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监斩李存义
马皇后在大明刚立朝的时候,的确对朝政很上心,早年她最是能干的时候也习惯参与一些事务。免费看书就搜:看书屋
但毕竟到了这个年纪,朱元璋是一国之君,而马皇后是女子,且多次生育。
哪怕不是在古时,而是在现代,女子生育也会大伤元气。
所以到了如今,马皇后不仅不再干涉前朝朝政,对于后宫多数事宜也早已渐渐放手,慢慢交给了高丽妃韩氏和惠妃郭氏。
随着她们二人的女儿同陆羽成婚,马皇后对她们给予了不少信任。
后宫之事与前朝之事一样,看似放权,实则只需她马皇后一句话,之前如同涓涓细流般放出去的权力,也能如大海汪洋一般迅速收回,所以马皇后很是放心。
不得不说,无事一身轻。
这段时日的修养让她的元气渐渐恢复,精神头也比往日好了许多。
在这些药膳等膳食的滋养下。
她的面色一日比一日红润,看上去莫说是如今的高龄,哪怕活到百岁也是有可能的。
“那能一样吗?咱们可是开国夫妻。”
朱元璋愣了一下神,迅速反应过来之后开口道。
马皇后轻叹一声,继续捧着碗里的热粥,咕噜咕噜地往肚里咽。
这番话数年前她跟朱元璋也说过一遍,不过朝令夕改,如今却是轮到对方跟她说了。
不过此时的马皇后也不再有那些耗费精力的心思了。
大明朝如今够好了,大明新政推广实学,科举也日益完善,朝廷再也不由着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去主持了。
能够稳固局势,帮那些年轻人继续压制朝中的异心之人,便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了。
“妹子。”
“不看!”
见马皇后没有反应,朱元璋也有他的法子。
朱元璋应了一声,随即便在一旁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大概听了一下,马皇后也明白,这奏章上禀报的事情。
她微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眼,眼神中绽放出一丝杀意。
她终究还是那个干练的女子,这种军国大事容不得半点犹豫。
“按律法审判。”
马皇后把碗递给了一旁的侍女玉儿,这才开口道。
“行,咱听妹子的,妹子说什么咱就做什么。”
朱元璋大喝一声,看向眼前的毛骧,“没听到咱妹子开的金口吗?还不快去做!”
“是,陛下。”
毛骧苦笑着,赶忙退下了。
他们心中都明白。
此事重点从一开始就不在李存义的身上,而是在那位开国功臣身上。
李善长虽已入了狱,其府上的管家也将家中的金银细软、粮食全都一一献出,以此来展示他们韩国公府的诚意,可这些还不够。
……
到了砍头的日子,十里长街。
还未砍头,刑部观刑官还有专门监察此事的刑部郎中吴庸也已来到刑台前。
拿着虎头大刀的狱卒早已就位,监察刑台四周,刑台左右皆有刑部官员以及洛阳新都府兵拱卫,一应之物全都准备齐全,就只差即将被处决的犯人了。
李存义从刑部大牢内被放出,这还是他被关入地牢里三日之后第一次看到外面的天地。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三日之前的那般风光,面容枯槁,衣衫褴褛,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
没了韩国公府的庇佑。
他不过只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而已。
三天之内只有粗茶淡饭,李存义饿得身子无力,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
他的目光依旧看向身旁押送他的狱卒,以及跟他一起出来的那些死囚:有采花大盗,有犯偷盗之罪的,还有灭人满门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可在李存义的眼里,这些只是无权无势之人。
哪怕是到了此刻。
他依旧不信他的兄长,大名鼎鼎的开国功臣、韩国公李善长会见死不救,“大哥,你什么时候来?”
李存义看着韩国公府的方向,眼中露出阵阵渴望。
“还不快走!”
押送的除了狱卒、府兵,还有锦衣卫。
一鞭子下去,囚犯们被赶上囚车,从刑部大牢启程前往午门斩首示众。
路途中,百姓早已围观。
看着这些贼寇盗匪,个个义愤填膺。
“天杀的,这些家伙全都不是人。”
“老天爷,朝廷总算是把他们收了,这些我大明的毒瘤就不应该存活于世!还有那采花大盗,更是不知玷污了多少女儿家的清白。
她们以后可怎么嫁人,毁了人家的一辈子!”
大明政策实施后,洛阳新都百姓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再加上人心所向,国策推行之处皆引导人向善,忠孝礼仪深入人心。
所以百姓
的是非观极为坚定,一路过去全都是斥责和谩骂这些囚犯的声音。
午门刑场之处,吴庸头戴纱帽,身着青袍,几分忐忑的目光看向别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那些囚犯已然全数到场,各个眼神麻木,身上结满了血痂,一看在牢里就不知受了多少严刑拷打。
大多数人都已接受了自己将死的身份和即将死去的事实,可轮到李存义的时候,“谁敢杀我,谁敢斩我?
我可是韩国公李善长的亲弟弟,我是这洛阳新都之内的权贵!
吴庸,你敢动我?”
目光直视着坐在监斩之位上的吴庸,李存义此时昂头挺胸,目光中还真透出一股凶悍之气。
一时间,就连身旁的锦衣卫以及众多观刑之人也都被震慑住了,不知所措。
吴庸心一横,此时不是他拿下李存义,就是他自己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念及此,吴庸不再犹豫,豁出去了。
拿起签筒里面的令签,毫不犹豫地往外一丢,“来人!洛阳新都户籍李存义,李家之人,罪大恶极,倒卖赈灾物资,按国朝律法当斩!”
吴庸起身,平视的目光同样回击着此刻的李存义,“今日便先斩此人,以正我大明国朝律法公正!”
