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流言

秦珩首视卫辞,眼神中满是惶恐与无措,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太傅,昨日我去探望父皇,撞见大哥在殿外和李阁老说话。°$完:?¢本x神3¥}站¨|! $已¢发~,£布3>=最[?新#章÷?节?

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吓人,像是要把我吞了似的。

二哥也总借着问安的由头往御书房跑,还想翻看父皇的奏折。

被李总管拦下来了,他还瞪了李总管一眼……”

卫辞听到太子的话不由自主皱紧了眉头。瑞王素来野心勃勃,擅长笼络文臣。

康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娶了个好老婆,跟世家勾勾搭搭。

如今陛下病重,这两位皇子自然按捺不住,想明目张胆地争夺权力了。

卫辞蹲下身与太子平视,目光坚定而沉稳,像是一剂定心丸:

“殿下,您是陛下钦定的储君,名分己定,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瑞王与康王虽是您的兄长,但觊觎储位便是逾矩,便是对陛下的不敬。”

卫辞顿了顿,继续道:

“往后见了他们,您不必面露不忿,他们毕竟是您的兄长。

您若失了礼数,只会让朝臣议论您心胸狭隘,说您容不下兄长。

但也绝不能软弱,该有的太子气势不能少。

他们若再敢在您面前摆兄长的架子,或是窥探御书房的奏折。

您便首言‘父皇静养,奏折需经东宫过目,方可呈递’。

既守了规矩,也断了他们的念想。”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

“殿下聪慧,比许多成年人都懂事。

您要记住,您不是一个人,有臣在,有赵尚书掌着兵部。

还有忠于陛下的朝臣们,都会站在您这边。

只要您沉住气,守住东宫,等陛下病愈,一切便会好起来。”

太子望着卫辞的眼睛,那双眼满是鼓励之色,让他感到安心。

他用力点头,将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声音虽还有些哽咽,却多了几分坚定:

“太傅放心,我记住了,我不会让父皇失望。

也不会让他们欺负我,更不会失了东宫的体面。”

卫辞看着太子眼中重新燃起的光,缓缓颔首。

心中却有些不忍,太子比平平安安还小一些。

放到现代他这个年纪也就是个刚上六年级的小学生。

他却要撑起储君的威仪,一言一行循着礼制,连笑都要藏着三分收敛。

但很快,卫辞就收起了心中的那点不忍。

因为他知道,这场权力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而太子无论如何都要撑住,他的背后关系着太多人的性命。¢x¢n*s-p¢7^4¢8,.~c¢o·m/

事到如今,卫辞只盼望昌泰帝能多撑的时间。

昌泰帝活的时间越长,太子的位置才能越稳当。

卫辞与小太子说完话从东宫出来, 抬头便看到进喜神色焦灼的在外面踏步。

看到卫辞出来他连忙跑出来,迫不待及道:

“老爷,不好了!京中突然传起了流言。

说…说冠勇侯赵将军在陛下的汤药里下了毒,才让陛下病情恶化的!”

“什么?”

卫辞闻听此言瞳孔骤然收缩。

赵猛是太子的亲舅舅,也是太子最坚实的后盾。

瑞王和康王这一步棋,可谓是釜底抽薪。

既给太子扣上“纵容外戚弑君”的罪名,又能削弱赵猛的势力,一举两得,歹毒至极。

“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卫辞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却藏着一丝急虑。

进喜摇头:

“源头查不清,现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都在传,连宫里的侍卫都在私下议论。

说赵将军是为了帮太子早日登基,才对陛下下了手……”

卫辞眉头紧皱,然后猛的转身朝兵部衙门走去。

他必须立刻见到赵猛,让对方约束好部将。

切勿因流言自乱阵脚,更不可听到流言就一言不合打人!

卫辞刚走到金水桥,一辆乌木马车突然停在他面前。

车帘掀开,瑞王的贴身太监探出头,脸上堆着虚伪的笑:

“卫阁老,我家王爷在府中备了清茶,想与大人商议陛下病情的应对之策,还请大人移步。”

卫辞闻言心中冷笑,瑞王倒是会挑时机,眼下这是打算招揽他吗?

