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晚棠蹙眉：“那女子莫不是以死明志了？唉，若如此，杖刑简直便宜了他。”
人好端端地活着，因为他几句谣言便送了性命，他便是死了又有什么用？
林氏模棱两可地敷衍过去，不敢多聊。
只是马车被困着，周围老百姓说话的声音时不时传进马车，晚棠隐约听到了“萧太师”三个字。
眉眼微动，她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议论。
一个男声道：“不动弹了，已经死了吧？死了还打，萧太师也太狠心了，死人都不放过。”
另一个男子反驳：“他可是收银子胡乱造谣，这种事情不管束，日后谁都可以诬蔑别人，你还同情起罪犯了？”
男子们诸如此类，有叫好的，也有觉得刑罚过重的。
再听女子，几乎个个拍手叫好，有人甚至哽咽出了声。
“依我看，剐一层皮都算轻的！我隔壁张寡妇本本分分抚养两个孩子，那些男人看她孤苦无依，总爱调戏她，去年有一个喝了点儿猫尿便动手动脚，被张寡妇打了一巴掌，然后他便到处散播谣言，说张寡妇成日勾他……哎，可怜她直到今日还被人指指点点，可怜呐！”
“那你回头便让她去报官！趁萧太师还在颍州，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你们知道街尾卖豆腐的鳏夫吗？独自把女儿拉扯大，小闺女长大了便帮他一起卖豆腐，被几个地痞戏弄，结果别人竟说她不检点，成日里抛头露面，不然他们怎得不调戏别人，就调戏她？小闺女想不开，悬了梁，她爹从那以后便疯了。”
林氏看晚棠听得认真，正要打岔跟她聊天。
转念一想，萧太师此举这般暖心，事情也妥善解决了，何须隐瞒？
这么想着，她便任由晚棠倾听。
良久，杖刑结束，百姓们开始挪动。
晚棠白着脸看向林氏：“婶子，她们羡慕的可是我？前些日子有人造我的谣了？”
林氏点点头：“此前夫人还要坐月子，萧太师在别院交代过，不许人将谣言传到你耳朵里。夫人好福气，萧太师是真真把你当眼珠子疼。”
“到底什么谣言？”晚棠有些好奇，竟然严重到要杖毙那人。
林氏一顿，顾左右而言他：“前面便是颍州城最大的玉肆，虽然比不得京城，可里面也有些精巧玩意儿……”
晚棠看她不愿意说，也没逼迫。想知道，总会有法子的。晚棠今日出门主要是为了买东西，她给顾家各房都买了礼，又从此前宫里送来的赏赐中挑了些东西，准备等萧峙得空后，再一起去顾家登门道谢。
回别院的途中，她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断指造的什么谣。
原本不打算生气的，可回别院看到江嬷嬷抱在怀里的团哥儿，她还是忽然就委屈了。
各种情绪杂糅，堵在心口难受得慌。
不过想到萧峙迅速出手解决了这件事，憋闷的情绪便如泡泡，轻轻一碰便炸开，消失不见。
她揣着满腔的感动，想等萧峙再来别院后，好生与他道谢。
一连等了两日，没等到他来别院，却等到一个噩耗。
染秋和林氏的丫鬟出去买布匹，一回来便红着眼眶到晚棠跟前告状：“夫人，奴婢看到知府大人从后门放进去一批女子，穿成这样这样这样……”
染秋着急地比划着，那些女子衣着暴露，露胳膊露腿的。
晚棠心里打了个突：“夫君莫不是也在那里？”
染秋狂点头：“奴婢看到侯爷进去的。”
江嬷嬷一进门听到这话，呼吸紧了紧：“夫人刚坐完月子，你大呼小叫做什么？哥儿行事有分寸，绝对不是去寻花问柳的，夫人莫要胡思乱想。”
她有些不高兴，染秋该先告诉她，等查清楚了再知会晚棠也不迟。
晚棠估摸了下，她和萧峙已经许久不曾同房，他身边又没妾室通房，以他那使不完的劲儿，莫不是憋不住了？
晚棠相信他有分寸，担心的是章知府心怀鬼胎。
谣言之事带来的动容沉淀下去。
晚棠不愿意胡思乱想，抬眸看染秋：“带我过去。”
江嬷嬷没劝住，只能让吕姑姑跟过去……
京城，刘府。
刘进从宫里回府后，径直去找摇光：“你说七皇子莫不是活腻了？”
摇光闻言，安静地看过去，等刘进主动跟他说清楚发生了何事。刘进轻哂：“七皇子竟然暗中想拉拢新晋武状元，你说他生的什么心思？人在京城，这么多文臣不笼络，却暗中结交武将。”
皇城司如今由他提拔的黄副使掌控，陆靖的权力几乎已经被架空。小皇帝让皇城司查什么，刘进一清二楚。
摇光一针见血道：“七皇子坐不住了，想动手？”
他心里生起一抹异样：七皇子在京城一直老实安分，怎得忽然想不开了？
刘进颔首：“许是淮王之死刺激了他，怕坐以待毙下去，下一个便轮到他送命了。”
摇光收殓心神，沉吟道：“七皇子被幽禁在京城，若生异心，也情有可原。京城里怕是又要不太平了，萧太师那边情况如何？”
其实摇光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毕竟之前给徐公做了多年幕僚。
但他不能向刘进交底，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火药还没找到，我看萧峙也就那点儿能耐。”刘进鄙夷。
摇光摇摇头：“敌存灭祸，敌去召过，萧太师如今还未倒下，尚且手握兵权，刘公轻敌了。倘若萧太师已经找到火药，却故意拖延呢？”
刘进已经许久没有和萧峙交手，如今小皇帝身边数他说话最有分量，他确实有些飘飘然。
闻言，他沉吟道：“他还想反了不成？”
摇光噙着笑，眼神里透着些许鼓励。
刘进暗暗心惊：“先生觉得他当真有这样的心思？”
“萧予玦的那块玉佩并未真正平息，陛下对萧太师的疑心早已经扎了根。算算日子，太师夫人已经坐完月子，刘公可看到她回京了？”
刘进倒吸一口凉气。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萧峙有反心，新提拔的武将都还未扎稳根基，萧峙此时若扛着火药攻过来，没人抵抗得了。
萧峙离京太久，小皇帝此前因为对萧峙生出的些许愧疚，也渐渐忘了他的威胁性。
“武安侯府已经许久没办喜事，也该将太师夫人和其子接回来喜庆喜庆了。”刘进朝摇光点了下头，转身便走。
他没回内宅，穿着官服再次往皇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