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傀儡阵
前往断魂崖的路，比风蚀谷更显荒凉。车辙碾过碎石的声响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两旁的枯树张牙舞爪，像是被遗弃的骸骨。李逸尘将清霄观老者给的竹杖别在马鞍上，时不时敲敲路边的岩石，试图从中找出些“藏宝的线索”。
“你说墨渊这老怪物，会藏些什么宝贝？”他用箭杆拨弄着一块嵌着铜锈的石头，“总不会是金银吧？他要那玩意儿也没用。”
林婉儿正对着半张地图比对路线，闻言头也不抬：“多半是与混沌之力相关的东西。你看这地图边缘画的符号，和归墟令牌上的骷髅头很像，说不定是控制傀儡的法子。”
苏长风捻着胡须，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断崖：“断魂崖得名，便是因那里常年云雾不散，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找不着出路，最终困死在崖下。墨渊选在这里藏宝，心思确实歹毒。”
林羽勒住马缰，指着前方：“快到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灰黑色的断崖拔地而起，崖顶被厚重的云雾笼罩，只隐约露出几处尖锐的石峰，像是巨兽的獠牙。崖底的乱石滩上，散落着不少锈蚀的兵器和破碎的盔甲，显然曾有不少人在此丧生。
“先找入口。”林羽翻身下马，将地图铺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图上说入口在‘三绝石’下，那石头有三个分叉，像只手掌。”
李逸尘眼尖，立刻指着左侧的乱石堆：“在那！”
果然，乱石堆深处立着一块奇特的岩石，三个分叉的石笋直指天空，石面上刻满了与归墟符文相似的图案。林羽按地图所示，将太阳玉佩贴在中间的石笋上。玉佩与石面相触的瞬间，“轰隆”一声，三绝石下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通往崖下的石阶。
“够隐秘的。”李逸尘举着火把率先走下去，“大家跟紧点，别掉队。”
石阶陡峭湿滑，两旁的岩壁上渗着水珠，滴落的声音在幽暗的通道里格外清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立着数十根石柱，柱身上缠绕着铁链，链上锁着一个个僵硬的人影——正是老者所说的“灵脉傀儡”。
这些傀儡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衫，有布衣百姓，也有铠甲士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空洞洞的，脖颈处都有与阿月相似的灵脉印记，只是颜色已变成死灰。
“他们……都是被墨渊抽走灵脉的人。”林婉儿捂住嘴，声音发颤，“太残忍了。”
苏长风仔细检查着石柱上的符文：“这是‘锁灵阵’的变种，用混沌之气将灵脉者的残躯制成傀儡，供他驱使。你们看，这些铁链上的符文会吸收周围的生气，维持傀儡的‘活性’。”
李逸尘的破魔箭突然对准右侧的阴影：“谁在那？”
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傀儡，穿着破烂的道袍，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脖颈处的灵脉印记竟还残留着一丝淡红。林羽看到他胸前的玉佩碎片，瞳孔骤缩——那是玄清道长年轻时佩戴的护身符！
“是……是师父的师弟！”他失声惊呼。
傀儡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举起桃木剑，朝着最近的林婉儿刺来。剑刃带着刺骨的寒气，显然被混沌之气侵蚀已久。林羽挥剑格挡，两剑相碰的瞬间，傀儡的动作突然顿了顿，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还有意识！”林羽大喊，“别伤他！”
李逸尘的箭已在弦上，闻言硬生生收了回来，转而射向傀儡身上的铁链。铁链被箭簇击中，符文闪烁了几下，傀儡的动作果然迟缓了许多。林婉儿趁机将桃木梳掷向他脖颈的印记，绿光闪过，傀儡猛地后退几步，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
“水……给我水……”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林羽立刻解下水囊递过去。傀儡接过水囊，却没有喝，只是将水倒在桃木剑上。剑身遇水，突然燃起青色的火焰，他举剑刺向自己的心口，嘶哑地喊道：“破……阵……”
