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张狗子休妻

道理高娇娇都明白,可她就是接受不了。

哪怕当初高春花死活要嫁给张狗子,要跟着他去京城时,她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不再管她的死活了。

可是一想到她现在在京城无依无靠,还要眼睁睁看着丈夫另娶他人,也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折辱欺负,高娇娇心里就忍不住冒火。

过不下去可以和离,凭什么休妻?

张狗子就算再没良心,再薄情寡义也犯不着这么羞辱高春花吧?

那个蠢丫头两世为人,还一心记着他的好,明知前路危险重重还要陪着他一起回京,就冲这份情义,他也该给她一点最后的体面。

这世道,被休弃的女子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即便高家再开明,她再维护,高春花也难免被人讥讽嘲笑啊!

杜衡的手被高娇娇捏的生疼,感觉骨头都快断了,可他硬是忍住,一声也不敢吭。

他故意隐瞒,已经惹她不快了。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不敢再惹她不高兴。

但继续被这么捏着,他的手只怕要废了,杜衡只得小心翼翼道,

“你若是放心不下,不如我早些动身去京城,此事总是要见到当事人才能问个一清二楚,才能想办法解决,是吧?”

高娇娇皱眉想了想,

“我同你一起去京城。”

说着,终于松开了杜衡的手,沉声道,

“刁清杨派人传信,他可能也要被召回京城了,这一去,怕是就要跟王富贵彻底撕破脸了。

我答应了会保他性命,他要是被召回,我得去京城护他一程。”

杜衡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原来她要一起去京城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刁清杨。

但他还是冷静分析道,

“昨晚鹿鸣宴上,刁清杨是故意帮程子墨,惹的知府大人他们不快的吧。

为的就是被召回,他打算把自己弄成弃子,等被王富贵抛弃,就转而投靠顾大将军这边?”

高娇娇点头,杜衡见她脸色比之前好了些,这才问道,

“春花那边的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高娇娇白了杜衡一眼,没好气道,

“昨日傍晚,梅姐姐过来道贺,悄悄同我说了此事。

还替郑师兄给咱们道歉,说他一直忙于科考,后来又为了选官忙的脚不沾地。

一时疏忽,没顾得上过多关注春花那边,直到听到传闻,才赶紧找人打听。

哪知传闻竟是真的,永安侯逼着张狗子休妻,要为他求娶宁国公的庶女。

听说那个庶女是宁国公的老来女,很是宠爱,只可惜命硬克夫,接连两个未婚夫都突然暴毙,京城权贵世家无人敢娶。

万般无奈之下,宁国公只得许下丰厚嫁妆,永安侯府亏空严重,永安侯为了填补亏空,看上了宁国公许下的嫁妆。

听说两家私下谈妥了,想来休妻另娶之事已成定局。

咱们要是想把人接回来,就得赶紧去,不然夜长梦多,只怕要出事。”

杜衡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若是这般,即便咱们过去,只怕也说服不了张狗子改变主意。”

高娇娇冷哼一声,不屑道,

“哪个要他改主意,我要他和离。

既然过不下去,何必强求?

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就是。

永安侯府就是欺负春花出身贫寒,没有娘家做靠山,才敢无故休妻。”

杜衡愣住,他以为高娇娇是想帮高春花保住姻缘,没想到她想的是和离。

不过,这也确实是她会做的决定。

他不由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一时糊涂犯下什么错,不然以高娇娇的脾气,肯定一脚踹了他。

高娇娇不知杜衡心中感慨,自顾自安排了起来,

“我看永安侯不是个讲究人,还有点蠢,保不齐能干出什么糊涂事来。

咱们得尽快出发,我这就去把商号的事交接给掌柜,你也快些把手头的事处理好。

就立刻出发赶往京城,我争取在小梅出嫁前赶回来。”

杜衡点头应下,高娇娇转身要走,又被杜衡一把拉住,

“你跟刁清杨那边是通过什么联系?你俩私下有信件往来的吗?”

