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愿秃尾巴老陆

第285章 “困…”

潜鳞声音低沉如雷,直言落下:“泽祝师弟,与澹台月疏相处时,可曾察觉有异?”

他语气锋利,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眼中寒光闪烁,似要撕开迷雾。

这话一出,众人闲聊骤停,目光齐齐转向泽祝。

空气仿佛凝固,似乎就在等待着这样一番风暴的揭晓。

泽祝闻言,眸内一怔:“…我,”

他面色煞白如纸,顿了顿,眸色幽暗几分,似在回忆:“我们一同从华西入院,月疏…”

泽祝一怔,即刻改口,声音微颤:“澹台月疏举止有礼,对我们都很热情,有什么不懂的,她与澹台云隐都会主动为我们介绍。”

他断臂的袖管空荡,咬牙忍痛,环顾众人:“其实,我们接触不是很多…临正式开学之前,她们倒搬走了,不过仅有两三日,开学前一天晚上,又匆匆搬回来了...”

众人闻言,皆一愣,目光交错,带着几分疑惑与警觉。

胭爻媚眼一眯,红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却透着锐利:“什么意思?”

她斜倚在一棵古树旁,火光映得她脸庞明艳动人,眼中却闪过一抹错愕。

泽祝缓了口气,靠在树边,断臂隐隐作痛,额汗更显,声音断续:“…具体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实在不好多问。”

他咬牙,似在强撑体力:“她们搬走时很仓促,起了个大早,搬回后又闭门不出,实在…...”

眼见泽祝话音断断续续,似已耗尽气力,面色苍白得令人不忍,实在是体力有限...

柳无遮眼神一沉,左眼疤痕微微一蹙,声音冷冽如刀:“风无讳,你解释一下。”

他身形挺拔,青袍在夜风中微动,目光如鹰,直刺风无讳。

风无讳眉尾一抽,眸色一滞:“额…...”

这风无讳,好似很怕柳无遮,面容明显不自然几分,尤其模样,确实与柳无遮有几分相似。

他瘦高的身影僵了僵,尴尬地轻咳一声:“咳...…我之前确实和她们走得挺近….”

“她们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院内有人飞升呢!你们可能不知道,她二人说这话时,浑身湿透,面色惨白!”

说着,风无讳大手一挥:“我一听肯定兴奋啊,她们一开始死活不说,后来又突然转了性子,答应只要我偷来入殓师的牌子,就告诉我。”

他挠了挠头,瘦削的脸庞露出几分悻悻:“这多简单啊,毕竟…...嘿嘿,我巽炁控得不错,轻轻一抬手,就把那入殓师的牌子吹掉了…”

“帮他们偷来后,别提多敷衍人了,就只说——“雷部少谁,就是谁!”

说到这儿,风无讳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忿:“我当时还真信他们的话了,现在看来,压根就是唬我,骗我偷入殓的牌子,方便他俩干坏事!”

他顿了顿,看向周围弟子:“接下来的…师兄们都也知道了,就是全院通报批评呗,啊哈哈哈…...”

风无讳干笑两声,试图缓解气氛,声音越说越小:“反正…白兑师尊把我们这群新生叫到一起,严肃批评的那个劲儿,那个眼神…妈呀,我…我最近几晚还总做噩梦呢...…”

此话落。

众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目光在火光中交织,未发一言。

篝火噼啪作响,铁锅中的药粥散发着甜腥气息,雾气在溪边升腾,愈发浓重,似要将众人吞噬。

石听禅托着木鱼,灰白僧袍宽松,眉心朱砂鲜红如血,低念道:“善哉,澹台一族恶行,坎宫必有因果。”

他声音慈和如风,眼中却透着悲悯。

“咚、咚、咚......”

木鱼不断震动,发出低沉的回响,在雾隐石涧中缓缓荡开,涤荡人心。

众人未言,神色黯淡,掩不住眼中的一抹沉重,为这无尽的因果叹息…...

…...

