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耕种

迎着云笙的目光,祈缓缓走了过来,他那如深海的双眼,深邃而宽厚,此刻正翻涌着波涛。


他抬起眼,视线终于与云笙交汇,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慎重,”我不曾相信有这样的技法。”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像是将自己曾经的傲慢一并饮下,”但如果、如果它真的存在......”


云笙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祈,我说过,神灵赐予的技法,不是为了满足无尽的欲望,而是为了带来进步与文明的火种,它带来的是启蒙,是让生命得以延续、得以繁盛的可能。”


祈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目光投向远方辽阔的土地,“云笙,我现在或许明白了,你确实是神灵选中并派遣的神使。”他顿了顿,“蒙昧而无知的人是我,可笑的是,我之前竟以为自己已领悟了神灵的真意。”


“不,那并不是可笑,”云笙注视着祈的双眼,又抬头环视着围拢的众人,目光扫过那些充满了敬畏、困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的眼神,声音沉稳而清晰地回荡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在神灵面前,所有生灵都应该是平等的,不论是文明还是智慧,并没有高低之分。”


平等?


人们相互交换着眼神,咀嚼着这二字的分量,就算他们从未听过这个词语,也似乎能从中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力量。


云笙看着他们的反应,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还是想回家,想得不得了,想那个虽然卷得令人窒息,却有空调、有wi-fi、有外卖、有熟悉的一切的现代社会,她对这个世界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社畜而已。


可是为什么当她看到受伤的阿旭,想到被仲决的那些人,就好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了,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她的肩头。


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再次锁定祈,灿然一笑,“祈,曾经我有很讨厌的东西,不过我想,将它摆放到现在,也许才能创造出一个理想的世界也不一定。”


云笙的决定做得并不算匆忙,这也是她深思熟虑一晚后的决心。


只不过,引入农耕后,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云笙带着阿墨反复跑遍了洞穴附近相对空旷的场地,她不清楚植物习性,总之也得靠近水源才行,来回跑过几次,才将耕地选定在位于部落旁一处相对背风、靠近水源的缓坡,好在这里没有太多杂草和灌木,她带领着大家将这块土地清除出来后,下一个步骤就是沤肥,让这块地能够更适合耕种。


只不过这项指令一颁布,引来的全是不理解,时常有人暗中嘀咕,“神使为何要我们做这无用功?有这力气,不如多去猎一头鹿。”


幸好祈不再反对,反而完全支持她,压住了这些人的不情愿,于是沤出的肥料终于铺满了这块开垦出来的土地。


夏日的岩壁滚烫的惊人,蒸腾着潮湿的热气,云笙对此却浑然不觉,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掌心那一小撮珍贵的种子上。


这些种子,是他们从无数不起眼的杂草中,凭借以往采集的经验知识一株株仔细辨认根茎后精心筛选出来的,她将种子拢在手中,珍而重之地分发给身前几位被挑选出来的“耕种组”成员,这些成员,多是以前负责采集、对植物特性相对熟悉的女性,当然,也还有一个例外。


阿旭接过种子之后,依旧像以前那样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于他来说,他从没有想过失去一条腿后还能留在部落,是神使给了他留下的机会,这些种子对他来说,不仅代表着食物,更是代表着希望。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过,学着云笙的样子,用指尖捻起一两粒种子,在事先用木棍掘出的浅浅土坑里,轻轻点下。


这么做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都悬着,生怕泥土覆盖得太薄引来那些饥饿的飞鸟,又怕覆盖得太厚,嫩芽窒息在厚重的泥土之下。


就在这样安静郑重的氛围中,有人指着地面,瓮声瓮气地问,“神使,这样埋下去,真能行吗?以后真能从土里长出粮食来?”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敬畏和对眼前这近乎神迹的怀疑。


“是啊,神使,就这么点一下,盖点土,它就能变出好多好多?”另一个人比划着,试图理解这超越他们经验的神的技法。


云笙缓缓站起身,“是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只要,”她目光扫过站在田地里的众人,此时此刻,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炙热又滚烫的汗水顺着她们的脸颊滚落。


“只要大家各司其职,这片土地,就一定会给予大家回报。”