得了他这位大人发话,旁边的狱卒立刻上前,刚才还挺拔如标枪一般的李存义,被猛地一压,顿时没了威风,成了草芥之辈。
他那单薄的身子又如何能够扛得住膘肥体壮的狱卒,脑袋瞬间就到了那刑台之上,仿佛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了。
也是在这时,李存义眼见威胁无用,反而威胁起面前身着红衣、头戴红巾的狱卒来,“你可知我的身份?
他吴庸背后站着大人物,不惧我韩国公府?
可是我若一死,你及你家妻儿老小自有狠辣之人前去为我报仇。
他们得罪不了那些大人物,还得罪不了你一个平民百姓吗?”
狱卒听了面露犹豫,此刻已是骑虎难下。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仓皇而逃,大不了丢了这身职务,总好过一家老小全都死于非命;要么就是斩了面前的李存义,可他与李存义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刀子实在是下不了手。
看到这极具讽刺性的一幕,那几个早已认命的囚犯,一个个更是争先恐后地蜷缩着身子,靠近看似已成刀下亡魂的李存义,讨好道,“这位大哥,能不能够救兄弟一命,出去之后兄弟绝对为大哥你马首是瞻!”
“还有我,兄弟我这一身的采花之术,那可是极为厉害,闻香识女人,兄弟我也是极为擅长,保证让大哥你满意!”
一个个死囚犯此刻在这刑场之上,争相讨好起另一个死刑犯来。
周围的百姓见了这情形,却都不敢多言。
涉及到朝中的大人物。
他们哪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吴庸能豁得出去,可下面的小官小吏难道也都能陪他一起冒险吗?
显然不太现实。
“那若是我吴庸亲自来?”
眼见时间推迟,都快要过了午时,吴庸一咬牙,站了出来,正准备夺过狱卒手中的大刀时,人群之中,洛阳府兵隔绝出一条通畅的过道来,陆羽从马车之上徐徐而下,面色凝重,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极为轻松。
“坐回去!”
陆羽几乎是命令式的口吻,看着吴庸,“身为今日的主刑官,怎可代狱卒行刑,我大明律法是这么写的吗?”
陆羽一声令下,吴庸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面露苦涩,“大人,不是学生不想如此,实在是有苦难言。”
“先坐回去再说。”
陆羽又看了他一眼,随即大步前行,直接坐到了吴庸旁边的侧位上。
随后看向那午门刑场之上的狱卒,“你该当知晓我的身份,今日有我在此,谁敢动你一家老小,谁敢取你性命,本大人绝不容情!”
陆羽目光冷峻,开口时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多谢大人!”
狱卒手中大刀垂下,对着陆羽重重抱拳,面上满是感激之色。
“今日由本大人亲自监斩,李存义,你可以去死了。”
看向李存义时,陆羽面无表情,语气更是极尽淡漠,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其他人可以死。
他李存义凭什么不行,都是死囚,难不成由于身后的势力,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了吗?
这件事情,他陆羽在场就绝不允许!
“不!陆羽,你不能这样对我,绝对不能!
我可是李存义!”
李存义再一次说出他的身份,可此次连身旁的那些死囚犯也都对他置之不理了。
刑场附近的百姓见到陆羽亲自出面,哪里还不明白。
哪怕是如李存义这样有背景的人,今日也绝无生路。
一个个群情激奋,面露激动之色,大声喊道,“先生来了,这天下的恶人
就全部都死绝了。”
“有先生在此,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决然别想继续存活于世。”
“犯了律法者就该死,该死!杀得好,杀得好!”
午时的时间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狱卒也在进行着准备工作。
而此时韩国公府这一边,府内上下这几日气氛显得格外诡异,府上的仆人做事极为小心,生怕惹了大老爷的不快。
虽说大老爷也没做什么惩罚他们这些奴婢的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全府上下都知道府上的那位二老爷,如今可是没几天活头了。
虽然平日里两位老爷之间关系也并不好,但毕竟是亲兄弟,没人敢去赌这一把。
“父亲,孩儿该怎么做?”
今日没有前往大明银行的李祺,面容严肃,直接问道,“快要到午时了。”
李祺又补充了一句,“可不能让二伯一人牵连到我们整个国公府,牵连到李家。
父亲,你千万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说到最后,李祺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更是连连起身,快步来到了李善长的身旁,再次劝说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李善长可不会这么优柔寡断,可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却一直模棱两可。
“唉,就这么做。”
李善长终是下了决断。
他脑海中浮现出和弟弟李存义年幼时在村落间游玩,一起捉蟋蟀、抓鱼,还有共同在田亩间割麦子的画面,那一幕幕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年幼之时。
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还是有着这份情谊,哪怕是在创业之初,李存义当时也替他做了不少事,减轻了许多压力。
毕竟是亲兄弟,若当真没有半分血脉亲情。
他此前又怎么可能会一直帮忙?
李善长原本也认为自己能快刀斩乱麻,可到了真正要做决断的这一刻,还是不免犹豫了些时候。
听到父亲的话,李祺瞬间大喜,不敢再继续拖延,得了父亲的指示。
他连忙出了府。
府外,管家早已备好马车,见少爷一出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管家心领神会,直接充当马车夫,抽着马鞭,驾着马车便往午门之处飞速赶去。
府上要是没了。
他这个管家自然也就没了依靠,主仆之间早已是荣辱与共的关系了。
坐在车内的李祺看了一下时辰,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能够来得及,内心也不免从方才的紧张变得轻松了一些。
随后,内心无比复杂,既有对父亲李善长的恨铁不成钢,又有对父亲此举的几分欣慰。
前者是因为差点就要连累他的前程以及府上的未来,后者则是因为父亲对往日一直惹是生非的二伯都难以割舍这份亲情,对他这个亲儿子想必就更是视若珍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