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文鸳27
青天白日的,不过申时三刻,胤禛款款踏入殿中。¢x_i¨a¢o+s!h~u\o,w`a!n!b_e?n¢..c,o-m′隔着三重幔帐,那袅袅身姿如柳条般纤细婀娜,影影绰绰,瞧着有些不太真切。
屋内一片昏暗,鎏金鹤首香炉从口中吐纳着潺潺烟云,稀薄渺散于天地间,不知燃了多久,炉中几数剩余灰烬,一点沉水香将近未尽。一盏微弱昏黄的烛灯伴着徐徐微风摇曳。
胤禛上前悄然掀开幔帘,文鸳侧伏在明黄色蟠龙引枕上睡得香甜,头上的珠翠皆卸于妆奁,如黑色绸缎般的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身后。
长翘的羽睫投注下半扇阴影,如蝶翅翕动;檀唇点朱,随着呼吸小口微张,透着一丝诱人的水汽,勾得胤禛心痒痒,忍不住想攫取她的唇脂芳香。
一身玉骨冰肌胜雪如画,杏黄色的云锦寝衣因为她的翻滚,领口松垮,半掩半露出薄青色的肚兜,半截浑圆犹如碧波荡漾起伏,泛起层层涟漪。
胤禛虽心猿意马,可当他的视线停留在文鸳眼下的青黑时,温柔的无力感陡然撞了满怀。
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
许因秋日乃肺行其令,文鸳夏天盗汗贪冰,以至于入了秋后,文鸳整个人懈怠了不少。
公文密折拢杂繁琐,难免枯燥无味,他几番想要叫文鸳赏脸作陪理事,总少不了被拒绝。?y.k*r_s?o~f-t¢..c~o!m+
这丫头,真是娇气极了,连他这个皇帝也使唤不动了。瞅着她眼下的疲惫,胤禛对她说不出任何重话。
夙夜纠缠,害得文鸳没一顿安生觉的罪魁祸首,近在咫尺,他不免有些心虚气短。
“该起来了文鸳,晚膳己经热过一回了。”胤禛的掌心覆上她的腰肢,另一只手虚虚护在文鸳的脑后,轻轻使劲,美人轻而易举落入他的怀中。
文鸳蹙着蛾眉,脑袋耷拉在胤禛宽硕稳健的肩膀上,樱桃小嘴飘出些娇软呓语。
桃李菡萏,不及文鸳一分春色;若是春秋天下纷争时节,怕是引得诸侯争相夺艳,得此美眷,夫复何求。
待她从酣睡中脱离出些许神识,文鸳己经坐在了圆木桌前,皇上像抱个幼儿一样,把她圈拢起来,玉箸己经兵临檀口,他知她爱食酸甜,特地夹了蜜煎金橘。
“还想睡...”
喉间咕哝着几个含糊的音节,像淋了蜜浆的糕点,不费一兵一卒,轻易瓦解他冷硬的心。
文鸳软软地攀上他的脖子,指尖无意识地挠过喉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处,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好了,先用膳,今夜朕不闹你。°比?^)奇?中u文±网!
胤禛妥帖地为她布膳,文鸳只需张嘴足以,他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似那润物细无声的湿雾,浸润灵魂的暖意流淌于血液之中。
一袭夜风带着绮丽的暮色,透过窗牖,撩动着帐幔。莹烛辉映,渺小的微光笼罩着一方小小的天地。
檐下廊柱间虫鸣阵阵,伴着寂静的夜,榻上的俩人交颈依偎、相拥而眠......
晨光微熹,一道金光破开了黑沉的夜。连绵宫城依旧沉寂在如墨般浑浊的暗淡中。
锃明黄的琉璃瓦在夜幕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辉,深更半露,忽然得了噩耗的沈眉庄杵在甬道宫灯下,倏地失了困意。
“这该如何是好,伯父染了鼠疫,竟...”
沈眉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漆黑夜色中,似乎有双冰冷的视线注视着她,如赤红的铁铅烙在她焦躁不安的心上。
嬛儿此时万不能得知此消息。女子怀胎,犹如鬼门关前走一遭,九死一生。熟道的婆子都说,这七活八不活的,她不敢拿嬛儿的病去做赌注,务必要将此消息压下来。
只她沈眉庄一个常在,人微言轻,纵然家里有些银钱底蕴做支撑,依旧势单力薄,为此她特地拜访了主位娘娘,求到了敬妃那。
只要敬妃的目标是嬛儿腹中的胎儿,那么于情于理,她都会出言相帮。
不出所料,敬妃答应得很是爽快,她暂理部分宫权,对于咸福宫的把控自是不在话下。连日的安宁,让沈眉庄稍卸心神,可算缓了口气。
可那祸端的源头,从来的不在那咸福宫,而在于甄嬛的身边人—浣碧。
沈眉庄对她一向不喜,不知为何嬛儿甘愿舍了得用的流朱,也要留下这个浣碧。她言行轻狂,心性浮躁,几次招惹是非,今日,依旧如此...
晨钟暮鼓,浣碧踏着孤雁的凄鸣逡巡于曲折漫廊,秋风簌簌吹来寂寥,她大脑放空,漫无目的地麻木拖沓着沉重的步伐。
甄嬛沉浸在情爱和对父亲的愧疚之中,胎动不止,己卧床多日。浣碧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长姐无用,帮不上忙,她便西处打听,想要走通些关系,看看能否在宫中,碰到个和一官半职沾了上边的人物,斡旋斡旋,指不定能帮上父亲。
只她的性子,与人谈天,话不投机半句多;加上碍于甄答应这罪臣之女的身份
在,宫里的人精皆是避之唯恐不及。
“哎。”浣碧失落地发出一声叹息,又吃了几次挂落,这些人,竟是狗眼看人低,待她起复,定要让她们这些奴才秧子吃些苦头。
该回去了,这个时辰,长姐应当也醒了,没想到长姐一点用处都没有,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等待着死神对父亲的宣判吗?......
总有碎言之人的小话恰时地飘入浣碧的耳中,她作势想要打道回府。
身形刚动,身后僻静一角的低语犹如阎王的诅咒,“嗡”的一声,似遭雷击,将她钉在了原地。
“啧,你刚看到甄答应身边那个奴婢没?端着什么破架子,趾高气昂的说话态度,那哪是求人办事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欠她钱呢!”
对方压低了声音,言语间毫不掩饰鄙夷和恶意,说罢还做作地发出一串嗤笑声。
“破落户插根葱装大象呢。她主子的爹前阵子不是获罪了吗?
听人说,活不到行刑之日,己经死在狱里了,我看啊,也是生来命薄,等不及死。”
另一位的语气带着虚假的同情,高墙之下奴婢们活得压抑沉闷,这种打发时日的乐子可不多。
“啊,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啊。”
“听说是鼠疫,人都在狱里了,哪能有什么好日子,那儿最不缺的就是老鼠了。”
悉悉索索的嬉笑玩闹,渐渐消失在耳际。
浣碧呆滞在原地打颤,一股寒意和绝望侵袭而来,她久久无法动弹。
上天总在和她作对,从出生开始,她就活在苦难之中。她怨过,恨过,但,那是她从小孺慕的父亲...
待浣碧回过神,一骨碌顺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徒留一片茫茫,哪还有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