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海妖杀人案(1)

少年低下头,两侧墙壁倏燃起烛火。火色绯红,跃动焰光一寸一寸覆上他的脸庞,在竟显得几分情意悱恻,分明星火镀身,却丝毫无法融化他满身衣衫凝结寒霜,就这般低头看来,将那双明丽的眸照得缱绻柔情,眼里却盛满顽劣之徒的戏弄。


温扶冬抬头,对上那双弧形微弯的眼,心头霎那一愣,那飘摇的马尾却在余光中摇曳生姿,动人心神。


那双含情眼,太过勾人,目光里却又太过寒凉,似有春意盎然,又春寒冻骨,看不出一丝温情。他的唇角寸寸染上火炬余温,眯了眯眼:“是你?”


温扶冬紧靠墙壁,抓住他宽大的掌,喉间急促一呛,发出爆裂咳嗽。


邪火犹如困兽破牢欲出,她咬牙字句道:“谢寄欢!”


少年卧蚕更深了些,越过纸伞径直来到她跟前,声色风致如缕:“小狸花眼,叫我作甚?”


歪斜的油纸伞挂在头上,她只手撑稳,狠狠瞪去。


谢青晏缓缓松了些,轻嗤道:“什么事,能让你这么伤心?”


“我没有伤心。”


他笑而不语,食指自她眼角一触而过:“那这是什么?”


温扶冬瞥见他指尖一点水光,眉间登时皱起。


怎么回事?


冰凉眼泪正从眼眶点滴滑落,心口悲伤却也犹若真切。


她捂住心口,一个荒谬的想法蹦入心头。


难不成——原身,真的喜欢这家伙,才会如此伤心?


温扶冬如鲠在喉,险些未能呼吸,谢青晏瞧了她一眼,旋即唇角微扬,拂起她耳畔一缕落发,嗤笑一声:“不捣乱的话,还算是可爱。”


“你!”温扶冬羞愤,心中警铃大作,擦去眼泪,“你在这做什么?”


谢青晏眉梢一挑:“浪啊。”


温扶冬压下喀喀作响拳头:“浪到这里来了?谢师兄,未免太巧。”


谢青晏抱了抱手,随意扎起的马尾也随之晃动,玩笑道:“路过?”


他抬起手,指尖勾着个粉色袋子:“这是你的?”


温扶冬夺过:“怎么在你这?”


他语调不经心:“小丫头,若不是被我碰巧捡到,那坏家伙可就要拿你的东西去追杀你了。你不感谢我?”


“追杀?”温扶冬想起暗道内另一个黑衣人,自己香囊大抵是在那时掉落的,便将其收回衣间,道,“多谢。”


谢青晏挑了挑眉,矮下身。他身上独特的栀子花香传来,带有生来便令人退避三舍的危险感,又因那张俊俏的五官,将他身上的少年气息放大得淋漓尽致。


温扶冬后退,就着谢青晏低下的头,四目相对,他轻声笑道:“真是没有诚意。”


谢青晏并没有看见她脸上异样,肘子撑在石墙上。温扶冬收回目光,心底好似扎过冰锥,如他食指方才触碰而过的凉意一般,眼睫一颤。


“你为何跟来?”


少年身形颀长,逆光而立,一身朱色衣袍,他抱臂站在石壁前,束在脑后的马尾随风摇晃。


谢青晏神色冷淡,轻抿着唇,尚未开口,温扶冬却已能想象出他冷淡疏离的声音。


他双臂交叠:“你还得好好感谢你的香囊,若不是它,刚才我说不定就直接掐死你了。”


温扶冬磨牙切齿道:“那我是否还要感谢师兄不杀之恩?”


“那倒不用。”周遭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察觉她的想法,谢青晏轻哂了哂,低身道,“有人要我杀了你。”


温扶冬垂眸不言,静然间,他逼近一步,分明是带着笑意的,柔和而又清冽的声音,宛若阳光流入心头。


“我同意太早,已经答应了。”


温扶冬感受到什么,身体本能一退,撞上墙壁。


一只手忽而靠后,撑在石壁上,挡住她的脑勺,她便如此撞在对方手背上。


指骨清瘦硬朗,并不比冰冷石墙好上许多,她没有躲开,谢青晏伏下身,如此姿势,只能这般低身瞧来,笑道:“你说,该怎么办?”