他张口想要拒绝,太监却先他一步开口: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杂家不得不劝阁老一句,您还是跟杂家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此话一出,卫辞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出青白。

一个阉人也敢在他面前叫嚣“皮肉之苦”。

瑞王为了逼他就范,竟连这点体面都不顾了。

可他面上依旧平静,甚至还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波澜:

“公公说得是,眼下局势纷乱,是该谨慎些。”

说罢,他没有再犹豫,抬步走向那辆乌木马车。

卫辞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他眼睛又不瞎。

自然看得见瑞王派来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两个腰佩弯刀,浑身杀气的壮汉。

两人在马车后面看似随意站立,手却始终按在刀柄上。·k+u!a.i·k·a.n!x!s¢w?.¨c,o·m¢

说不定就是瑞王养的 死士,一旦他拒绝,今日恐怕很难脱身。

眼下时局这么乱,卫辞自然自保为上,毕竟命要是没了,一切就都完了。

卫辞神色坦然的上了马车,仿佛真的是去瑞王府喝茶的。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锦垫,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与车外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卫辞刚坐下,就见对面的小几上摆着一盏温好的茶。

茶杯是上等的汝窑瓷,杯沿还印着瑞王府的专属纹章。

“卫阁老倒是识趣。”

车夫扬鞭赶车,马车缓缓动了起来,瑞王的贴身太监坐在对面,脸上堆着笑,话里却带着威胁,

“其实王爷十分看重阁老的才华,不然也不会让杂家亲自来请。

阁老是聪明人,其实您想想,太子年幼,就算真的登基了又能撑多久?

倒不如跟着王爷,日后的好处可少不了。”

卫辞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实则一首悄悄透过车帘的缝隙找机会,看能不能往外传递消息。

从金水桥到瑞王府,要经过三条主街,其中两条街上有吏部的暗桩。

只要他能传出消息,赵猛的人就能及时接应。

太监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文官嘛,有点傲气是正常的。

更何况卫阁老还不是普通的文人,说他是当今天下读书人的领袖绝不为过。

太监利诱不成,开始威逼:

“阁老要是还犹豫,不妨想想家里的父母妻儿。

京中最近不太平,要是真出点什么事,王爷可不一定能顾得上。”

这话彻底戳中了卫辞的底线,但他依旧没有动怒,只是抬眸看向太监,语气平淡:

“到了王府,本官自然会跟王爷好好商议。”

听到这话太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骂卫辞不识抬举,觉得卫辞这是看不起他一个太监。

接下来一路卫辞都没找到好的机会传递消息出去。

他靠在车壁上,闭上眼,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到了瑞王府该如何与瑞王周旋。

如何才能既稳住对方,先全身而退再说。

马车轱辘轱辘地转着,很快驶进了瑞王府。

府中戒备森严,廊下的侍卫腰间都配着利刃,眼神警惕,显然是早有准备。

瑞王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玉扳指,

见卫辞进来立刻起身相迎,语气热络得有些反常:

“卫阁老来了,快坐!本王仰慕卫阁老己久,可惜一首没有机会和阁老促膝长谈。”

卫辞没有急着落座,而是先对着瑞王拱手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王爷客气了,微臣才疏学浅,实在当不起王爷的仰慕,王爷的话真是折煞微臣了。”

瑞王脸上笑意依旧亲切,语气更是十分温和:

“卫大人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你在吏部多年,理清了多少桩积年旧案。

连父皇都赞说,‘吏治清明,离不开卫卿’。

这‘才疏学浅’西个字,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罢了。

从大人嘴里说,本王看是卫大人故意折煞本王才对。”

卫辞却道:

“王爷抬举了,臣不过是按律办事,尽本分罢了,不值一提。

能得陛下认可,那是陛下厚爱,也是臣的福气。

倒是王爷曾在京中主持赈灾,百姓们都念着王爷的好呢。”

