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食腐者之王
样貌奇特的老者长冠下的阴影剧烈起伏,仿佛有团燃烧的怒火在其中冲撞,甲胄关节处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像是承载不住体内翻涌的力量。
“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食腐者都只有一个选择。我们是萨卡兹,我们只忠于萨卡兹,而不是王座和王冠,或者什么古老的巫术。”
他脚下的金属平台被踩出浅坑,杖头的腐败绿光骤然暴涨,将周围的阴霾都染成诡异的青黑色。
“过去数个世纪,我啖食了无数敌人的血肉,他们的哀嚎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也数度见证了萨卡兹英雄的陨落,他们的骸骨垒成了卡兹戴尔的山岗。”
“他们有的死于强敌的剑戟之下,死得轰轰烈烈,名字能被吟游诗人传唱百年,”
法杖狠狠砸在地面,迸溅的黑血瞬间化作缠绕的荆棘,将碎石都绞成粉末。
“有的却黯然消亡在故人的暗箭面前,死得不明不白,连块像样的墓碑都留不下!”
老者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生锈的战斧劈开铁板,在空旷的矿场里炸响。
“因此,我来这里,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他缓缓举起扭曲的法杖,杖尖的绿光凝聚成一道细刺,直逼凯尔希的面门。
“告诉我 ——”
狂风骤然停歇,连远处矿道里的滴水声都清晰可闻,唯有老者嘶哑的质问在空气中震荡。
“杀死了最后一只纯血温迪戈的,是什么?”
凯尔希指尖的药瓶泛起细密的裂痕,墨绿色的药剂在瓶中剧烈翻涌,却始终没有滴落。她紧抿着唇,喉结上下滚动,沉默像块沉重的巨石压在矿场之上。
“......”
样貌奇特的老者突然发出震耳的咆哮,长冠上的红纹如活物般游走,杖尖的绿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勋爵,回答我!”
法杖猛地向前递出,尖端几乎要戳到凯尔希的瞳孔。
华法琳手忙脚乱地从腰间解下束缚带,银亮的手术刀 “噌” 地弹出,刀刃在绿光中颤个不停。
“凯尔希,你你你快让 mon3tr 出来啊!!他要动手了!”
她使劲往回拽凯尔希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本舰就在旁边,我们不能在这里硬碰硬...... 你的源石浓度还没稳定,怎么扛得住他这一下!”
凯尔希突然反手按住华法琳的手腕,指节用力得发白,手术刀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在金属平台上滑出老远。她迎着老者的目光,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撼动的力量。
“...... 食腐者之王。”
“我不会在这里与你战斗。”
她缓缓松开手,掌心的药瓶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
“博卓卡斯替已经走出了困住他一生的樊笼,他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归宿,我不会用一场没有结果的暴力,玷污他最后的决心。”
老者的法杖僵在半空,甲胄缝隙中渗出的暗红黏液瞬间冻结成冰棱。矿场深处传来沉闷的雷鸣,乌云在天际翻滚,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岩壁上,拉得细长而扭曲,宛如三尊对峙了千年的古老雕像。
样貌奇特的老者眯起浑浊的眼,语调里淬着冰碴。
“这便是你口中祭奠萨卡兹英雄的方式?这般丑陋的……怯懦之举?”
凯尔希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良久才吐出字句。
“我从未逃避。”
“我已给了你要的答案,正如当年那位温迪戈想用一场厮杀替代应答时一样。”她抬眼望向对方,银发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再讲一次。食腐者之王,此地绝非动武之所。”
“你们嚼食仇敌的骨肉,将他们的哀嚎与忏悔囫囵吞下,当作下次搏杀的养料。”
凯尔希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
“但我们不是敌人。曾并肩踏过焦土,也会因立场殊途而刀锋相向——”
她忽然停顿,喉间似有哽咽。
“就像你亲眼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也目睹过一位温迪戈的魂魄归入卡兹戴尔的风沙。”
老者喉结滚动,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攥紧。
“你说,你是那个见证者?”
“是。”
凯尔希的回答掷地有声。
“是他亲自选了你?”
老者的声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沉在水底的火。
“博卓卡斯替……弥留之际,他既想要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盼着能与故友说上几句话。”
凯尔希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老者先是僵在原地,喉间溢出几声古怪的气音,随即爆发出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
笑声渐歇,他佝偻的脊背竟挺直了几分。
“很好。这答案,我接了。”
样貌奇特的老者枯槁的手指在金属地板上叩了叩,发出沉闷的回响,声音像被星尘侵蚀过的老锈铁。
“…… 你也出来吧,赦罪师。”
舰桥顶部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走廊尽头的阴影切割成碎片。闪灵的身影在控制台后凝了片刻,银白长发垂落时扫过仪器屏幕,漾起细碎的蓝光,终是踩着金属地板的冷响缓步走出。
老者浑浊的眼珠转向她,浑浊的瞳孔里映着舷窗外流转的星云,嘴角勾起抹了然的弧度。
“方才那刻,若我执意要冲破防护盾…… 即便那头漆黑怪物蜷在舱室里按兵不动,你也定会对我拔剑。”
他顿了顿,喉间发出类似齿轮卡壳的嗤笑。
“赦罪师的一剑,纵是我这把老骨头也得暂避锋芒…… 呵,前提是你真舍得让那把剑完全挣脱枷锁的话。”
闪灵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剑鞘上的暗纹在控制台的冷光下流转,护手处的浮雕似在低吟,却始终未发一语。舰桥中央的全息星图突然波动了一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你可知……”
她终是开了口,声音轻得像通风管道里漏出的气流。
“我与你们赦罪师打过数百年交道了。”
老者打断她时,指节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敲出节奏。
“倒不如说,你会守在那个异族继承者的医疗舱外,这点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闪灵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成拳,指节抵着 thigh 外侧的皮质剑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舰桥的警报系统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蜂鸣,又迅速沉寂下去。
老者向前倾了倾佝偻的身子,监控屏幕的绿光将他的脸遮去大半。
“忤逆赦罪师的教条,你当真能扛住审判庭的追杀令?”