子时将近。

月光如银霜倾泻,篝火虽熊熊,却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定。

火光映得阴阳碑巍然屹立,碑身隐隐泛着幽蓝的光芒,似连接阴阳的两界之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与草木清香,却夹杂着一抹压抑的寒意。

纱幔轻荡如幽魂低语,四角石柱上的鎏金雕龙在月下闪烁,宛如守护着这即将展开的仪式。

艮宫众人虽盘膝打坐,却皆睁着眼,目光齐齐投向艮尘。

八百弟子面色凝重如雕塑,呼吸浅浅,等待命运的转折…...

…...

此刻,艮尘正将手掌按在碑上。

掌心,隐隐有棕炁流动,目光看似落在陆沐炎身上,却好似穿过她,直勾勾地望向一片对面虚无的虚空,声音低沉而沙哑:“可寻得离宫始祖?”

陆沐炎闻言,深吸一口气,红袍在夜风中微扬。

她上前一步,看着艮尘,声音清澈却带着一丝坚定:“艮尘师兄,是我。”

艮尘面容微动,苍白的脸庞在月光下投下阴影。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声音温和如长兄一般亲切:“小炎师弟,一路颠簸,麻烦了。”

陆沐炎微微摇头,红袍下的身影挺直,眸中透着决然:“无妨,开始吧。”

随着这话落下,陆沐炎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两张纸条——

一张是艮尘的研究笔记,记载着艮宫需从阴界“隐遁”而出,借助阳炁之物;

另一张是长乘的详解,字迹遒劲,标注着子时破界需艮宫持阳火、同步倒背碑文。

而离宫则需正向诵读碑文,辅以铜镜折射月光入“离”门。

此刻,一方铜镜,置于碑前。

镜面反射月光,精准折射入后天方位的“离”门。

按照步骤,她心念一动,将手掌稳稳按在碑上。

指尖触及冰冷的石面,顿时,一股暖流如阳炁涌入,碑身似微微一颤。

镜光如银箭射入,顿时,碑面嗡鸣一声!

碑身表面,浮现出淡淡的太极图,阴阳鱼缓缓旋转,似在回应她的举动!

陆沐炎站定碑前,正向而立,红袍翻飞。

与此同时,艮尘在碑的对面,举起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是为阳火。

火焰跳跃,映得他面庞明灭不定。

他身形稳健,反向而走,脚步逆时针绕碑,口中倒背碑文:“离魂日三者入,天重九迷心,外崖西绝道。”

就在艮尘迈步开口的第一时间,陆沐炎深吸一口气,开始正向诵读碑文:“道绝西崖外,心迷九重天,误入者三日魂离。”

她声音清亮如溪水,每一字都仿佛带着阳炁的温暖。

碑文随之微微发光,似在与她的炁息共鸣。

艮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字都如阴炁的回荡。

火把的火焰在夜风中拉长,似一条火龙缠绕碑身,与陆沐炎的正向诵读交织,形成一股奇异的和谐。

陆沐炎紧盯着他的身影,在碑的对面若隐若现,时刻保持完全对立的角度。

艮尘步伐虽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火光映得他眼中透出一抹坚毅,似在跨越阴阳的界限。

离宫众人围在碑周,大气不敢出。

目光紧锁在碑上,紧张得如弦紧绷。

若火独眼瞪圆,络腮胡下的嘴巴微张,双手不自觉地握拳,似在祈祷;

嘬哥拄杖而立,瞎眼虽无光,却微微仰头,银须颤动,佝偻的身形透着罕见的凝重;

淳安脸色凝重,眼中闪着担忧,看向山淼;

楚南攥着拳,眸中复杂如潮,暗暗划过陆沐炎的面容,似在思量着什么;

灼兹红毛微微颤动,少年般的脸庞满是紧张,不停吞咽口水。

小宽如巨石般站立,面无表情,却喉头微微滚动,眼神深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长乘凤眸微眯,唇角虽挂着淡笑,却透着掩不住的忧虑,负手而立,似在计算有可能出现的风险;

少挚棱角分明的脸庞投下冷峻的阴影,浓睫下的眸子深邃如渊,目光悠然,看向陆沐炎,透着一种无声的守护,却也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

迟慕声站在一旁,平日吊儿郎当的笑意收起,双手抱胸,眉头紧锁,似在压抑内心的不安;

…...