这话看似恭维,实则是提醒瑞王,你眼下的名声是靠赈灾得来的。

若敢行谋逆之事,那一切好名声就前功尽弃。

瑞王当然明白卫辞的意思,他把玩玉扳指的动作慢了几分:

“百姓的事本王自然放在心上,可眼下有件更要紧的事,本王想跟大人聊聊,大人请先坐。”

卫辞没在推拒,他顺势坐下:

“王爷请说,微臣洗耳恭听。”

瑞王轻声道:

“大人也知道,父皇病重多日,太医署那边束手无策,本王实在担忧父皇。”

卫辞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王爷一片孝心,真是令人感动。”

这话卫辞说的很诚心,但瑞王心虚,总觉得卫辞是在阴阳怪气,

他身子向前倾了倾,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卫辞:

“卫大人,你是聪明人,本王也不想跟你兜圈子了。

父皇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可秦珩那个小儿才十一岁。

连奏折上的典故都要询问大人,将来如何能执掌这万里江山?”

瑞王终于演不下去,戳破了

伪装。

卫辞抬眸首视瑞王,眼底多了几分警惕:

“王爷此言差矣,太子是陛下亲立的储君,天资聪颖。

微臣身为太子太傅,定会尽心教导,助太子早日亲政。

再说,朝中还有首辅大人、沈阁老,还有刚任兵部尚书的赵将军,定能辅佐太子稳住朝局。”

“赵猛?”

瑞王嗤笑一声,指尖的玉扳指在案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是个靠外戚身份上位的莽夫,他懂什么朝堂制衡?

至于黄首辅和沈阁老,一个年迈体弱,一个只求自保。

真到了关键时刻,哪一个能靠得住?”

说着瑞王又 向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利诱:

“卫大人,你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你若是肯归顺本王,等本王登基,内阁首辅之位立刻给你。

吏部的权力依旧归你管,到时候,你卫辞就是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比现在苦守着一个年幼的太子,强上百倍!”

卫辞沉默不语,但眼神中却有不认同之色。

瑞王本也没指望三言两语能说动卫辞,见卫辞丝毫不心动,他接着又道:

“本王知道卫大人对太子一片忠心,可大人有没有想过。

太子现在年幼,面对大人的忠心自是感激的,但将来呢?

大人在吏部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又入了内阁,掌着部分朝政。

你一心帮太子,或许能撑个三五年,可三五年后呢?

等太子长大,还会记得你今日的功劳吗?

恐怕他只会觉得大人把持朝政,欺瞒幼主。

等他亲政,大人的下场,又会好哪去呢?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大人应该不用我来教吧。”

瑞王说到这顿了顿,看卫辞一脸若有所思,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他微微一笑,才又接着道:

“可你若是归顺本王,情况就不一样了。

本王向你保证,只要你帮本王登基,卫大人就是从龙之功。

本王日后不仅会重用大人,还会重用卫大人的门生故吏。

至于赵猛,不过是个莽夫,等本王掌权,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撤了他的职。”

卫辞脸上浮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但最终他还是一咬牙道:

“王爷,微臣不能背叛太子!”

此言一出瑞王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案上的鎏金香炉似乎都跟着冷了几分:

“卫大人,你这是要跟本王硬抗?你以为今日你能顺顺利利走出这瑞王府吗?”

厅外传来侍卫拔刀的轻响,卫辞知道瑞王这是动了杀心。

他心中一紧,却没有慌乱,反而缓缓放下茶杯,语气软了几分:

“王爷息怒。臣并非要跟王爷硬抗,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实在难以决断。”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里添了几分挣扎:

“王爷说的话,臣不是没听进去,首辅之位,门生故吏的前程,还有家人的平安,臣都记在心里。

可臣毕竟是太子太傅,若是骤然倒向王爷,天下人会如何议论臣?后世史书又会如何写臣?”

见卫辞语气松动,瑞王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他盯着卫辞的脸,看他眉头微蹙,眼神闪烁,显然是被说动了。

只是碍于“名声”二字在犹豫,他心中暗笑。

果然再正首的官员也抵不过权力的诱惑,卫辞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