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虚圈惊变

九番队队舍深处,训练场。

这里没有一番队茶室的肃穆,只有沙尘弥漫的空气和地面残留的刀痕。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飞扬的尘土中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

“呼…呼…”

黑崎一护拄着天锁斩月,橘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前,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上的死霸装沾满了灰尘,甚至有几处细微的破损。

而...

他抬眼看向场地中央。

莫武站在那里,姿势甚至称不上是战斗姿态,更像是随意地站立。

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握刀的右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身上散发的灵压更是微弱,如同大病初愈之人,远非之前那焚山煮海、终结一切的恐怖威势。

而那把暗金近黑、仿佛由凝固火焰与不祥物质构成的斩魄刀,刀尖更是斜斜点在地上,刀身上的火焰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然而,就是这样虚弱状态的莫武,刚才的交手中,依旧完全碾压了他。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炫目的灵压爆发,只有莫武那看似缓慢、实则精准到毫巅的移动,每一次格挡都恰到好处地截断自己的攻势,每一次看似随意的反击都逼得自己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那虚弱的灵压仿佛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意”,轻易瓦解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技巧。

“啧…”

黑崎一护泄气地松开斩魄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土。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看着对面那个连呼吸都带着沉重感的莫武,语气充满了挫败感。

“莫武大哥…你这状态…到底要持续多久啊?”

他实在难以接受,自己居然连这种状态的莫武都无法撼动分毫。

“咳…”

莫武轻咳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缓缓将阿鼻插回虚空,那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

“大概…一两个月吧。”

他走到场边,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动作缓慢。

“哦~”

一护点点头,对这个时间似乎并不意外,毕竟莫武最后展现的力量层次太过骇人。

他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莫武腰间那柄沉寂下去的斩魄刀上。

一个巨大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他忍不住开口:

“莫武大哥,为什么…您的卍解斩魄刀会消失?战斗结束的时候,它就不见了…”他努力回想着空座町天坑底部的景象,“那个…那个状态又是什么?斩魄刀不是我们死神精神的具现吗?怎么会消失?”

莫武靠在训练场的木柱上,微微闭目,似乎在缓解体内的虚弱感。

听到一护的问题,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睁开那双金色的轮回转生眼。

“无间。”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却清晰,“我卍解的名字。”

“无间…”

一护喃喃重复,感觉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和终结感。

“至于消失…”莫武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训练场的墙壁,投向了更遥远的地方,“你如果仔细回想蓝染最后的状态,就会发现一个细节。”

“细节?”

一护皱眉,努力在记忆中搜寻。

“他在第三次进化后,”莫武的声音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镜花水月,与他那只被斩断后又再生的右臂,融合了。”

融合?!

黑崎一护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当时只觉得恐怖和混乱,现在被莫武点破,那景象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镜花水月,那把拥有绝对催眠能力的恐怖斩魄刀,确实不再是独立的武器形态,而是与蓝染的身体彻底融为了一体!

“这…这…”

一护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那这是不是表明,卍解之后的境界,便是…与自己的斩魄刀彻底融合?!让刀成为自己身体和力量的一部分?!我也…也能做到吗?”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阵火热,如果能让天锁斩月与自己融合,那自己…

莫武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混合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仿佛在看一个异想天开孩子的无奈。

他摇了摇头。

“我能与阿鼻融合,是因为他本身…”

莫武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措辞,“就诞生于我,而非寻常死神将灵压与精神注入白打之中。”

“它是我一部分灵魂与力量的直接具现。”

“融合,不过是回归本源,暂时消散。待我灵压恢复,它自然会重新凝聚诞生。”

“而蓝染…”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能与镜花水月融合,依靠的是崩玉那扭曲规则的力量。”

“崩玉强行催化他‘进化’,让他舍弃了死神的身份,向着它理解中更高次元的生命形态攀升。”

“那种融合,是‘进化’带来的副产品,是以舍弃死神根本为代价的强行蜕变。”

目光重新落回一护身上,莫武的话语带着一种沉重的现实感:

“而你不一样,一护。”

“你的力量根基很杂。”

“天锁斩月是你死神之力的纯粹具现,但并非你全部力量的源头。”

“‘融合’这种境界,对你而言,不是力量的升华,更可能是…力量的混乱与崩塌。”

训练场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一护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飞扬的尘土在光柱中缓缓沉降。

莫武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火热念头。

不过...

我力量的根基很杂是什么意思?

是说我体内的那股虚之力吗?

训练场里安静得只剩下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飘落的微响。

这番关于‘力量根基混杂’的话,像是一根无形的刺,精准地扎进了黑崎一护心头最敏感的地方。

他猛地抬起头,橘色的头发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困惑和一丝被触及隐秘的不安。

“等等,莫武大哥!”

一护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急切,“你说我的力量根基很杂…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是…是说我体内的那股虚的力量吗?那个白色的家伙?”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虚白那张狂又带着莫名熟悉感的面孔,那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力量来源的矛盾体。

莫武依旧靠在木柱上,闭着眼,似乎刚才那番解释已经消耗了他不少力气。

听到一护急切的追问,他只是微微掀开眼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极其轻微地耸了耸肩。

“这种事情…”莫武重新闭上眼睛,仿佛要将自己再次沉入那片恢复力量的寂静之中,“你可以自己去问你爸爸…”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带着讽刺意味的弧度,“或者问蓝染。”

问老爸?问蓝染?!

