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血锁昆仑
昆仑山巅的风突然停了。
陈镇玉横锏而立，锏身上未干的银血缓缓滴落，在青铜祭坛上蚀出细小的孔洞。他右臂的青铜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与石碑裂缝中那颗巨大心脏的搏动频率逐渐同步。
"让开。"南宫家主胸前的血洞已经凝固成青铜色，手中的黄金罗盘却仍固执地指向裂缝，"那不是你娘，是西王母的遗蜕！"
慕容家的白衣女子无声滑步上前，冰晶长剑折射着冷光。她身后，龙虎山残余的三个道士结成三才阵，量天尺上的血迹未干。
陈镇玉的视线扫过众人。这些修真世家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青铜化的痕迹——南宫家主的黄金瞳里游动着银丝，慕容女子面具下露出的脖颈爬满青纹，就连最年轻的龙虎山道士，指节也已经开始金属化。
"你们都被污染了。"陈镇玉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从你们接触青铜秘术那一刻起。"
"愚蠢！"南宫家主突然暴喝，"这是进化！"他猛地撕开前襟，露出胸口的血洞——洞壁不是血肉，而是蠕动的青铜脉络，正中央嵌着一颗指节大的金色晶体。"看见了吗？南宫家三百年的研究，终于让我融合了门奴碎片！"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石碑裂缝中的青铜心脏突然剧烈收缩。嵌在心脏中央的那日苏虚影微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纯粹的青铜之眼，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金属光泽。
"娘..."陈镇玉的锏尖微微颤抖。
"小心！"林夏突然从地上弹起，用半青铜化的身体撞开陈镇玉。几乎同时，三枚透骨钉从慕容女子袖中射出，钉入林夏后背，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陈镇玉反手一锏横扫，锏风如怒涛拍岸。慕容女子急退，仍被扫中腰间，冰晶长剑断成两截。她落地时面具碎裂，露出半张青铜化的脸——竟是早已"死去"的张妙妙！
"你..."
"陈师兄..."张妙妙的声音忽而清脆忽而嘶哑，仿佛两个人在共用一副喉咙，"龙虎山...早就被渗透了..."
南宫家主突然抛起黄金罗盘。罗盘在空中解体，化作九枚金针，分别刺向他自己的九处大穴。每刺入一针，他身上的青铜化就加剧一分，最终整个人如同青铜浇筑的雕像，唯有双眼还保留着人类的疯狂。
"长生秘术是我的！"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扑向石碑裂缝。
陈镇玉挥锏拦截，却被龙虎山道士的三才阵缠住。锏刃劈开最年轻道士的肩膀，溅出的却是青铜色的液体。
趁这间隙，南宫家主已经冲到裂缝前，青铜化的手掌径直抓向心脏中央的那日苏虚影。
"不——！"
千钧一发之际，裂缝中的青铜心脏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南宫家主的手掌在触及那日苏的瞬间凝固，青铜化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蠕动的银色物质。
"啊！！！"他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它在吞噬我！"
陈镇玉趁机突破三才阵，长锏如青龙出水，将剩余两个龙虎山道士拦腰斩断——没有鲜血喷溅，只有青铜液体汩汩流出。他转身冲向裂缝，却见南宫家主的身体正在融化，如同蜡像般滴落在祭坛上，与青铜地面融为一体。
"镇玉..."裂缝中传来那日苏的声音，却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我的孩子..."
陈镇玉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青铜纹路如蛇般向肩膀蔓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形，指尖生出细密的根须，与石碑裂缝边缘的青铜物质产生共鸣。
"你本就是它的一部分。"张妙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拖着半残的身体爬向祭坛，"所有镇山人...都是青铜心的延伸..."
