政权都为之震动的，惊天秘密！
李兴华抬了抬手，制止了冲动的王磊。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老妖婆，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从她刚才失口说出“真正的名单”那一刻起，这次审讯的性质，就已经彻底变了。
这不再是一次普通的特务案件审理，而是升级成了一场最高级别的，情报战争！
“说说看，你的条件。”李兴华的声音，沉稳依旧。
完颜·莲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一，我要求绝对的人身安全。从现在开始，不能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刑讯，并且要把我转移到更安全、更高级别的监狱里去。”“第二，我要见你们能做主的最高长官。这件事的份量，你，李主任，恐怕还不够格。”
“第三……”
就在她准备说出第三个更苛刻的条件时，审讯室的门被“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一名干部神色紧张地快步走到李兴华身边，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低语了几句。
李兴华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完颜·莲心，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最后，全都化为了一丝……了然。
他挥了挥手，对那名干部沉声命令道：“把她带下去，单独关押！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是！”
完颜·莲心被带走了，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微笑，仿佛已经吃定了李兴华。
审讯室里，只剩下李兴华和王磊。
“主任，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让她……”王磊憋着一肚子火，不甘心地问道。
李兴华没有回答他，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了半天，才抽出一根。
他颤抖着手，划了好几次火柴，才终于点燃。
他猛吸了一大口，呛得咳嗽了两声，然后吐出长长的、浑浊的烟雾。
“王磊，你马上去办一件事。”李兴华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去轧钢厂，把何大清的全部档案，以及所有跟他有过来往的人员名单，原原本本地，全部给我调过来。要快！要一个不漏！”
“何大清？可是他不是已经……”
“执行命令！”李兴华厉声打断了他。
“是！”王磊不敢再多问，敬了个礼，快步离去。
空荡荡的审讯室里，烟雾缭绕。
李兴华又狠狠吸了一口烟，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刚才手下传达的，那条来自最高层的紧急密令。
密令只有短短一句话。
——“留活口，启动‘风筝’计划。”
而“风筝”计划的目标，只有一个。
就是那份，完颜·莲心失口说出的，“真正的名单”！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那把空无一人的审讯椅，将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喃喃自语道：
“完颜·莲心……你这个老妖婆，你到底……是谁？”
……
作者有话说：
炸了！兄弟们，这回是真的炸了！
老妖婆的底牌终于亮出来了！“真正的名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高层会直接下达密令，启动代号“风筝”的神秘计划？
这个计划的目标，真的是那份名单吗？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大的秘密？
而已经被捕的何大清，为什么在这时候又被重新提起？他和完颜·莲心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恐怖联系？
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下一章，我们将顺着“风筝”这条线，挖出更深的东西！
明天同一时间，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