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异域同脉
长白山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都早。
陈镇玉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沿着天池北岸巡视。右臂的青铜镜纹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隐隐发烫,这是最近三天才出现的新症状。自从五脉归源大阵启动后,那些被青铜化的入侵者雕像本该沉寂,但今早巡查时,他发现最外围的几尊雕像底座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陈师叔!"
慕容雨的声音从林间传来。少女裹着厚厚的羊皮袄,脸颊冻得通红,手中握着一部卫星电话——这是五脉与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现代设备。
"刚接到鄂伦春猎人的消息,在西坡发现了陌生人的踪迹。"她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脚印很深,像是背着很重的东西。"
陈镇玉皱眉:"通知巴特尔了吗?"
"已经带人去了。"慕容雨压低声音,"猎人说,他们在雪地里发现了这个。"
她递过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枚青铜纽扣,上面刻着陌生的纹样——五座相连的山峰,与五脉的徽记相似,但排列顺序不同。
陈镇玉右臂的镜纹突然刺痛。这枚纽扣上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像是久别重逢的血亲。
"继续搜,我去看看那些雕像。"
天池岸边,七十二尊青铜雕像静静矗立。陈镇玉蹲在最外围那尊龙虎山道士的雕像前,仔细观察底座。冻土上有明显的撬痕,还有几滴已经凝固的蜡油——有人在这里举行过某种仪式。
"镇玉!"
岩温阿叔拄着黑檀木拐杖匆匆赶来,老苗人的青铜左腿在雪地上拖出深深的沟痕。他身后跟着两个苗疆青年,搀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陌生人。
"在东麓抓到的,想偷雕像的头。"岩温阿叔掀开陌生人裹着的毛毯,露出一张黝黑的异域面孔,"不是汉族人。"
陈镇玉俯身检查。陌生人穿着厚重的皮袄,腰间别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青铜匕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掌心有个与纽扣相同的五峰烙印,只是颜色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青黑色。
"他在发烧。"慕容雨摸了摸陌生人的额头,立刻缩回手,"好烫!"
陈镇玉解开陌生人的衣领,瞳孔骤然收缩——锁骨下方,一道青黑色的门形疤痕正在渗出粘稠的液体,与陈星当年的症状一模一样!
"带他去石洞。"
长白山腹地的石洞内,火塘烧得正旺。陈星盘腿坐在角落,怀抱着那个从昆仑带回的婴儿。孩童胸前的门形疤痕已经淡化了许多,此刻正随着陌生人的呼吸频率微微发亮。
"他在说什么?"巴特尔凑近昏迷中的陌生人,老萨满的青铜假肢反射着火光。
陌生人正用某种古老的语言喃喃自语,时而急促,时而低沉。陈镇玉右臂的镜纹随着这些音节忽明忽暗,仿佛在与之共鸣。
"是古羌语。"岩温阿叔突然说,"他在说'门要开了'。"
陈星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几乎同时,陌生人猛地睁开眼睛——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像是某种猫科动物的眼睛。
"终于......找到你们了......"他用生硬的中原话说,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昆仑......天山......长白......三座门......都要开了......"
陈镇玉按住他试图起身的动作:"你是谁?"
"尼玛......冈仁波齐的守门人......"陌生人艰难地抬起右手,露出那个五峰烙印,"我们......都是......被遗忘的......镇山一脉......"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火塘里的木柴噼啪作响。陈星轻轻拍打着哭闹的婴儿,青铜镜吊坠在火光中微微晃动。
"三百年前......青铜门第一次现世......"陌生人继续说,"不是一扇......是三扇......长白......昆仑......冈仁波齐......九脉镇山人......分守三地......"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胸口的门形疤痕开始渗出更多青黑色液体。陈镇玉右臂的镜纹突然大亮,一把扯开陌生人的皮袄——青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心脏位置,像无数条毒蛇在皮下蠕动。
"门虱反噬!"巴特尔立刻掏出骨笛,"都退后!"
陈镇玉却一把按住老萨满的手腕:"等等。"他右臂的镜纹光芒更盛,那些青黑色纹路像是遇到天敌般开始退缩,"这是同源的力量......"
陌生人突然抓住陈镇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西边的门......已经破了......他们用活佛的金身......镇压不住......"他的瞳孔开始扩散,"三扇门......必须同时关闭......否则......"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一个鄂伦春猎人冲进来:"那些雕像......全都转向西方了!"
众人冲出石洞,只见岸边的青铜雕像诡异地扭转脖颈,齐刷刷望向西方天际。天池水面开始翻涌,水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有人在强行开门!"岩温阿叔的苗刀已然出鞘。
陈镇玉右臂的镜纹灼痛难忍。他望向西方,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是我们这边......是冈仁波齐的门要开了!"
陌生人被搀扶出来,奄奄一息地指向西方:"快......带着镜纹去......三扇门......必须同时......"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青黑色纹路瞬间爬满全身。在完全青铜化前最后一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腰间的青铜匕首塞进陈镇玉手中:"用这个......能找到......其他守门人......"
当啷一声,青铜化的尸体倒地,碎成无数青黑色的颗粒。陈镇玉捡起匕首,发现柄端刻着三座相连的山峰,峰顶各有一个微型的门形图案。
"长白......昆仑......冈仁波齐......"陈星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孩童的声音异常平静,"爹,我们得去西藏了。"
陈镇玉握紧匕首,右臂的镜纹与匕首相呼应,发出低沉的嗡鸣。怀中的青铜鹅卵石突然变得滚烫,仿佛在回应着远方雪山的呼唤。
"准备启程。"他转向众人,"五脉各留一半人手镇守长白山,其余人随我去冈仁波齐。"
岩温阿叔的黑檀木拐杖重重顿地:"三百年来第一次,镇山九脉要重聚了。"
天池的水面渐渐恢复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陈镇玉望着西方连绵的群山,右臂的镜纹隐隐作痛——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跨越三百年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