高娇娇怔了下,想也没想便摇头道,

“我俩不管是明面还是私下都没有任何来往,他身边有王公公安排的人盯着,我是通过富贵知道的消息。”

杜衡又问,

“富贵是谁?”

高娇娇看了他一眼,

“李胜的贴身小厮。”

杜衡惊了下,

“怎么会........”

高娇娇简单解释了下,富贵的小姑被卖到了红枫苑,他找李胜求救,李胜不仅不愿意,还让他别痴心妄想了。

富贵不肯放弃,多方打听中发现了刁清杨是红枫苑的幕后东家,思来想去,决定投靠高娇娇。

以帮忙监视李胜为条件,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希望高娇娇能帮他救出小姑姑。

高娇娇觉得他胆大心细,有情有义,是个可教之才,就应下了此事。

让他这个三不沾的无关小人物帮忙传递消息,不容易引人注意,也不会让刁清杨身边监视的人起疑。

等刁清杨摆脱王公公,高记完全掌控并州府煤炭生意后,高娇娇就会想办法把富贵的小姑姑救出来。

杜衡这才放心了,说他小心眼也好,不自信也罢,反正他是不能容忍高娇娇身边出现任何目的不纯的男人。

鹿鸣宴上,那个刁清杨看他的眼神不友善的很,杜衡觉得那可完全不像是装的。

一切准备就绪,高娇娇和杜衡两人轻装简行,快马加鞭赶往汲县渡口,花高价乘坐快船赶往京城。

这比走陆路要快不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十五天,他们就能到达。

只是对于从没坐过船的人来说,头一回坐船就坐了快船,实在难熬。

高娇娇和杜衡把止吐药汤当水喝也不管用,还是吐的昏天黑地,吃不下睡不着,头整日晕晕沉沉,险些半条命都没了去。

就这么折腾了三四天,才算慢慢适应了,但依旧不敢蹦跳跑动,只能跟垂暮老人一样扶着栏杆慢慢挪动。

夕阳西下,秋风吹的人身上凉凉的,脑袋却舒服的很。

高娇娇眯着眼睛指着岸边钓鱼的老翁问杜衡,

“你看那老翁的鱼鳔是不是沉下去了?”

杜衡使劲看了又看,无奈道,

“我看不清。”

过来喊他俩进船舱吃饭的船家娘子,笑着道,

“夫人好眼力,离这么远都看得见,那老头起竿有点晚了,只怕鱼要跑。”

下一瞬,老翁急忙起竿,鱼被甩出了水面,剧烈挣扎了下,就从鱼钩上挣脱了下来。

“啪”的一下,溅起一串水花,尾巴一摇,迅速游远了。

老翁遗憾地跺脚,高娇娇高兴道,

“我感觉我好像是好了,不光看得清了,也能听得清了。”

杜衡揉了揉盯的太久酸胀不已的眼睛,晃了晃依旧像是灌了水的脑袋,羡慕又郁闷。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适应啊?

不会一路晕船直到京城吧?

不过等吃了饭,回到船舱,看到高娇娇还跟前几日一样跟自己并排躺在一处,杜衡觉得一直晕船也没什么了。

高娇娇本来没打算出来跟杜衡夫妻相称的,毕竟还没成亲,直接住一屋还是多有不便。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晕船晕成这样,一个比一个虚弱,再分开住,实在是不安全。

好在杜衡睡觉老实,躺的平平展展不爱翻身更不会乱动,既不打呼噜也不磨牙,高娇娇很容易就适应了。

现在杜衡还晕船,她虽然已经好转,但船家都以为他俩是两口子,高娇娇自然也不好再搬出去住了。

不晕船后,其实随着船身晃动,听着河水流动,还挺催眠的。

高娇娇躺下还没跟杜衡闲聊几句就睡着了,空留杜衡干瞪着眼一点睡意也没有。

听着身侧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热意,杜衡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泉里,无比的安稳暖和。

他轻轻转过身,静静地注视着高娇娇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