她身子绷直,笔直贴在墙壁,撇头道:“随你。”


轻风扫过耳廓,他将温扶冬堵在墙口,宽大的掌放下又拿起,本松开的五指再次收合,抚上她的脖颈。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纹路细腻,沿着她颈项轻柔摩挲,如同情人间爱意缠绵,却又带着一抹诡异杀意。


谢青晏眸色如血,眼尾轻弯,周身气息陡然暴增。那双弧形如月,携眷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覆灭来。


“......”相视不语间,温扶冬暗自攥紧袖中藏刃。


她现在虽是柔弱不能自理,但对方要是想杀她,还没那么简单。


谢青晏呼吸缓慢,又在耳边无比清晰,依旧漫不经心,周身却戾气横天。


他发随风起,明眸若桃花,却似隐藏表象乖巧平静的海面,掩埋下的,暗潮汹涌翻涌,仿佛长久以来,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漫漫黑暗,连火炬都无法透入,始终无法温暖他眼底残忍,谢青晏站在落下的影子中,是以与白日判若霄壤的寒意,向下睥睨来。


他眼尾泛着艳丽的红,寸寸染上股狠劲,朝温扶冬道:“害怕?”


扶冬皱紧眉头,沉默不语。


谢青晏并不恼怒,暗昧旖旎间,却是余温残存,无形隐荡威胁。


她挣脱不开,袖中骨鞭陡然化作银剑滑出,掌心握剑,随时准备动手。


便是这时,谢青晏一把抓住白刃,整只手都被染得通红。


他好似感知不到痛,手掌鲜血直流,握住剑刃对温扶冬道:“害怕就杀了我。”


温扶冬动作僵直,面色划过怔然。


黑暗间岑寂良久,她许久没有动静,少年握着剑,缓缓抵在胸口。


“要不要,我帮你?”他说这话时,脸上分明带笑,在温扶冬看来,那笑却愈发森冷,眸间反射出一串猩红珠光,更像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


是疯。


如同淬入剧毒的蛇,更似目光凌厉的鹰,一只被弃于废土的囚兽,只会不管不顾,疯狂撕咬。


她面色不改,仰头看向谢青晏,缓缓握紧手中剑柄。


谢青晏看着她,没有多少耐心,握住温扶冬的手,手中长剑刺入心口。


“......”


温扶冬扣住剑柄往回拽,气笑道:“你发什么疯?”


剑尖没入他胸膛几寸,温扶冬朝后退,却见少年一手撑住身后石壁,低笑了几声。


谢青晏敛了笑意,黑眸沉如寒潭,绽出绮丽寒光,那股危险杀意霎时间将她吞没。他靠着温扶冬呼吸低沉,带着微微热意:“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少年嘴角轻勾,露出虎牙,“怎么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没有被拆穿后的无所适从,温扶冬紧贴冰凉石壁,靠在他结实臂弯间。


他低头在耳边,吐出的字带有冷气:“你不杀了我,那我可就要杀了你。”


话间,谢青晏一掌扼住温扶冬,手臂暴出青筋脉络。


温扶冬猛然被扣翻在地,她死死握住谢青晏的手,咬牙看向对方。


那只手拎起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少年蹲下身,耳廓吐息温热,俄而轻嗤一声,松下了手。


谢青晏两手搭膝,向下看了一眼她。


从一开始,她便没有露出任何害怕,温扶冬睁开眼,抬头时,却对上他稍稍挑起的眉。


他逆着微弱的光,擦去嘴角血迹:“你总是这样。”


“......”