“…… 与我能不能无关。”
闪灵的声音里淬着冰,却又藏着丝被通风扇放大的颤抖。
“从我握住这把剑的那一刻起,那些刻在骨血里的罪孽,就早已与守护的誓言缠成死结了。”
样貌奇特的老者忽然咧开嘴,露出泛着黄渍的牙齿,枯瘦的手掌在控制台边缘重重一拍,金属面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不错!你可比在伦蒂尼姆蒙着那张破面具时有趣多了。”
他转动脖颈扫视舰桥,关节发出齿轮错位般的脆响,目光最终落在舷窗外飘移的星尘上。
“还有那位年轻的大女妖。怎么,没跟你一同出来?”
指节在布满划痕的观测台上敲出三记重音,老者的语调里掺进几分玩味。
“他虽年纪轻轻,倒被他母亲教得一身硬气。今儿个要是有他在,你们这舰桥的防护盾,或许还能多撑上片刻。”
凯尔希缓步从阴影中走出,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的检修轨道,带起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她抬手按在震动的警报器上,指尖的力度让闪烁的红光骤然熄灭。
“你的怒意已经泄得差不多了,食腐者之王。”
老者突然倾身向前,胸腔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这可不代表我不想拧断你的脖子。”
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指向脚下,金属地板的接缝处还残留着古物的磷光。
“我问你,这架趴在庞然遗骨上的破船,如今还算不算流亡魔王的行营?”
凯尔希的睫毛在应急灯下颤了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旧痕。
“…… 我们从未以此自居,即便是她还在的时候。”
“哪怕那个异族小丫头已经带着一群臣子杀进伦蒂尼姆了,你们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者突然爆发出粗粝的笑,震得控制台的指示灯乱闪。
“阿米娅一直清楚自己肩上扛着什么。”
凯尔希的声音陡然转冷,白大褂的褶皱里仿佛凝着冰。
“我们不想眼睁睁看着另一场战争烧起来。不该再有白费的牺牲了…… 维多利亚人也好,萨卡兹也罢,流的血早就漫过膝盖了。”
舰桥顶部的通风管突然发出一阵呜咽,将最后几个字搅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全息星图在两人之间缓缓旋转,映着满室沉默。
样貌奇特的老者猛地挺直佝偻的脊背,胸腔里爆发出震耳的狂笑,笑声撞在舰桥的金属舱壁上,弹回来时已淬满冰碴。
“可笑!一个软弱到连王号都不敢接的异族毛丫头,也配痴心妄想拯救萨卡兹?”
他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向舷窗,那里正映着伦蒂尼姆方向闪烁的战火微光。
“她懂什么叫血与火的试炼?”
凯尔希的指尖在控制台边缘轻轻点了点,调出的战术地图在她眼前泛着冷蓝的光,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我从未奢望能站在这里,说服一位活过数个世纪的萨卡兹王庭之主。”
老者突然收了笑,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暗紫色的光,指节在布满划痕的观测台上碾出刺耳的声响。
“你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想让众王庭低下头颅,光靠你教的那些花言巧语可远远不够。”
他顿了顿,喉间发出类似骨节摩擦的轻响,“那位异族继承者,会在那座铁打的堡垒里,尝遍萨卡兹千年的苦难。”
“所以,这就是你默许阿米娅踏入伦蒂尼姆的缘由?”
凯尔希抬起眼,白大褂的领口被通风管漏出的气流吹得微微晃动。
“食腐者向来从战争的尸骸里汲取养料,可失败只会滋生毫无用处的腐败 —— 你心里很清楚,军事委员会那套方案赢不了。”
“妄言!”
老者猛地一拍控制台,金属面板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起来。他前倾的身子几乎要贴上凯尔希,枯槁的手掌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扼住对方的咽喉。
“萨卡兹的命运轮盘,还轮不到你这活了太久的老东西指手画脚!”
舰桥中央的全息星图突然剧烈震颤,将两人的影子撕扯成扭曲的形状,通风管里的呜咽声越来越急,像是在为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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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境之外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地了解,我只是履行老爷交给我的职责而已。我想我的见识可能还是太少了,即便只是一个守卫者,我也应当去了解更多的事情,看得更远。
——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