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破碎的布娃娃
浑身都痛，仿佛全身的肌肉都撕裂拉扯。
睁开眼睛，正要挣扎就听见吴庞的声音传来，异常严肃。“别动！”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躺在一张简易折叠床上……很像胖子的那个仓库，但却不是。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布帘子。
吴庞站在小床旁边，微眯着眼睛，看我醒来后，戏谑着问了一句。“怎么样？”
“疼！”
“疼就对了。”吴庞哼了一声，然后朝着门外大骂道：“老李？老李你他妈能不能快点？再墨迹会儿，这小子怕是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布帘子就被掀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身上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但白大褂上脏污的样子，看着又像个屠夫。
老李进来后，沉声问了我一句。“什么血型？”
“B型。”我沙哑着嗓子，勉强悔了一生。
老李随后就转过身，从旁边的冰柜里拿出两袋血浆来，插上针头后开始为我输血。
吴庞在一旁看着我，解释道：“老李，我战友，也是军医……现在要帮你清理伤口，你小子别乱动。”
老实说我现在浑身都疼，哪怕说话都费劲儿，能睁开眼已经算是奇迹了，更别说动弹了。
我只能虚弱的看了眼老李。
他为我插上输血针后，又从旁边的盘子里拿来手术剪，小心翼翼帮我剪开伤口处的血衣。
大概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老李剪开衣服的时候，冷不丁开口问道：“小子你身子骨挺硬啊……挨了多少刀？”
我疼得一个劲儿的倒抽凉气，勉强哼了一声。“十五刀……”
“呵……记得还挺清楚的。”
“当然……记着。”
我咬牙强笑道：“以后……我……都要还回去的！”
老李咧嘴笑了笑。
然后又拿出一个针筒来，往我手臂上注射。
一边注射，一边解释道：“吗啡，麻醉止痛的。”我实在太疲倦了，加上吗啡的作用，随后感觉到知觉缓缓失去，眼皮更是沉重得抬不起来……眼前的事物在我眼里也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身子的知觉开始迟钝了……这倒也有一点好处，至少疼痛也不那么强烈了。
我就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下，度过了后面的几个小时。
迷迷糊糊的，我只能勉强感觉到外界的事物。
老李帮我剪开血衣后，开始帮我清理伤口，然后又拿出针线来，帮我缝合伤口。
十五刀……整整十五刀！
每一处刀伤都需要缝合，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撕得七零八落的布娃娃，然后又被人拾捯拾捯后，一针一线的缝合起来。
吴庞站在床头，看我半梦半醒的样子，戏谑道：“以后你身上可多了不少伤疤了，夏天可不能穿短袖……免得吓着外面那些小姑娘。”
我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可在吗啡的作用下，我连控制面部表情都做不到。
也不知道缝合了多久，随后老李又朝着吴庞喊了一声，两人一个抬上面，一个抬下面，给我翻了个面儿。
我又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被他俩随意摆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身上的吗啡作用渐渐退去，疼痛感也缓缓的再次袭来。
“我草！”
老李剪开我后背的血衣后，瞪着我的后背足足几秒钟，然后转头看了吴庞一眼：“我说胖子……这小子命真他妈硬阿！你看这后背，都打成蜂窝了！妈的，一片皮肉都烂了。”
胖子淡淡道：“被人用土铳打的，铁砂弹……那玩意儿没太大杀伤力，但是一打一大片啊，没打着脸就算运气了……你他娘的少废话，赶紧清理吧。”
老李皱着眉嘟囔道：“这活儿可细致了，得加钱！”
“放心好了，治好了这小子，少不了你的。”
老李这才动手，从旁边又拿了个头戴放大镜，戴在脑袋上后，又一手一个镊子，趴在我后背上，右手翻开皮肉，右手镊子探进肉里，把那一粒粒铁砂夹出来。
整个过程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我身上的吗啡药力已经渐渐消退.
我疼得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掉落，吴庞也没闲着了，而是在我身边用力按住我，不让我动弹。
吴庞的力气蛮大，一双手按着我，跟铁钳一样，让我丝毫动弹不得。
后面那医生却还不满意，沉声喝道：“你他妈能不能让他别再动了？”
胖子一头汗，急了，回过头就吼了一声：“他妈的！要不你来试试！这小子力气可不小！”“实在不行，再给他来一针吗啡……让他继续睡过去算了。”
“你以为那玩意儿是西瓜霜含片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医院都轻易开不出来的东西，老子这儿就是个诊所而已……有一针都算是不错的了。”
终于，我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了，我上身缠着绷带，大腿上也是，身子好像个木乃伊，脑袋都不能转动。
我是疼醒的，这感觉没尝试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明明身上都包裹起来了，开始肌肉却好像被一条鞭子不停的抽！一下一下的抽搐，疼得我全身仿佛条蛇一样乱扭。
胖子原本就坐在我床头抽烟。
看我醒来后，立刻把烟头扔了，上来就一把按住我，叫道：“小子，我知道很疼，但你他妈得先忍着！别把伤口弄裂了！”
我疼痛之下精神混乱，胡乱骂着：“忍……忍他妈个鸟！疼死老子了！”
我全身汗如雨下，疼痛已经控制了我整个神经系统。
说实话，我流眼泪了。
不是我软弱，而是人在这种时候，泪腺分泌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就好像有人打了你鼻子一拳，你酸痛之后就会不由自主得流出眼泪！
我此刻别说眼泪了，鼻涕都流了一嘴巴，满脸脏兮兮的，眼泪鼻涕汗水混成了一团。
胖子死死按住我。
可是人在极度痛苦之下的挣扎，力气是出乎想象的大，胖子急了，忍不住大吼道：“老李老李……你他妈快过来！这小子疯了！”
远远传来那个医生冷冷的声音。“疯你妈的鬼！你没受过伤啊！不知道这是正常反应啊！疼会儿就过去了，你按住他别动就是了。”
我疼得身子哆嗦，手指死死抓住床单，指节都凸出来了，发白！
幸好这种疼是一阵一阵的。
几分钟之后，我稍微缓了口气儿，身子渐渐停息下来。
胖子看我不动了，才松开手，擦了擦额头，笑骂道：“你小子像他妈一条牛犊子一样，老子都差点按不住你。”
我还是疼，拼命吸着凉气，说不出话来。
胖子点了支香烟，插在我嘴巴里，沉声道：“来两口……可能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