黑崎一护彻底愣住了,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僵在原地。

问老爸?黑崎一心?

那个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在医院里混日子的颓废大叔?

他能知道自己体内这股混乱力量的根源?这比问蓝染听起来还不靠谱!

可真去问蓝染?那个刚刚被打入无间地狱、掀起滔天巨浪、差点毁灭三界的疯子?

莫武这轻飘飘、甚至带着点不负责任指向的两个名字,像两块巨石投入一护的心湖,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巨大的疑团瞬间攫住了他。

蓝染…老爸…

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本身就充满了诡异和不协调。

为什么莫武会提到他们?老爸…他到底隐藏了什么?

难道自己体内这股虚的力量,并非仅仅是偶然的虚化后遗症?

难道还有更深层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渊源?

那些零星的、关于老爸过去的模糊记忆碎片,那些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锐利眼神…

此刻都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在一护混乱的思绪中噼啪作响。

训练场的光柱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的尘土仿佛也带上了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

黑崎一护坐在地上,目光死死盯着重新闭目养神的莫武。

他张了张嘴,还想追问,但看着莫武那苍白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沉入睡梦中的侧脸,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

莫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想说。

或者说,答案,需要他自己去寻找。

而寻找的方向,竟然指向了他最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恨之入骨的敌人,一个是他最亲近却也最看不透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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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圈,永恒的夜。

惨白的月轮高悬,冰冷的银辉泼洒在无垠的沙海之上。

风卷着骨粉和灵子尘埃,发出永不停歇的呜咽。

这里是荒芜的乐园,是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

但此刻...

蓝染的虚夜宫已成巨大废墟,十刃的威名早已烟消云散,曾经严密的等级体系土崩瓦解。

虚圈,再次回归了它混乱无序、弱肉强食的原始状态。

在一片相对平坦、由巨大风化骸骨围拢形成的避风沙谷里,燃着一小堆微弱的篝火。

火焰舔舐着几块干枯的虚骨,发出噼啪的轻响,是这片死寂荒漠中少有的、带着一丝“生”气的声响。

“妮露大人!快看!佩谢找到的!”

一个尖锐兴奋的声音响起。

戴着尖角头盔、形似虫豸的破面正献宝似的捧着一块散发着微弱灵子光晕的、半透明的水晶状物体跑过来。那是某种虚死亡后高度凝结的灵子结晶,在资源匮乏的虚圈算是不错的...

食物。

篝火旁,粉绿色头发、穿着可爱小披风的小女孩正盘腿坐着,双手托着圆润的下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跳跃的火焰,似乎在出神。

听到沛薛的声音,她立刻转过头,脸上绽开纯真无邪的笑容:

“哇!亮晶晶的!佩谢好厉害!”

“哼!不过是块低级灵子结晶罢了!”旁边体型高大的唐多恰卡立刻挺起胸膛,瓮声瓮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服输的攀比,“唐多恰卡明天就去给妮露大人抓一只大的虚来当坐骑!”

“不要坐骑!”

妮露立刻摇头,小辫子甩了甩。

但...

就在这时。

佩谢捧着结晶的手猛地一颤,那块结晶“啪嗒”一声掉在沙地上。

他头盔下露出的半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寒流击中。

“佩谢?”

妮露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喂!虫子!你怎么了?”唐多恰卡也察觉到了佩谢的异常,语气从不满转为警惕。

佩谢没有回答。

他小小的复眼瞪得极大,瞳孔紧缩,死死盯着沙谷入口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那是恐惧到极点的声音!

作为感知相对敏锐、体型又小的虚,他对环境的变化有着本能的警觉。

“静…太静了…”

佩谢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不对…风…风声…变调了…”

妮露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她虽然心智退化成孩童,但灵魂深处属于前任第三十刃·妮莉艾露·杜·欧德修凡克的某些本能碎片,在极致的威胁下被悄然触动。

她不再看篝火,而是像佩谢一样,望向了沙谷之外那片被惨白月光笼罩的无垠沙海。

唐多恰卡也感觉到了。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绷紧,眼神锐利起来,下意识地挡在了妮露身前。

他不再说话,只是警惕地聆听着。

是的,太静了。

那呜咽的风声还在,沙砾摩擦的细碎声响也还在。

但在这之上,覆盖了一层更深邃、更粘稠的东西。

那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某种存在感的剥离。

就像原本嘈杂的背景噪音被一层厚厚的、隔音的玻璃罩子罩住,虽然还能听到,却失去了穿透力。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感,正顺着沙地,顺着空气,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

“妮露…有点冷…”

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胳膊,妮露大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不属于孩童、属于本能的警惕。

“佩谢!到底怎么回事?!”唐多恰卡压低了声音喝问。

佩谢颤抖着抬起一只细小的手指,指向沙谷外远处一片月光下起伏的沙丘:

“那…那里…刚才…有一只阿丘卡斯…在…在动…然后…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跑了?”唐多恰卡皱眉。

“不是跑!”

佩谢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是消失!噗的一下!像…像泡泡被戳破!灵压…都直接…抹掉了!一点痕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