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像是在说 “别怕”，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沈青梨的心脏像是被万箭穿透，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她疯了似的扑过去，想要抓住那道即将消散的目光，指尖却只穿过一片滚烫的黄沙。

“不，不要——”

“主子！主子您醒醒！”

急促的呼唤将她从噩梦中拽回。

沈青梨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寝衣，鬓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胸腔里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梧桐举着烛台冲进内室，烛火在她惊惶的脸上跳跃：“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魇着了？”

“没、没事。”

沈青梨按住狂跳的心脏，声音抖得不成调，“做了个噩梦而已。”

她抬手想拭去额角的冷汗，小腹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坠痛，像有把刀在里面搅动。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蜷起身子时，感觉身下涌出温热的液体，顺着锦被的纹路蔓延开。

“主子！”

梧桐眼尖，看到那片深色的水渍时，手里的烛台 “哐当” 落地：“您的羊水破了！要生了！”

伴随着这声惊呼，暖阁里瞬间乱作一团。

梧桐连滚带爬地去叫产婆，惊得守在外间的仆妇们纷纷涌进来。

沈青梨咬着唇瓣，痛感一波波袭来，她攥着床头的雕花栏杆，指节泛白如纸——

明明离生产还有些时日，可这个孩子，竟选在这样的时刻降生。

难道，难道是因为那个梦？

窗外的月色在不知不觉中被乌云遮住，夜风卷着迎春花的落瓣拍打窗棂，像极了战场上的厮杀声。

“魏缜……”

沈青梨无意识地呢喃，被又一波宫缩痛得眼前发黑。

产婆匆忙赶来的脚步声、梧桐慌乱的哭喊、李嬷嬷沉稳的指挥……

所有声响都在耳边旋转，最终混在急促的呼吸里，都变得模糊起来。

“啊——”

沈青梨死死攥着床头的雕花栏杆，指节已泛出青白，汗水顺着鬓角滚落，浸湿了身下的锦被。

产婆跪在床前，额头也渗着汗珠，声音却依旧沉稳：“公主再用些力！看到头了！”

“是啊，主子，您再坚持一下！”

梧桐捧着干净的布巾，手止不住地发抖：“李嬷嬷已经去宫里报信了，惠妃娘娘马上就要赶来了！”

“啊，痛……好痛……”

沈青梨张着嘴喘气，喉咙干得像要冒烟，腹中的绞痛一波比一波猛烈，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碎。

“我…… 我不行了……”

她虚弱地摇头，眼前阵阵发黑，梦里魏缜倒下的画面与现实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

“谁说不行了？”

产婆牢牢握住她的腿，中气十足道，“公主金枝玉叶，哪能在这时候泄气？想想肚子里的小世子，您辛苦怀它一遭，难道就甘心这般放弃吗？”

“如今春光正好，万物复苏，公主就不想将小世子带到世上，叫他也瞧一瞧这大好人间吗？”

这句话像一道光，猛地刺破了沈青梨的混沌。

是啊，她辛辛苦苦怀了这么久。

当初刚怀上时，那样艰难的时候都没放弃它，如何这个时候，日子都变好了，她反而放弃了呢？

不，不能放弃。

思及此处，她咬着牙，猛地发力，指腹深深嵌进栏杆的雕花里：“啊——”

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鱼肚白，又渐渐染上朝霞。

暖阁里的铜盆换了一盆又一盆热水，染红的布巾堆得像座小山。

梧桐端来参汤，用小银勺一点点喂进她嘴里：“主子喝点参汤补补气，您都撑了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