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5章 镜照人心
此刻。
烟尘缓缓散去，孙悟空扛着那根威名赫赫的金箍棒，从弥漫的尘埃中一步步走出。
他掏了掏耳朵，猴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和未尽兴的挑衅，看着那身形微晃，脸色极其难看的凌沧上仙。
“嘿，老倌儿，手底下还有点劲儿嘛！不过比起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时揍的那些仙，可还差了点意思！”
与此同时。
另一边，奴仆来手中的那柄即将刺入宋仁心口的短剑，也早已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棒产生的气浪震飞，落在远处。
阿来本人更是被那股无形的冲击波掀翻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宋仁死里逃生，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孙悟空，虽不认识这毛脸雷公嘴的猴妖，但对方显然救了自己。
连忙挣扎着抱拳，声音颤抖：“多……多谢……多谢猴王救命之恩！”
孙悟空摆了摆手，用金箍棒指了指身后，咧嘴笑道：“嘿！谢俺老孙作甚？要谢就谢俺师父……昊天仙帝陛下！是他老人家让俺出手的！”
“对了，叫俺齐天大圣就好！”
猿鸿脸一黑……这个封号是他的好吧！
“昊天仙帝？齐天大圣？”
宋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已成废墟的练武场边缘。
为首的，正是身穿青衫，面容平静的陈默。
他身旁，跟着一位清丽绝伦，眉宇间带着高贵神韵的女子，正是秦雨柔。
随后便是怀抱古剑、气质冷峻的剑仙柳玄风，以及如同金色铁塔般的猿鸿。
当然还有一个，正是那个激动的满脸通红的宋府家丁宋福。
宋仁看到这一幕，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家丁真的请来了救兵！
而且请来的，竟然是传说中的凌霄宝殿仙帝本尊！
巨大的惊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充斥他的内心，他连滚带爬地扑到陈默面前，五体投地，砰砰磕头，无比的虔诚，哽咽道：“小民宋仁，叩谢仙帝陛下救命之恩！仙帝陛下万岁！凌霄宝殿万岁！”
然而。
被掀翻在地的阿来，看到这一幕。
尤其是看到宋仁那副得救的嘴脸和陈默等人，眼中更是爆发出强烈的怨恨和不甘。
他挣扎着爬起来，指着陈默，嘶嘶力竭地怒吼，状若疯魔：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这种人也要庇护他？！你不是仙帝吗？你不是庇护苍生吗？难道你看不见他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他玷污小蝶！他视人命如草芥！你庇护他，就是为虎作伥！你就是非不分！你这无德的仙帝！！”
这番歇斯底里的指责，让一旁的秦雨柔内心猛地一紧。
善良的本心，让她本能地让她对阿来和小蝶的遭遇心生同情。
此刻也不禁望向夫君陈默，美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仙庭庇护众生，难道……连宋仁这样的恶徒也要一并庇护吗？
那这仙庭，与之前欺压百姓的佛宗又有何异？
陈默似乎感受到了妻子的心绪，轻轻地捏了捏秦雨柔的手背，而后平静地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的阿来，道：
“仙庭立世，承的是人间香火，行的是天道法则，天道至公，赏善罚恶，自有其衡量的尺度。非是不报，时候未到。善恶之业，如影随形，终有清算之日。”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他的话，就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法则之力，让激动失控的宋家奴仆阿来，和担忧的秦雨柔，都莫名地安静了几分。
随后，陈默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那脸色阴沉，正在暗自调息压制体内翻涌气血的凌沧上仙身上。
此刻，孙悟空已经再次和凌沧上仙斗在了一处。
金箍棒化作漫天棒影，刚猛无俦，每一棒都蕴含着破碎山河的力量。
凌沧上仙则仙力流转，看似轻描淡写地拍出掌印，或指点出仙光，将孙悟空的攻击一一化解，显得游刃有余。
轰！
砰！
咚！
两人的战斗速度快得眼花缭乱，身影在空中不断碰撞，然后分开。
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恐怖的能量波动。
将本就残破的宋府，轰的更是满目疮痍，几乎沦为废墟……
然而孙悟空越打越兴奋，吼声连连，浑身战意沸腾。
他在此界被压制的力量似乎在战斗中进一步复苏。
而凌沧上仙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猴妖的力量，速度和战意都远超他的预估。
其棍法中蕴含的某种“斗战”法则，更是隐隐克制他这种依靠悠长仙力和境界压制的古仙。
尤其这猴妖似乎根本不知疲倦，久战之下，他这具刚刚复苏，远未恢复的仙体竟开始感到有些吃力。
“不打了不打了！俺老孙吃亏得很！这老倌儿滑溜得像泥鳅，专卸俺老孙的力气！休息休息！”
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看起来胜券在握的孙悟空，却突然怪叫一声，虚晃一棒，一个筋斗跳出战圈，落在陈默身边。