随着他身体倒下，溶洞中央的石柱突然剧烈震动，铁链上的符文纷纷熄灭，其他傀儡也像是断了线的木偶，瘫软在地。林羽扶住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发现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羊皮——上面画着溶洞的全貌，并用朱砂标出了“藏宝核心”的位置。
“他是故意引我们来的。”苏长风看着羊皮上的标记，“他一直没被完全控制，在等能救他的人。”
林婉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我们得完成他的心愿，彻底毁掉这里的一切。”按羊皮所示，藏宝核心在溶洞最深处的“混沌池”。四人穿过坍塌的石柱，来到一处圆形的石台。石台中央的水潭泛着墨色的光，潭边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字：“以灵脉为匙，可开混沌之匣。”
水潭中央的石台上，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身雕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与归墟之门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就是墨渊藏的东西？”李逸尘刚要伸手去拿，却被林羽拦住。
“小心有诈。”林羽指着水潭边缘的符文，“这些是‘献祭阵’，一旦触碰匣子，就会被拖进潭里，变成新的傀儡。”
苏长风从怀中掏出护山大阵图谱，与石壁上的符文比对：“有办法破解。这阵法的生门在‘天玑星’的位置，只要用灵犀草籽堵住那里的阵眼……”
话未说完，溶洞突然剧烈摇晃，潭水翻涌起来，无数只苍白的手从水中伸出，抓向石台！是那些瘫软的傀儡，竟被潭底的混沌之气重新激活了！
“不好！墨渊的残魂在操控它们！”苏长风大喊，“快按图谱布阵！”
林羽立刻将灵犀草籽撒向“天玑星”的阵眼，绿光迸发的瞬间，潭水的翻涌竟平息了几分。李逸尘的破魔箭连珠般射出，逼退扑来的傀儡。林婉儿则用桃木梳的绿光护住石台，为他们争取时间。
当最后一粒灵犀草籽落入阵眼，七道绿光从潭边升起，在空中形成护山大阵的图案，将混沌池牢牢罩住。潭水中传来墨渊凄厉的嘶吼，那些伸出的手纷纷缩回，傀儡也再次瘫软，这一次，彻底没了动静。
林羽走上石台，将混沌之匣捧在手中。匣子入手冰凉，上面的北斗七星图案隐隐发烫，像是在呼应他怀中的太阳玉佩。
“打开看看？”李逸尘搓着手，眼中满是好奇。
林羽深吸一口气，将玉佩贴在匣盖的凹槽上。匣子弹开的瞬间，一道白光从中飞出，在空中凝聚成玄清道长的虚影。
“羽儿，当你看到这道虚影时，想必已解开不少谜团。”虚影的声音温和而沉重，“混沌之匣里，是我当年未能销毁的‘混沌心’——墨渊用自己半颗心炼化的邪物，也是他能一次次复苏的根源。毁掉它，才能彻底终结这场恩怨。”
虚影散去，匣中果然躺着一颗黑中带红的晶石，散发着微弱的邪气。林羽举起短剑，正欲劈下，晶石突然发出一阵波动，映出无数画面：玄清与墨渊在清霄观论道的少年时光，两人为寻找混沌之源并肩而行的日夜，最终因理念不合反目的决裂……
“原来他们也曾是挚友。”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叹息。
林羽握紧短剑，眼中闪过决然。他想起那些被傀儡化的灵脉者，想起老猎户、阿依寨主的牺牲，想起一路上守护的安宁。“恩怨该了结了。”
短剑落下，混沌心应声碎裂，化作点点黑气，被护山大阵的绿光彻底净化。溶洞开始坍塌，四人趁着最后一刻冲出通道，回到断魂崖顶时，身后的断崖已被崩塌的山石掩埋。
夕阳西下，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逸尘拍着林羽的肩膀，难得正经地说：“结束了？”
“嗯。”林羽望着远处的戈壁，心中一片清明，“结束了。”
苏长风望着天边的晚霞，笑道：“接下来，该去望海镇吃鲅鱼饺子了吧？我还没尝过王掌柜的手艺呢。”
四人相视而笑，笑声在空旷的崖顶回荡，惊起几只飞鸟，朝着夕阳的方向飞去。
断魂崖的云雾渐渐散去，露出底下郁郁葱葱的山谷。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里会重新长出草木，会有牧民赶着羊群经过，再也没人记得曾有过一场关于混沌与守护的恩怨。
而他们，将继续走下去。去看看灵隐村的老槐树，去尝尝望海镇的鲅鱼饺子，去把这一路的故事，讲给每一个等待安宁的人听。
江湖路远，但只要彼此还在，便永远有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