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南朝梁枝江公徐君蒨
徐君蒨,字怀简,东海郯人(今山东郯城),出身于南朝赫赫有名的东海徐氏。作为梁武帝萧衍的侄儿,他的宗室身份为其仕途铺设了天然的坦途,而东海徐氏的家族底蕴,则为他的成长提供了深厚的文化土壤。东海徐氏自东晋以来便是江东望族,根基深厚,徐君蒨的祖辈徐羡之曾在刘宋初年担任司空、录尚书事,权倾一时,虽因废立之事获罪被杀,但其家族声望与人脉根基并未动摇。到了萧梁时期,徐家因与皇室的姻亲联结,再度成为朝堂之上的重要力量,徐君蒨便是在这样的家族背景下,从一开始便站在了南朝社会的顶层,得以轻易触及权力与文化的核心圈层。
史载徐君蒨“幼聪朗,好学,尤长集部”,自幼便展现出过人的聪慧与对典籍的热爱。在南朝时期,“集部”主要收录诗文总集与别集,是衡量士人文学素养的核心标准,能否精通集部,直接关系到一个人在文人圈层中的地位。徐君蒨对集部的深入钻研,不仅为其日后的文学创作与艺术实践打下了坚实基础,更成为他跻身精英文人圈层的敲门砖。要知道,在南朝贵族社会中,仅凭宗室身份虽能获得爵位与官职,却未必能赢得真正的尊重,而徐君蒨的学识与才华,恰好填补了这一空缺,使他在同辈宗室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既拥有特权,又兼具文化声望的双重精英。
梁武帝天监年间,徐君蒨初入仕途便获封枝江公。随后,他凭借宗室身份与逐渐展露的才能,逐步晋升为湘州刺史。湘州地处荆州与广州之间,既是南朝的军事重镇,掌控着长江中游的战略要地,又是连接岭南与中原的经济枢纽,物产丰饶,人口众多,刺史一职掌管一州军政大权,非皇室亲信或重臣不能担任。徐君蒨能出任此职,既体现了梁武帝对这位侄儿的信任,也证明他确实具备一定的军政才能,并非只会享乐的纨绔子弟。当时的湘州下辖长沙、衡阳、桂阳等十余个郡,辖区内民族杂居,既有汉族百姓,也有蛮、俚等少数民族,局势复杂,时常发生局部叛乱。徐君蒨在此任上统兵治军,处理地方政务,安抚各族百姓,积累了宝贵的军事与行政经验,为其“将领”身份写下了实实在在的注脚,并非徒有虚名。
除了地方军政职务外,徐君蒨还曾担任湘东王萧绎的镇西咨议参军。湘东王萧绎是梁武帝的第七子,后来在梁代后期的战乱中登基为梁元帝,是当时藩王中极具影响力的人物。咨议参军作为藩王幕府的核心幕僚,主要负责参谋议事、起草文书、参与军政决策,是藩王处理事务时最为倚重的助手之一。徐君蒨能进入萧绎幕府,一方面因其宗室身份便于与藩王沟通,减少了政治上的隔阂;另一方面也因其“辩于辞令”的口才与机敏的应变能力,能够在关键时刻为萧绎出谋划策。史书中记载的“湘东王出兵,有人带妇女从军,湘东王提及李陵、孙武之事,君蒨以项羽、纪信为例巧妙回应”一事,便发生在他担任咨议参军期间。当时,军中有人私自带妇女随行,违背了军纪,湘东王萧绎得知后,以李陵、孙武的典故质疑此举不合常规——李陵是西汉名将,曾率五千步兵出击匈奴,兵败投降,其军中纪律严明;孙武是春秋时期的军事家,曾在吴王阖闾面前斩姬练兵,以严明军纪着称。萧绎引用这两个典故,意在表达对军中妇女的不满,强调军队应保持严肃性。面对萧绎的质疑,徐君蒨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巧妙引用项羽、纪信的典故回应:项羽在垓下之战中被刘邦包围,虞姬自刎殉情,成为千古流传的悲剧;纪信是刘邦的部将,在荥阳之战中假扮刘邦诈降,帮助刘邦逃脱,最终被项羽烧死。他以这两个典故说明,妇女在军队中并非毫无用处,有时甚至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既化解了萧绎的质疑,又未冒犯藩王的权威,展现出极高的说话技巧与应变能力,也正因如此,他在萧绎幕府中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话语权,成为藩王身边重要的参谋。
