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犯病
司琛然脸色灰败，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如果可以，我早就替泡芙报了仇。”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膝盖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显然这件事一直在他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
苏以沫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心中情不自禁的涌起一阵酸涩，司琛然这个当哥哥的肯定比任何人都痛苦。
“司先生。”她轻声开口，试图让他的情绪平复一些，“有些事只要尽力就好，你也不不要太伤心了。”
他缓缓抬头，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后像是被什么刺痛般，猛地站起身，“对……你说得对。”
可他的脚步却有些踉跄，仿佛连站稳都显得艰难，顾谨川伸手扶住他，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琛然，你还好吗？”
司琛然深吸一口气，像是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低声道，“没事。”
顾谨川点头，握紧了他的手腕，就好像在向司琛然传递力量。
这一来祭拜小泡芙，就呆了许久，三人从园陵出来已经到了中午。
正午的太阳正晒，司琛然正要让顾谨川和苏以沫留下来用午餐。
这时，顾谨川西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接听，下一秒脸色瞬变，“好，我们马上来。”
苏以沫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神色关心的问，“谨川，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顾谨川挂断电话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指节因握紧手机而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才开口，“我妈又犯病了，现在她在医院。”
顾谨川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爸说医生已经给她打了很多针镇静剂都不管用，我们现在得马上赶过去。"
苏以沫的瞳孔微微收缩，“怎么会这么严重？”
“爸说……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顾谨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快速拿出车钥匙解锁车门，“以沫，我们现在就过去，妈可能需要你再一次催眠才行。”
苏以沫连忙道，“好。”
司琛然听言，关心的沉声说，“谨川，那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希望阿姨会没事。”
顾谨川和苏以沫匆忙的和司琛然告别，两人快速坐上车。
“坐稳。”顾谨川发动车子时，仪表盘的红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后视镜里，司琛然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化作天桥下一个模糊的黑点。
苏以沫感受着肾上腺素飙升，不由得紧紧的抓住安全带。
她感受到他此刻着急担心的情绪，温柔而坚定的试图安抚他紧绷的神经，“注意安全，会没事的。”
顾谨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却没有回应，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医院，想象着母亲可能的样子，此刻是否又在病房里失控地尖叫或哭泣？
十分钟后，他们的车停在了京城东部最好的私立医院地下室。
顾谨川一下车就拉起苏以沫的手，几乎是奔跑着冲进大厅。苏以沫小跑着跟在他后面，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医院的长廊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顾谨川的脚步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半开的门前停了下来。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几位医生和护士围在病床前，正用力的按住沈从雯的四肢，不让她乱蹬乱踢。
期间沈从雯一直在大声尖叫着，“放开我！我我要救小时！你们放开我！”
“”谨川！”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是顾谨川的父亲顾北声。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眼下的青黑显示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你们走之前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顾谨川沙哑的声音发紧。
顾北声懊恼道，“都怪我不好，这一次本想和你妈在东海来度假散散心，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我还以为她的病好了，没想到今天就犯病了，她一直嚷嚷着要跳海救小时，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回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晕了过去，我立刻就送她来了医院，她一醒来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你妈她的情况非常不好，医生已经用了最大剂量的镇静剂，但她还是……一直在喊叫，嚷着要去救小时，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顾北声颓败不已，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无力的对着顾谨川和苏以沫说，“医生说需要立即手术，但风险很大，病还并不能治好，我也是没办法了，就立刻让你和以沫来，谨川，这件事你能拿决定吗？”
顾谨川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指节泛出青白，他死死盯着在病床上疯狂挣扎的沈从雯，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不到三成。”顾北声声音沉了沉，“但医生说如果不做，你妈的病情会更加的严重，日后有可能会变成精神分裂的疯子。”
顾北声说到这里，突然抓住顾谨川的手，对他颤声道，“谨川，要不我们再找别的医院看看？”
顾谨川垂眸看着父亲发颤的手，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冰凉的手指，死死的抓住他。
那时他自责没看好弟弟，害得弟弟溺水连个尸体都没找到，深夜趁着没人，想起母亲责骂他的话，他一个人来到海边。
正要往海里跳，是父亲抓住了他，那时的他和现在几乎无二，抓住他的手发颤的不成样子。
苏以沫见顾谨川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眸底不由得闪过一抹沉思。
