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救命之情换她一个心愿
记者会前五分钟,谢宴生终于收到余渡发来的三条信息:
【警情通报已发】
【陆镇安已被军委调查】
【爷给你录了澄清视频】
悬了几天的心总算稳稳落地。
强烈悔意却又爬上心头。
如果早知一切如此顺利,昨晚就不会那样对待沈愿。
台下议论声唤回思绪,他快速扫了眼警情通报内容,确认与预想无误,才将目光移向台下。
记者们正低头查看手机,就连顾九洲和李德海也在确认,两人本想看谢宴生高空落体的狼狈窘态,没想到事情还能如此反转。
南城市公安局官方账号确实在10分钟前发布了一份详细通报,讲述了此次案件的始末,并证实黑市核心成员已全部落网,其中包括一名涉案官员。
谢宴生等大家都确认通报属实,再才开口,声音依旧沉缓清晰,“这是警方提供的澄清声明,各位请看。”
大屏幕再次切换,余渡身着笔挺制服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是警局警徽。他面色肃冷,正义凛然地陈述:
“此案侦破过程中,得到社会企业谢氏生物医疗集团的支持及高度配合。针对该集团负责人谢宴生先生此前涉及基因报告的相关操作,系为保护我方深入犯罪集团内部的卧底警员,及其直系亲属的人身安全而采取的技术性保护手段。特此澄清。”
简短几句话,虽然没有详细阐述具体内容,但已经完全证明了谢宴生行为的合法性。
谢宴生关闭屏幕,不给任何人提问或质疑的机会,只想快速结束这永远也应付不完的工作回到沈愿身边去。
“真相已明,清白自证。谢氏集团恪守法律与道德,对于恶意构陷者,法律自有公断。
后续事宜,由集团法务及新闻发言人全权处理。”
他语气冷硬地说完,连最后的客套周全也不要了,转身跨下主席台,甩开身后的记者和工作人员大步流星朝外走。
……
“开快点。”
离开会场,谢宴生径直坐车赶回春江。
赶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心如同车窗外模糊的街景般空茫不安。
昨天苦等警方消息无果,他不想沈愿牵涉进来,所以才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料,陆镇安落网,黑市被连根拔起,竟如此顺利。
可是没人告诉他。
他宁可一切不那么顺利,宁可自己现在被警察抓去牢里。
汽车驶入春江车库,他迈下车疾步冲进电梯上楼,张嫂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只看见一道黑影冲进卧室方向。
谢宴生推开卧室门,独属于沈愿身上的淡香扑入鼻息,阳光穿透玻璃斜铺在空荡的大床上,凌乱的薄毯和被单在嘲笑他错的有多离谱。
巨大的恐慌抓扯住心脏往下拽,他试探着轻声喊了句,“老婆?”
无人回应。
张嫂跟了过来,小声说道,“先生,太太……刚刚走了。”
“去哪了?”话出口才觉荒谬。
除了医院,她又能去哪里呢?
手机铃声尖锐响起,刺耳到让人神经疼痛,谢宴生不耐烦地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边接电话边向外走。
“先生,您方便现在来一趟医院吗?原老夫人情况不太好……”阿谨在电话里小声说着。
谢宴生只觉心骤然沉到谷底,膝盖力量都被卸去部分,语气也带了几分颤意。
“我马上过来。”
……
市医院病房里,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消毒水的苦涩味,还有生命衰败的气息。
谢宴生推开病房门,阿谨忙起身,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别说话,放轻脚步走到玻璃墙前往里看。
里间病房,原歆躺在病床上,身上又重新插上不久前才卸掉的续命的管子,沈愿蜷着单薄纤瘦的身子伏在床边,一动不动好似一尊被抽走魂魄的木偶。
“发生什么事了?”谢宴生声音发紧,每个字都似从胸腔里挤出来。
阿谨压低声音解释,“刚才老夫人要看您的记者会直播,我就放给她看了,结束后她说想吃东西,我去给她准备,回来时就看见老夫人晕倒在了轮椅上。太太赶来时……老夫人刚抢救完。”
谢宴生闭眼,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病房门被推开,张副院长站在门口打了声招呼,并请谢宴生出去一趟。
谢宴生回头看了眼病房里的母女俩,转身跟随张副院长到了医生办公室。
“谢总,抱歉,我们尽力了。”张副院长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揣在兜里,语气凝重,“老夫人……器官衰竭严重,已非药物和仪器能逆转。”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医生甚至说她可以出院了。”
张副院长叹息,“人在昏迷的时候,可以靠仪器或者药物强行续命,但人若有了自己的意志,生命的长短便不再由外力可以控制……老夫人卧床八年,身体机能早已不堪重负,如油尽灯枯,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谢宴生僵在原地。
陆镇安成功被捕,器官黑市被捣毁,支撑原歆活下去的执念消失了。
如果早知是这个结果,他宁可不告诉沈愿原歆的下落,或者不配合警方去查什么黑市抓什么陆镇安。
“还有多久?”
张副院长说,“如果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式长期卧床治疗,一年半载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出院的话,这个就说不准,可能三个月,也可能更短……”
谢宴生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病房,原歆已经醒转过来,正握着沈愿的手艰难低语。
见他进来,原歆吃力地动了动手指。
谢宴生上前半蹲在另一侧,紧紧握住原歆冰凉的手,“妈。”
原歆浑浊的目光慢慢落在他脸上,又转向沈愿,勉强扯出一抹祥和笑意,再用眼神示意她离开。
沈愿反应有些迟钝,用了好几秒才理解原歆的意思,然后扶着床沿站起身,低垂着视线离开病房,并带上门。
“孩子……”原歆浑浊涣散的瞳孔看向谢宴生,声音细若游丝,每个字都耗尽了力气,“你……爱小愿吗?”
“爱。”谢宴生答得斩钉截铁,眼眶却逐渐酸涩起来,“妈,我很爱她,这辈子也只爱她。”
原歆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和恳求,“那么……妈用当年……救你的那份恩情……换小愿一个心愿……好不好?”
“妈……”
原歆看着谢宴生噙满痛苦的双眼,纵使卧床8年,眼底深处依旧带着警察的锐利与刚毅。
“不管……将来……小愿要什么……”原歆调动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说出一句不算完整的句子,带着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后的爱和成全,“答应我……你满足她一次……就一次……就当是……报了……我当年对你的救命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