如果说军政生涯是徐君蒨安身立命的“立身之本”,那么艺术与享乐则是他精神世界的“归宿”。在南朝贵族文化的浸润下,徐君蒨将自己的艺术天赋与放纵天性发挥到了极致,成为当时闻名遐迩的“玩家”,其艺术才能涵盖音乐、舞蹈、俳优表演等多个领域,尤其在音乐创作与表演上,达到了远超一般贵族子弟的专业水准。史载他“善弦歌”,既能熟练弹奏琴、瑟等多种乐器,又拥有出色的歌唱技巧,对音乐的理解与掌控能力,已接近专业乐师的水平。南朝时期,音乐艺术在贵族阶层中极为盛行,梁武帝萧衍本人便精通音律,曾亲自创作《善哉》《大乐》等乐曲,设立乐官制度,改革雅乐,推动音乐艺术的发展。徐君蒨的音乐爱好,既是对时代风气的追随,也源于个人的真挚热爱,他对音乐的追求,早已超越了“消遣娱乐”的层面,成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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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蒨对音乐的热爱不仅停留在欣赏与表演层面,更体现在积极的创作实践中。他“所作新声巧变,人多讽习”,创作的新曲调旋律巧妙多变,融合了传统雅乐与民间音乐的元素,既保留了贵族音乐的典雅,又增添了民间音乐的活泼与灵动,深受时人喜爱,成为流传广泛的“流行音乐”。在那个没有录音设备的时代,一首乐曲的流传全靠人们口耳相传,徐君蒨的“新声”能够做到“人多讽习”,足以说明其作品的吸引力与传播力。他的音乐创作并非闭门造车,而是与现实生活紧密结合,无论是宴饮聚会时的欢歌,还是游山玩水时的吟唱,都成为他灵感的来源。他创作的曲调,既有描写山水之美的清新之作,也有抒发宴饮之乐的欢快之曲,甚至还有调侃世事的诙谐之音,内容丰富,风格多样,展现出他对生活的敏锐观察与对音乐的独特理解。除音乐外,徐君蒨还精通舞蹈与俳优表演,甚至“喜欢亲自穿着戏服表演”,这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中,是极为罕见且大胆的行为。俳优是古代以滑稽表演、模仿逗乐为业的艺人,社会地位低下,被视为“贱业”,贵族子弟通常只作为观众欣赏,绝不会亲自参与表演,以免有失身份。但徐君蒨却毫不在意这些世俗偏见,打破身份界限,亲自穿上戏服,模仿各种人物的言行举止,进行俳优表演。他的表演并非简单的装疯卖傻,而是融入了对社会现象的观察与对人性的调侃,其夸张的肢体语言、诙谐的台词与生动的表情,常常引得观者捧腹大笑,也让他成为贵族圈中的“开心果”。他的表演场所,既有自己的府邸,也有朋友的聚会,甚至在一些公开场合,他也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的表演才能。这种行为在当时虽然被部分人视为“放浪不羁”“有失体统”,但也赢得了许多追求自由与个性的文人的赞赏,认为他“真性情”“不虚伪”,成为南朝士人“越名教而任自然”精神的践行者。
更令人称奇的是,徐君蒨常常“载妓肆意游行,足迹遍布荆楚山川”,带着歌姬舞女四处游山玩水,将私人娱乐扩展到公共空间。荆楚地区山川秀丽,自古便是文人墨客向往之地,三峡的雄奇、洞庭的壮阔、衡山的秀美,都吸引着无数文人前来游览。徐君蒨带着歌姬舞女,乘坐华丽的车马,穿梭在荆楚的山水之间,每到一处风景优美之地,便停下来摆设宴席,弹琴唱歌,翩翩起舞。他的游行并非秘密进行,而是“肆意”为之,所到之处,音乐声、歌唱声不绝于耳,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成为当时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的这种行为,完全打破了“贵族生活应深藏府邸”的传统观念,将自己的享乐生活公开化、社会化,以至于“朋辈故交都难以见到他”——并非他刻意躲避,而是他总是在游山玩水的路上,行踪不定。当时襄阳的鱼弘也以豪放奢侈着称,曾有“日进斗金”“侍妾百余人”的说法,两人并称为“北路鱼,南路徐”,成为南朝贵族奢侈生活的两大代表,当地百姓甚至编出谣谚流传,足见其影响力之大,已经深入到民间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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