播种结束了,但这仅仅是漫长等待和持续劳作的开始。


云笙的心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悬着,她哪里真正种过小麦、稻谷?只不过身为种花家的一员,在信息爆炸的时代,碎片化地看过一些农业纪录片和科普文章,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他们的种子才种下去,云笙只知道盯着大家按照植物的生长习性浇水,然而第二天早上起来,田地里几处昨天还好好的地方,被刨出了浅浅的竟然坑洞,松软的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几粒珍贵的种子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能看到被啄食过的残骸,几只不知名的鸟雀还在田地里悠闲地踱步,时不时低头啄食一口,发出满足的轻鸣,知道见到人群围拢过来,它们才不慌不忙地抖了抖翅膀,发出一阵嘲弄般的啁啾声,振翅飞远了,只留下几片飘落的羽毛。


听到这个消息的云笙眼前一黑,她竟然忘记防止鸟害,可是要怎么做才有效呢?她这才猛地想起来,在那些看过的电视剧中,田地里总是立着吓唬鸟雀的稻草人,她带着众人拾来枯枝树叶组装成人形,四处摆放,却也不知道是否奏效,毕竟人类文明进化了几千年,鸟雀才会怕人,衍化成怕人形的稻草,那原始社会的鸟雀会怕没有什么杀伤力、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的人吗?


她决定不能只靠吓唬,必须主动防御,甚至反击。


她立刻找来几个手巧、擅长编织绳索和网兜的雌性,“我教你们用最柔韧的树皮纤维和藤蔓编织网子一种网,这几天我们尽可能多编一些。”


编好的网子,被布置在田地周围,尤其是鸟雀经常起落和靠近的方向,选择几棵不高不矮的树,或者干脆用木棍搭起简易的支架,将那些网子巧妙、隐蔽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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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网眼的大小刚好能让小鸟钻入却难以挣脱,网子的位置也设置在鸟雀飞行路径上或它们习惯落脚的地方。


“神使,这是陷阱?”大家看着张开的网,眼睛亮了起来,狩猎的本能让他瞬间理解了用途。


“对,”云笙点头,“我们不能只被动挨打。”


双管齐下。


偶尔有鸟雀落在稻草人歇脚,但那些隐蔽张开的网子,却开始显现威力,捕获的鸟雀被当众处理,作为额外的食物分食,这之后,前来光临的鸟雀便几乎绝迹了。


而另一个让云笙大大松了口气的意外之喜是,她一直担心的、在现代农业中令人头疼的虫害,竟然没有发生。


也许是这里的土壤还未被过度耕作,生态相对原始平衡;也许是季节或气候的原因;又或许是冥冥中真有某种力量在庇护着这文明最初的尝试?


她不得而知,只能将这归结为幸运。


从那些小小的种子被埋入温热的泥土,到第一抹怯生生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探出头来,再到它们舒展叶片,在阳光下尽情吸收着雨露和养分,一天一个模样地向上生长......短短两个月,云笙却觉得快得仿佛一眨眼就过了。


绿油油的枝叶覆盖住空旷的土地,风一吹便穗子轻飘飘的飞起来。


云笙坐在田埂边,这片脚下是温热的土地,眼前是亲手创造的农耕田野,阿墨也懒洋洋地盘卧在她的腿上,温暖的重量透过薄薄的皮毛传来,此时此刻,现代社畜的996生活,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一场幻梦。


祈从她身后走了过来,没有言语,只是很自然地坐在了云笙旁边的田埂上。


他没有看云笙,也没有看阿墨,深邃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前方那片绿色的麦浪,良久,他终于开口,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云笙,我想你才是对的。”


云笙的手抚摸过阿墨柔软的毛发,只笑,“谁对谁错并不重要,我想,你们有了耕地后,之后的生活会轻松许多,而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不然等冬季来临,我就没办法上路了。”


“你要离开?”祈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手足无措的茫然,“你,不能留下吗?”


云笙只摇头,“我要找到回家的办法,所以,我一定要前往圣山。”


“你教给他们这么多技法,我以为你会留下。”


云笙笑了笑,将手更深地埋入阿墨柔软温暖的毛发中,感受着那令人心安的触感,“我只不过是一个过路人、一个见证者而已,我很清楚地知道,这里并不是我的归途。”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只有风吹拂过植被的声音。


于是祈终于也跟着笑了,他的笑容很轻,又快到一闪而逝,“好吧,我知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我想,这个东西应该给你。”


随着祈的话音落下,一块黑色的石头被递到云笙眼前。


看到这块石头,云笙的目光忽然一凝,急切地抓起放到鼻子前仔细嗅闻。


一股像是血的腥气从她鼻尖蔓延。


这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石头,更像是......铁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