林夏突然从血泊中跃起，残缺的左手握住插在石碑底部的半截断锏，用尽全力向上一撬！"喀嚓"一声，石碑裂缝又扩大几分，露出更多搏动的青铜心脏。
"陈镇玉！"她嘶吼着，声音已经开始金属化，"斩断锁链！"
陈镇玉这才看清，心脏表面缠绕着九条青铜锁链，分别连接着九大世家的方向。其中"陈"字锁链最为粗壮，正与自己右臂的青铜纹路遥相呼应。
长锏在手，陈镇玉却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斩断锁链意味着彻底毁灭那颗心脏，以及心脏中央的那日苏虚影。但不斩断，青铜化的诅咒将永远延续...
"动手..."裂缝中的那日苏突然开口，青铜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光芒，"当年我偷走你...就是为了今天..."
昆仑山体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连绵不绝的爆裂声——是那些扎根在山体的巨大青铜根须正在断裂！陈镇玉看到，山下的云海中，无数青铜子树正在枯萎，九大世家的祖地方向腾起滚滚黑烟。
"锁链...正在断裂..."林夏跪倒在地，胸口的青铜枝开始枯萎，"快..."
陈镇玉长啸一声，长锏化作一道青光，狠狠劈向最粗的那条"陈"字锁链！
"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中，长锏与锁链相接处迸发出刺目火花。陈镇玉虎口崩裂，银血顺着锏身流淌，所过之处符文次第亮起。锁链表面出现细密裂纹，但并未断裂。
"不够力..."张妙妙突然扑上来，残缺的双手握住锏柄，"用我的血！"
她的身体迅速干瘪，所有血液通过双手涌入长锏。锏身上的符文顿时染上血色，光芒暴涨。陈镇玉趁机再次发力，锁链上的裂纹如蛛网般扩散。
"还有我！"林夏用最后的力气抱住陈镇玉的腰，将体内残存的生机尽数渡去。她的身体从接触点开始，迅速化为青铜雕像。
"咔嚓！"
第一条锁链终于断裂！
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其余八条锁链接连绷断。石碑裂缝中的青铜心脏发出震天动地的哀鸣，表面的青铜物质开始剥落，露出里面银色的核心。那日苏的虚影从心脏中央浮出，面容逐渐清晰。
"好孩子..."她的声音不再冰冷，"现在...刺穿它..."
陈镇玉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高举长锏，锏尖对准那颗跳动的心脏，却迟迟无法下手。
"让我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镇玉猛地转头，看见陈青山的虚影站在祭坛边缘。他的身体半透明，右眼的铜珠已经不见，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窝。
"爹？"
"我一直在门后等你。"陈青山的虚影走向裂缝，"现在，让我们一家团聚。"
他化作一道青光，与长锏融为一体。锏身顿时重若千钧，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刺向心脏！
"噗嗤！"
长锏贯穿银色核心。没有爆炸，没有光芒，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跨越了三百年的时光。青铜心脏停止跳动，表面的物质如沙般崩塌。那日苏的虚影飘然而出，轻轻拥抱了陈镇玉一下，随即与陈青山的虚影一同消散在风中。
整座昆仑山剧烈震动。祭坛开始坍塌，石碑裂缝迅速扩大。陈镇玉抱起已经变成青铜像的林夏，踉跄着退到悬崖边缘。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崩塌的祭坛和仍在挣扎的张妙妙。
"跳..."张妙妙最后的声音传来，"青铜门...要关了..."
陈镇玉纵身跃入云海。下落的过程中，他看见整座昆仑山正在褪去青铜色泽，露出原本的灰白岩石。那些巨大的青铜根须寸寸断裂，落入云海化为青烟。
怀中的青铜像突然轻了几分。陈镇玉低头，发现林夏的青铜外壳正在剥落，露出里面苍白但完好的人形。
"我们...成功了？"她虚弱地睁开眼。
陈镇玉没有回答。他的右臂正在恢复正常，青铜纹路如退潮般消失。但在最深处，他感觉到一丝异样——某种联系并未完全切断，就像蛰伏的蛇，随时可能苏醒。
云海之下，隐约可见长白山的轮廓。新的轮回或许终结，但古老的诅咒，真的就此消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