艮宫众人早已知晓,按照艮尘的吩咐,静息打坐。

但…不知是三日期限将近,还是接近子时的缘故,众人面色垂垂,似乎困得睁不开眼。

山淼眉头紧锁,止不住地点头,好似下一刻便能昏睡过去;

岳峙与岳姚兄妹并肩靠着。

岳峙浓眉如剑,眼中却满是血丝,似在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而岳姚,正死咬着下唇,努力维持,频频眨眼。

整个院子仿佛凝固,夜风低啸,碑上的太极图旋转渐快,阴阳鱼如活物般游弋。

阴阳炁息交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似在预示着破界的成败。

夜风忽然静止,月光洒落碑身,投下长长的阴影。

一切悬于一线,众人心跳如鼓,等待着那关键的一瞬…...

然而。

艮尘的步伐开始微妙地迟缓起来。

棕袍在月光中微微晃动,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绕碑的脚步越发沉重,脚下青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火把光芒摇摇欲坠,映得他面庞苍白如纸,额角隐现细密的汗珠,眼睛半阖,眸底透出一抹难以抑制的倦怠。

疲惫骤然涌上。

艮宫众人亦然,他们虽盘膝打坐,却身形微微摇晃。

山淼银发下的眉头紧锁,眼睛渐眯,似在强撑;

岳峙浓眉下的眼神渐散,呼吸变浅;

岳姚娇小的身影微微前倾,却又无力地靠回。

周围的八百多人,如连锁般,肩头下沉,头颅低垂。

原本凝重的表情渐渐松懈,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困顿。

似被阴刻的炁息拖入深渊,火光映得一张张面庞透着疲惫与沉重,坠入梦魇。

骤然!

艮尘步子一顿,棕袍猛地一晃,火把险些脱手!

下一刻,身形如被抽去支撑,眼睛已完全阖上,口中喃喃低语未完,直直往后倒去!

就在他往后倒的同时,长乘凤眸微眯,紫袍微动。

脚尖刚踏出半步,却又顿住,掩过上前搀扶的冲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火光映得他面庞儒雅而克制。

没等他迟疑,若火已如离弦之箭般上前!

若火大步跨出,独眼瞪圆,粗犷的臂膀稳稳接住艮尘倒下的身躯。

手掌触及艮尘肩膀的瞬间,感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温热与重量。

不再是虚影的空无,而是坚实的血肉之躯,皮肤下的脉搏微弱却真实地跳动着。

他一愣,随即大喜过望,独眼中光芒爆闪,声音洪亮如雷:“成了!”

若火语气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络腮胡下的嘴角咧开,似卸下了千斤重担。

阴阳界限已破,触碰的瞬间如电流般传递着喜悦与震撼。

而就在此时,艮宫八百众人如被无形之力牵引,齐齐往后倒下!

尘土飞扬而起,灰尘如雾般弥漫,激起离宫这边的篝火猛地蹿高。

火焰如狂龙般腾起,火星四溅,映得院中一片通明。

霎时间,灼兹与楚南直奔岳峙岳姚。

灼兹红毛晃动,眼中透着谨慎与关切,稳稳扶住即将倒下的岳峙,大喝道:“岳峙!”

楚南手指轻触岳姚的脉搏,感受到微弱的跳动,眼中喜悦,但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担忧:“岳姚!”

淳安狼尾甩动,直奔山淼,剑眉紧蹙,朗声道:“山淼!”

若火则是着急地摇晃艮尘的身躯,独眼瞪圆,声音急促:“艮尘,艮尘!!”

可是艮尘眼睛微睁,口中喃喃:“困…”

话音未落,他直接阖眼睡去,呼吸渐匀,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灼兹这边,岳峙竟直接打起了呼噜,声音低沉而绵长,胸膛起伏均匀,睡相憨厚如孩童一般。

这八百多人,竟然齐齐睡着了!

有人嘴角微扬,似在做美梦;

有人鼾声如雷,震得尘土微颤;

院中顿时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与呼吸。

一片安详的睡姿,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他们彻底淹没。

仿佛阴界的枷锁在松开的同时,也抽走了他们最后的精力。

若火一愣,独眼中闪着焦急,急忙转头看向嘬哥:“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