东城医院在京城已经是最顶尖的医院了，这里的医生这样说，那就证明顾妈妈的病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而手术又只有三成的把握，这无疑风险是巨大的，顾谨川会赌这三成的把握吗？
过了许久，她听见他说，“不用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知道顾谨川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艰难的。
顾北声松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不想你妈经历只有三成的开刀手术。”
顾谨川深吸一口气，朝顾北声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她。”
病房里，沈从雯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
看到顾谨川进来，她的瞳孔突然收缩，声音嘶哑地喊道，"谨川！快去！快去救你弟弟！再不去你弟弟就没命了！”
顾谨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的目光与父亲短暂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恐惧。苏以沫神色凝重，这一次顾妈妈看起来好像比上次还要严重。
“妈，弟弟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个事实。”顾谨川声音低哑，慢慢靠近病床，“你冷静一点，好吗？"
沈从雯猛地挣扎起来，束缚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不！你不明白！你弟弟他一定没死，在等着我们去救他，你怎么也跟这些人一样，这么狠心！小时他可是你弟弟啊，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今天我梦到了他，他说让我去救他！”
医生和护士迅速上前，重新固定住她，顾谨川被挡在一边，看着母亲痛苦挣扎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们需要立即手术。”主任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凝重，“她的脑部活动异常剧烈，药物已经无法控制，刚才我已经告诉过你父亲，手术风险很高，有30%的可能性，你们现在考虑好了吗？谁签字？”
顾北声一听医生这样说，刚才好不容易拿定的主意，一下子又变得举棋不定，“这……”
他看向身侧的顾谨川，“谨川，要不我们还是做手术，哪怕只有三成的机会？”
很显然，一向沉稳果断的父亲在母亲做手术这件事情上，完全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顾谨川看向主任医生果断的做出了决定，“这个手术，我妈不做。”
“不做？”主任医生骤然睁大了眼睛，声音惊讶道，“你妈现在这个疯癫狂躁情况，难道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顾谨川对着主任医生轻轻颔首，“对，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主任医生双眸一怔，张了张唇，一副说不出话来的表情。
护士长见此，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顾先生，连我们主任这么权威的医生都没有办法，只能手术，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顾谨川看向他身侧站着始终没有说话的苏以沫，沉了沉声，“我的办法就是她。”
一屋子医生护士纷纷立即看向苏以沫。
她是医生？
这么一小姑娘难道比主任还厉害？
护士长眸子里满是狐疑，“她？”
“对。””顾谨川朝着大家镇定点头，随即沉声，“请你们让开一下。”
大家见顾谨川这么相信她身边站着的小姑娘，语气如此自信和果断，一时间竟都没有反驳，纷纷让开了身。
床上挣扎的沈从雯立刻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以沫，你要对我做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
自从上次顾妈妈犯病，她就一直身带怀表，果然有备无患。
大家只见苏以沫从怀里掏出一只怀表，她葱白的指尖一点，怀表盖子瞬间弹开。
齿轮转动，鎏金珐琅表盘上十二星座浮雕泛起幽蓝微光，秒针逆时针疯转，在场所有人突然听见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怀表在沈从雯眼睛的正上方左右摆动，她的眼睛一直跟随着怀表的方向转动，仿佛整个人都被控制了一般。
“睡吧……”苏以沫轻柔的声音仿佛充满了魔力，“睡一觉，就好了。”随着苏以沫的声音落下，沈从雯果然闭上了双眼，没一会就陷入了沉睡。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医生护士眼见着这样惊奇的一幕，都纷纷睁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他们刚才所看到的一切。
这女孩竟然是一名催眠师吗？
一般的催眠师可催眠不了这样病情如此严重的患者，她也太厉害了！
主任医生看着苏以沫的眸光不由得钦佩起来，嘴里轻轻的呢喃，“原来如此……”
苏以沫感受到大家看她的眼神，整个人都十分的淡然，仿佛对此已经司空见惯。
她转过身看向大家，淡淡道，“好了。”
她淡淡沉稳冷静的样子，此刻却像带了光，顾谨川看她的眼神骤然深邃如海。
主任医生回过神来，看向苏以沫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欣赏，“患者既然已经镇定下来，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苏以沫点头，“谢谢你们了，辛苦了。”
“不辛苦本职工作。”
医生走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以沫轻轻启唇，“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到妈休息。”
“嗯。”顾北声点头。
三人走出病房。
这时，顾谨川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但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顾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您母亲的情况……恐怕不是单纯的病症发作，有些事情，是时候让您知道了。”
顾谨川的背脊瞬间绷直，他下意识走到病房通道的尽头，确定没人能听见才说，"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对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重要的是，您母亲远比您想象的危险得多，如果您不想失去她，最好是查一查她在国外的事。"
电话挂断了，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谨川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苏以沫走过来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担忧地看着他，"是谁？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