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眼睛干涩
世界，再一次清净了。
楚昔薇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跌坐回病床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背，眼睛干涩，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宴北霆刚走出病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道尖锐的女声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哟，这不是宴大总裁吗？”
汪淼淼提着保温桶，双手叉腰，像一只战斗的公鸡，堵在了他面前。
她上下打量着宴北霆，眼神里全是鄙夷和不屑。
“怎么？被我们家薇薇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脸皮多厚，能赖在里面不走呢。”
宴北霆抬起猩红的眼，那眼神里的阴郁和疯狂让汪淼淼心头一跳。
但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像一尊沉默的，即将崩裂的雕像，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场。
汪淼淼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一想到病房里受苦的楚昔薇，胆气又壮了起来。
“你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把人伤成这样，你现在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宴北霆，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pua高手！你这种人，就该被挂在耻辱柱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虚伪的嘴脸！”
汪淼淼越说越气，简直是把毕生所学的骂人词汇都用上了。
宴北霆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空气都凝滞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
仅仅一步，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就让汪淼淼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让开。”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汪淼淼脖子一梗，强撑着不露怯：“我不让！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跨过去！”
“你今天要是再敢进去骚扰薇薇，我……我就报警！”
宴北霆黑眸沉沉，眼底的风暴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病房的门内，传来楚昔薇虚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汪淼淼，让他走。”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极致的疲惫和厌恶。
“薇薇……”汪淼淼急了。
“让他滚。”
楚昔薇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是在驱赶什么脏东西。
“滚！”
这一个字，彻底击溃了宴北霆所有的伪装和坚持。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眼里的最后一丁点光亮也熄灭了。
他不再看汪淼淼，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扇紧闭的门。
他绕过她，迈开长腿，脚步踉跄，却走得飞快。
那背影，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汪淼淼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背影，愣了几秒，才连忙推开门冲进病房。
“薇薇！你怎么样？”
一进门，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上散落的棉球，床单上的血迹，还有楚昔薇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背。
“我的天！他打你了？！”汪淼淼的声音都变了调。
楚昔薇缓缓摇头，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散了。
“不是他。”
“是我自己弄的。”
汪淼淼的瞳孔猛地一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着楚昔薇那张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又看看那只惨不忍睹的手，心疼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他把你逼成什么样了！”
“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汪淼淼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飙了出来。
她一边骂，一边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的干净棉球，想帮她处理，却又怕弄疼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下手。
“薇薇，我们走！我们马上就出院！”
“这个破地方，我是一秒钟都不想让你多待了！太晦气了！”
汪淼淼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离了那个渣男，咱们重新开始！你这么好，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非要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楚昔薇的眼睫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她也想走。
立刻，马上。
逃离这个充满他气息的地方。
汪淼淼看着她手上的伤，急切地问：“你这手……医生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出院？”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
白水水穿着一身白大褂，手里拿着病历夹，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护士。
“楚小姐，查房时间到了。”
白水水的声音清脆又干练，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汪淼淼一看见她，脸瞬间就垮了下来，眼神里的敌意毫不掩饰。
“怎么是你？”
白水水像是没看见汪淼淼的敌意，目光径直落在楚昔薇身上，担心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昔薇抬起眼，迎上白水水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病人对医生的询问。
“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白水水走到病床边，拿起楚昔薇的病历卡看了看，又俯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她手背上的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也很专业。
“你的手背是钝器划伤，伤口不规则，有几处还很深。”
白水水直起身，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最关键的是，你现在情绪极不稳定，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精神压力，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楚昔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只想听到一个答案。
一个能让她立刻离开的答案。
白水水合上病历夹，给出了她的专业判断。
“我的建议是，留院观察，至少一个月。”
“什么？！”
没等楚昔薇反应，汪淼淼先炸了。
“一个月？！你有没有搞错！你是医生还是判官啊？不就是手破了点皮，至于要住一个月？你是不是公报私仇，故意折腾我们薇薇？”
汪淼淼火力全开，把白水水当成了宴北霆的同伙。
白水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楚昔薇，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伤口需要愈合，身体需要调理，精神更需要疏导。强行出院，一旦伤口感染，或者再次出现应激反应，后果会很严重。”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情绪激动的汪淼淼。
“这个后果，你来承担吗？”
一句话，直接把汪淼淼给问住了。
楚昔薇的指尖冰凉。
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