“罢了。”谢青晏别回折扇,起身背道而驰,走入黑暗深处,“无趣。”


她良久没有动弹,躺在原地,看着少年消失浓雾下的身影,眼里透露一瞬迷茫。


骗人。


温扶冬盯着天顶,下意识抬手摸向眉心,方才被他一抚而过的地方。


眉间,深透的赤红朱砂悄无声息消失了。


他动作堪称轻柔,携去了那粗糙穿透感。


按照时日,丹砂已嵌入她的血肉,与日俱增,直至头颅爆裂。


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想杀她。


“行了,走了。”谢青晏回头见她仍呆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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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她是被吓着了,无奈抱了抱胸,而后又走了回来,蹲下身,带血的食指轻轻滑过她的鼻梁,道,“吓你的。”


“逗逗你,不杀。”


他衣袍拖地,心口血迹似梅花绽放,晕染艳丽红衣间,勾人心魂。温扶冬冷嘲热讽起身:“多谢师兄不杀之恩。”


“客气。”他弯唇,朝后伸出手,语调不乏痞气,“再不动,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了。”


温扶冬将剑化鞭收回腰间,紧随其后走出祀堂。


她若有心事,直至撞上谢青晏后背,这才回过神来。


谢青晏停下揉了揉颈,回头道:“不伤心了?”


这个讨厌的人。温扶冬按了按额心,道:“我没有伤心。”


不,好像不一样。


他像蛇,像鹰,像疯兽,眼里的疯劲真实而锐利,可他又不是。


真是奇怪。


外界光亮一同涌入,温扶冬尚未适应,再回过头时,身后之人却已消失不见。


站在门外,果真能再次看到那座肉髻大佛,面带微笑,悲悯慈怀看来。


目光相对,它的笑容似乎更加深了。


温扶冬双目失焦瞬间,方踏出一步,被身后人叫住:“温三!”


她回过头,一道灰影忽现,抓住她手拉回:“你怎么在这?”


南芪半张脸隐没于暗处,眼神冰冷,“你不是说,回温府了吗?”


“......”对上那双冰凉的眼,她霎时清醒。


南芪停下脚步,惨白面庞半遮乌发,结满风雪寒霜,静静注视她。


下一秒,祀堂大门洞开,一道猛烈巨浪自黑暗深处喷薄而出,仿佛心有不甘,将她冲出数米远。


南芪衣薄轻纱,如雾如絮,脸色漆黑看向祀堂内,阻挡间,更似对峙。


感受到握住自己那只手渐渐用力,温扶冬心念一闪道:“我走错了。”


“走错了?”南芪凉凉一笑。


温扶冬憋着一口气,左思右想道:“我见这里有祀堂,心想水路多凶险,就想来为你求一炷香,保平安。”


“为我求香?”南芪沉默,不知是不是得了安慰,似有无限感慨,“没想到,你如今倒是有心了,晓得关心我了。”


说罢放了手,“罢了,船马上就要走了,你即刻随我前往,不可耽搁。”


她点头跟上,同时一步三回头。


掩映在荒草萋萋间,戚红的墙壁,生锈的铁链,犹如巨蟒盘绕全身,一片死寂。





船笛轰鸣,水浪四溅,随着下人齐声一句“小姐慢走”,远离河岸。


船身掀起滔天水花,天色擦黑,残阳收束最后一抹微光,灰白月色冉冉升起。


整理好床榻,门外又传来一阵叩响,温扶冬朝外望去,便听那人道:“小姐,今晚该翻牌子了。”


“.....”


哈?


她揉了揉眉骨道:“放下吧。”


“是。”下人含笑应声,将牌子放置门口,“小姐可要记得,一定要在子时之前翻好牌子,切记莫要——误了时辰。”


温扶冬不答,可随后,她瞧去那牌子,一把将其扔入火盆。


盆中炭火猛烈燃烧,滚腾不熄。夜风凄清,鬼哭狼嚎般捶打门窗,只闻那惨叫声自夜间响起,直贯入耳。


温扶冬方合门入屋,一双血迹斑斑手掌拍上门扉。


扭曲昏影自暗处爬出,只剩那喘气之音,一遍又一遍撞击大门:“小姐,三小姐!让我进去吧,求求您,让我进去吧!奉春宫的人都在啊啊啊啊——”


温扶冬无应,垂眸看去,那恶鬼只知重复:“小姐,求求您让我进去吧!”


“再吵。”她冷眼扫去,“我就连着你一起丢进去烧了。”


门外良久沉寂。


她上前查看,房门忽被一股巨力撞响,激烈得欲要裂为两半。尖利声音哀转久绝:“求求你了啊小姐!求求你了——”


“我爱您啊——”


声音陡然凄厉,幽戚哀怨,不似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