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23)
寒清指尖骤然攥紧手帕,
怎么没人说过谢宣这么会撩啊,好好好,要玩是吧,她会怕?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一些,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半响才从齿间泄出半声冷笑,
“我当公子是金尊玉贵的人物,不想竟与那鹦鹉学舌,平白堕了身份!
既是为我‘没脸没皮’,怎不学那梁间燕子,远远飞去别来聒噪?
偏要说这些混话,倒显得我成了招蜂引蝶的浪荡人!
罢了罢了,原是我错看了人,如今只当是听了场混帐话,污了我这两只耳朵!”
言罢,寒清便抬手掩面,指尖却微微发颤,仿佛是被气得狠了一般。_4?3~k-a′n_s_h!u′._c\o¨m^
谢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底笑意渐浓,对于寒清的话,一点也不在意。
要知道,在这群追求者当中,谢宣可能算最了解寒清的人了。
知道寒清并非如她表面上那般柔弱,很多时候,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无非就是在逗人罢了。
而对付寒清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接她的话茬,因为越是接她的话,她就会越发来劲。
谢宣不慌不忙地走到寒清对面坐下,拿起桌上泡了一半的茶,不紧不慢地继续泡了起来。
寒清将手中的帕子一甩,冷哼一声,
“公子现在连解释都没有了吗?瞧瞧,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公子便这般模样。t_我#的¨书{?城?]{ %?更dx新′#>最}ˉ全2”
谢宣强忍着笑意,对寒清的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继续泡茶,动作优雅,完全没有把寒清的话放在心上。
待到茶泡好后,他才慢悠悠将茶盏推到寒清面前。
寒清睨了眼那茶,
这是用她的茶来堵她的嘴了?不高兴。
“拿茶来堵我的嘴?早知如此,我便该做个闷嘴葫芦,省得在公子面前讨人嫌!
瞧你这般忽冷忽热的,莫不是同我说话,倒委屈了你的金尊玉体?
我就知道,旁人不先冷落了你,哪里轮得到我来遭这‘福气’!”
说罢,寒清捏着手帕掩面,假意抽噎起来。
谢宣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声,调侃道,
“玉姑娘这哭戏真是越来越逼真了,我若是再不上当,岂不是要变成那铁石心肠的罪人了?”
寒清听见谢宣的笑声,哭得更起劲了,边哭边嘟囔,
“公子若是这般态度,倒不如首接不理我好了,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些。”
寒清听不见,只自顾自地演戏。
谢宣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发现了,今天他要是不配合,这人是不会停了,
起身走到寒清身边,挤了挤她,强行和她坐在一个位置上,惹的寒清假哭都停了,莹莹水眸瞪着谢宣,
抢她位置,过分了啊。\w¢z-s`x.s¢._c-o/m!
谢宣端起茶盏递到寒清面前,陪着笑,
“都是小生的不是,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生一般见识,可否原谅小生这一回?”
寒清偏过身,不搭理谢宣。
谢宣见她不接,也不恼,将茶盏放在桌上,起身转到寒清面前,
“姑娘若是还在气头上,不若打我两下、骂我两句,也好过这般不理我。”
说着,他还主动拉起寒清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双眼含情地看着寒清。
惹得寒清不好意思的抽回自己的手,端起茶盏,假装若无其事地喝起茶。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谢宣,人在尴尬的时候是真的很忙。
谢宣将寒清的反应尽收眼底,但他也不点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慢悠悠的喝茶。
两人一下午在廊下悠闲地品茶、下棋,倒是悠闲自在。
到了晚间,寒清开始赶人,谢宣一脸无辜地看着寒清,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哎呀,小生今晚无处可去,不知可否在这玉宅借宿一宿呢?”
什么没地方住,他一个出生山前书院的人,哪会没地方住,不过是想和寒清多培养培养感情罢了。
“谢公子这话说得好没意思。”
寒清的眼波斜溜过谢宣无辜神色,声线陡然转凉,
“前书院的琉璃瓦上正晒着新燕衔来的春泥,怕比我这的杏花荫暖上百倍,怎的偏学那迷了路的乳燕,非要往我这结着柳絮的窗格里钻?”
说着她拈起案上半枚棋子,玉质棋子在烛火下映出冷光,突然 "当" 一声掷进空棋罐,
“莫不是嫌书院的锦被绣了双飞蝶儿,倒碍了公子寻春的清兴?偏要寻我这处沾那三分苔痕湿气?
可我这屋里除了一盏被东风吹得灯影斜的绣纱春灯,连墙根的花瓮都埋着前儿雨打落的桃花笺呢 ,
仔细那三更天的晓露沾了公子握惯浣花笺的手,倒教我担着弄湿春衫的罪名。”
谢宣非但未露窘迫,反而低笑出声,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蓝色广袖拂过桌面边缘,烛火
将他眉骨的阴影映得明明灭灭,
“玉姑娘可知山前书院的琉璃瓦下,夜夜都有学子呵手画春红?倒是姑娘这的春光...”
他忽然倾身向前,声线压得低柔,
"落砚时能凝作朝露,落棋罐时能碎作花尘,怎的到了玉姑娘眼里,倒比锦被更暖三分?"
寒清新捻的棋子在掌心碾了半圈,抬眸首视谢宣,
“公子既知春光易逝,怎不知我这窗棂上的柳絮原是捕春的?
说着,棋子己放入谢宣手中,
“倒是公子这双写惯春词的手,若真沾了晓寒生了薄茧,书院考校时,怕是要把 ' 相思 ' 二字写成 ' 相折 ' 了。”
谢宣低头看着那枚棋子将其捏住,遂笑意更深,
“若能在姑娘此处借得半盏春光磨墨,便是写成 ' 相折 ' 又如何?
倒是姑娘这瓮暖炉埋过桃花,想必连土气都带着寒食香,小生今夜便权当那株被埋的春桃,守着窗根闻香取暖,如何?”
她愿意演,谢宣就陪她演,只要她喜欢。
“哼。”
寒清喉间溢出半声冷嗤,捏着的手帕忽的一松,那方绣着并蒂莲的软缎轻飘飘砸在谢宣身上,起身准备回屋,只刚走几步,又停了脚步,
“寻竹。”
站在不远处的寻竹立马走上前,
“小姐。”
“带谢公子去东厢暖阁,虽说是间久无人扫的旧屋,好歹有紫藤花架挡着晚风,总比让公子学那黄莺儿蹲在桃枝上吹寒好。”
说罢寒清就离开了,累了、累了,和谢宣说话实在太费脑了,她觉得自己今天不需要这人补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