嘴上说着吃亏，脸上却是一副酣畅淋漓的表情。
凌沧上仙闻言，心中暗松一口气，表面上却冷哼一声，拂袖道：“哼！妖猴倒是滑头！知道再战下去必败无疑！齐天大圣？不过如此！”
他强行压下体内有些紊乱的仙力，维持着古仙的高傲姿态。
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番交手，他消耗巨大，甚至隐隐牵动了旧伤。
然而，在陈默那蕴含着此界香火愿力和天道法则的感知下，却清晰地感应到凌沧上仙体内仙力的虚浮和衰败。
其道行……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显然是刚刚复苏，状态极差。
凌沧上仙不再理会孙悟空，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阿来和宋仁，对阿来厉声道：“废物！还愣着干什么？拿起剑，去杀了那纨绔子，难道还要老夫亲自替你动手不成？”
阿来被他一喝，身体一哆嗦，旋即眼中的仇恨再次被点燃，挣扎着又要去捡剑。
“够了！”
就在这时，陈默淡淡地开口了。
只有两个字，声音并不如何响亮。
但落在凌沧上仙耳中，却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又好似整个天地的法则随着这两个字骤然收紧，无比精准地轰击在他本就有些不稳的神魂之上。
“噗！”
凌沧上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一口蕴含着仙元的血液抑制不住地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实锤了一般，身体踉跄着倒退了数十丈，才勉强稳住身形。
气息在此刻瞬间萎靡了一大截，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这是什么力量？！
言出法随？
不！不仅仅是言出法随。
那两个字中蕴含的，是一种更高层次，仿佛代天行罚的绝对权威！
是感悟天地本源法则的某种力量……直接撼动了他的仙道本源！
这一幕，也彻底吓傻了阿来。
他刚刚捡起的短剑再次“哐当”掉地。
同时也让远处偷偷观望的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
宋仁则是大喜过望，激动得浑身发抖，仙帝陛下果然神通无敌。
他连忙再次磕头，同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急声解释道：“仙帝陛下明鉴！事情并非如那贱奴所说……”
“事实是这样的，那阿来和小蝶，他们本就是我家家奴，我看小蝶机灵，调她到我身边伺候，也给了她不少赏赐和好处，是她自愿与我交好……但事后却嫌我给的不够多，反咬一口，诬陷于我……”
“这阿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行刺于我！仙帝，我冤枉啊！”
“你胡说！宋仁！你撒谎！”
小蝶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哭叫起来，“明明是你强迫于我，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没一个好东西……呜呜呜！”
阿来也红着眼怒吼：“宋仁！你还子啊满口胡言，信口雌黄？小蝶不是那样的人！”
凌沧上仙勉强压下伤势，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陈默，声音嘶哑地嘲讽道：“哼！好一个自封仙庭之主的修士……莫非只听信这纨绔子弟的一面之词？如此偏听偏信，枉称仙帝！真是可笑！”
陈默神色依旧平静，淡淡地说道：“孰真孰假，孰是孰非，自有辨别之法，何须只听一面之词？”
话音落下，他抬手虚引。
嗡！
一面古朴玄奥，边缘铭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岳图案的青铜宝镜自他身前浮现……正是昊天镜！
昊天镜一出，一股洞彻幽冥，照见本源的无上威严瞬间弥漫开来。
凌沧上仙看到这面镜子，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帝镜？！这……这怎么可能？！此镜怎会……”
他话未说完，昊天镜已然爆发出朦胧的清辉，镜光如同水波般荡漾，瞬间将阿来笼罩其中。
镜面之上，光影飞速流转，显现出的却不是阿来诉说的悲惨遭遇。
而是他平日里在宋府偷奸耍滑、欺凌更弱小的杂役、甚至偷偷变卖主家物品的画面。
更有一段画面显示，小蝶在事后确实曾向阿来哭诉，但却刻意隐瞒了宋仁给予补偿的细节，反而添油加醋，激发了阿来的仇恨！
“什……什么？它……它怎么会有这些画面？”
阿来不能理解这一幕，莫非天道真时刻关注世人？
他看着镜中自己那不堪的画面和小蝶的言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顿时面如死灰。
镜光再转，照向小蝶。
镜中也清晰显现出那晚的情景……宋仁确实行为不当，但事后确实拿出了不少金银珠宝作为补偿。
小蝶最初是半推半就，后来却觉得凭借此事可以索取更多，被宋仁拒绝后，才心生怨恨，对阿来说了谎话。
小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镜光扫过宋仁，也显现出他平日里一些仗势欺人，挥霍无度的纨绔行径，虽未到大奸大恶，却也绝非良善之辈。
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