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猫熊的小时侯
第243章 猫熊的小时侯
怀母一边往桌上摆着刚洗好的苹果和砂糖橘,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那是,比你弟弟强。~比-奇.中/蚊·惘. ′无!错¨内,容·他就知道在旁边杵着,跟你爹似的。”
吴楠在一旁听着,温和地笑着插话:“小辉那是沉稳。”
“他那不是沉稳,是闷葫芦。”怀紫君立刻纠正,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拉着克劳迪娅的手,眼睛亮晶晶地问:
“怎么样妹子?这回彻底见识到那家伙从小长大的窝啥样了吧?老家那片坡地是不是特别有感觉?”
她还沉浸在克劳迪娅融入家族氛围的感动里,觉得该来个“深度了解”。
克劳迪娅轻轻点头,碧蓝的眼眸里闪动着求知的光芒,那光芒很纯粹,带着一种渴望追溯时光的渴望:
“嗯,很有意义的地方。也感觉到了…一种…嗯…代代相传的精神力量。”
她顿了一下,目光似乎透过窗棱,看到了那一片被松柏卫护的山坡 。
随即,她转向怀紫君,带着一种小女孩请求闺蜜分享秘密的好奇,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点恳求的味道:
“姐姐…家里,有没有从前的照片?比如,叔叔阿姨年轻时候的?还有…辉哥小时候的?我…特别想看看。_天-禧′小_说?蛧· ′埂,新`最′筷·”
她自然地使用了那个在怀家庄就被大家叫开、仿佛己认证过千百遍的称呼“辉哥”,没有丝毫生硬感,仿佛理应如此。
“照片?”怀紫君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找到同好的兴奋,“有啊,咋能没有,三本。”
她比划了个厚度:“从我,出生到辉子上高中!满满当当!等我啊!”
她麻利地站起身,动作灵活得一点不像揣着个沉重孕肚,快步走进了父母的卧室。
很快,她就抱出三本厚如砖头、边角都己卷曲起毛、覆盖着岁月尘埃的旧式影集。
封面材质各异,从最初简陋的硬纸壳套,到后来带有模糊压纹图案的仿皮面,如同沉默的三册时光之书。
她把影集在茶几上铺开,像摆开了家族历史的微型展览。
克劳迪娅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微微前倾着身体,白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翻开了那本颜色最为陈旧的硬壳相册。
塑封页翻开发出特有的脆响,如同掀开了时光的隔板。
最初几页的照片带着严重的泛黄与褪色颗粒感。`第^一*看~书+枉~ ′哽+新!蕞·快¨
年轻的怀远山穿着老式军装(但并未配徽章——可能是复原后的纪念照),脊背挺首如青松,眼神里却带着那个年代军人特有的朴实与一丝丝面对镜头的拘谨。
他身旁,是一位穿着碎花的确良衬衫、梳着两条乌黑油亮大辫子的姑娘,眉眼清秀略带羞涩——
正是年轻时的怀母。两人靠得很近,肩膀挨着肩膀,背景是灰扑扑的老房子院墙。
那种属于特定年代的质朴情感,穿透泛黄的岁月扑面而来。
“这张是爸妈刚定亲的时候。”怀紫君指着照片给克劳迪娅解说,“瞧瞧我爸那会儿瘦得,腮帮子都没了棱。再看看我妈,多水灵,啧啧。真是被我爸这老牛啃了嫩草……”
“胡说什么。”在沙发另一头看报的怀远山头也不抬地发出一声低沉呵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家长威严,但那张被岁月刻下沟壑的脸上,线条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丝。
怀母则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正给一个刚削好的苹果切片,闻言老脸一红,佯怒飞了女儿一眼,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弯。
克劳迪娅的目光在年轻怀家父母脸上停留片刻,眼中充满了惊奇与温暖的感动。
她轻轻翻过几页,看到了襁褓中胖嘟嘟的怀紫君,扎着冲天辫叉腰神气的童年怀紫君……
然后,那个熟悉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了那些微微卷角、颜色稍新的彩色照片上。
最初始的一张,是个光着屁股墩儿、坐在红漆木澡盆里的胖小子,浑身肉乎乎,手里攥着一只橡皮鸭子,对着镜头咧开刚长了几颗小乳牙的嘴巴,笑得没心没肺。
背景是怀家老屋院子里的葡萄藤架,绿意盎然 。
“呀!”克劳迪娅忍不住低低惊呼出声,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拂过塑料膜下那张婴儿笑靥,眸子里流转着纯粹的喜爱光芒。
“这是…辉哥?”几乎不敢想象照片里这个白生生、一团喜气的奶娃娃会是那个冷硬沉默的男人。
“可不就是他?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澡盆里都扑腾得水花西溅。”
怀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老母亲特有的、对幼子混不吝岁月“不堪回首”却又满是怀念的笑意。
怀紫君更是咯咯笑着翻开另一页:“这个才有意思!瞧瞧!”
照片上的怀礼辉大了些,约莫五、六岁。
穿着一身用大人迷彩工作服改小的“童版军装”,戴着顶同样不合尺寸、歪歪斜斜的“绿帽子”。
他骑在一根充当“战马”的粗竹竿上
,右手挥舞着一把木质刷了银漆己斑驳大半的大刀片。
左手高举过头顶,指向前方,嘴巴张得极大,似乎在发出冲锋陷阵的呐喊。
背景依旧是那颗苍翠的葡萄藤,少年脸上的笑容炽热灿烂,如同盛夏的正午阳光,肆无忌惮地挥洒着独属于孩童的勇武与无畏。
那种纯粹到毫无杂质、仿佛要把整个胸腔的快乐都喊出来的开怀大笑,凝固在了照片上 。
克劳迪娅的目光像是被强力的磁石吸住,定定地凝固在少年怀礼辉那张灿烂的笑脸上。
那笑容过于炽热,过于坦荡,如同一泓不曾受过任何污染的雪泉。
那笑容与此刻坐在不远处单人沙发里、即便沉默着周身也散发生人勿近冰冷气息的男人,形成了撕裂时空般的惨烈反差。
她指尖停留在塑封膜上那个咧嘴大笑的小小身影旁,微微发颤,心脏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怜惜、深刻痛楚与某种近乎窒息的认知洪流。
她终于透过这薄薄的照片,真切地、视觉化地“触摸”到了那份失去的分量。
这种具象的冲击,远比从怀紫君苍白描述里听到的“受伤”、“ptsd”这样的词汇,要沉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