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四目相对,平静下,巧文自然移开视线,先回头给李佑郎付了十个铜子,笑道。


“多谢啦。”


李佑郎抬头,雨丝顺着眉尖流下。


“你快回吧。”


巧文摆摆手,拿包裹盖着头,跑向院门。


“诶——”


李佑郎坐在驴儿身上,从巧文移至薛枝,仍是笑着。


“三郎,我去了。”


薛枝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身子还半在门檐外,淌着雨水,快要湿透了。


“你怎么不进去?”


巧文在门檐下,看着他问道,发丝贴在脸上,雨风吹着。


然后一顿,看薛枝半边身子落在墙外,笑了一声,手便抬了起来,那小小包袱轻而易举过了他的头顶。


雨声哗哗。


可刚刚那股想要质问为何不用他托人租来的驴车的很小不快却散了。


薛枝脸上渐起笑,很快乐,他拿过包袱,盖在两人头上。


“这就回。”


两人紧走着,跨过院子低洼的泥坑,一同抬脚,却不同落地。


那雨滴也倾斜去,只落向一边。


脚步也齐平了。


只闻院落雨声下,间隙的人声。


“你刚刚等我?”


“是啊。”


“那下雨了也不回。”


“一不眨眼,便下了。”


“干脆就在门檐下等了。”


“哈哈,你也喜雨。”


“我不喜雨,你忘了,上次便是下了一场雨,我才病了。”


“……”


……


巧文将一日见闻俱告知了薛枝,两人便就着日暮夕阳吃了晚饭,星光入天,两人才将一天讲不完的经历说乏了。


躺在薛枝新买的床上时,巧文喜滋滋想着明日太阳初起,琉璃裙料子也应回了,接下就可好好筹备这下一款秀品了。


在夏夜里,在虫声微扬里,巧文还不忘借梦一顾接下的画面。


明日,她将拿到一匹干净的蜀锦,薛枝跑了好多旧人脉拿下的。


因这匹缎子,薛枝常常夜不归院呢,两人本望还至三成的债务反又多了两成。


总之,这秀品本是扬名之用,不做量产。


目的是打出实力,打出招牌!


巧文那日本说的是琉璃鱼尾裙。


鱼尾即借后世梦幻的鱼尾裙摆一用。


只不过不做那么曲折,只将衫裙尾部轻的一收再一放,有个鱼尾线条之意即可。


重点是琉璃两个字。


如何做出后世高级面料的质感呢?


首先布匹本是需得光泽艳人,当世只有蜀锦能达到且动动关系还能买到。


扬州锦缎,云锦,是想都不用想了。


做出一幅裙式倒是不难,难的是如何增添饰品,达到玻璃熠熠生辉的效果。


这颜色的选择也是有讲究的。


白缎?


太亮,反而不好加光点,什么颜色衬托着都不明显。


那么其余颜色靠谱些就是蓝色了。


红?


太暗,眼睛看着轻易模糊一片,更适合作饰品。


黄?


如白色。


绿?


哎,不太好看吧。


选来选去,还不如就趁着“鱼尾”二字做出大海的质感。


况且蓝色是有讲究的。


后世车牌为何就是蓝底白字呢?


便是人眼长时间观看时,对这一种组合耐受度更高。其他颜色要不了多久就头昏眼花了。


选定颜色,巧文便亟需解决琉璃的工艺。


裙衫在日光下夺目生辉,其上必有反光之物。


巧文想到了金线。


用金缝合出锦鲤图案,从那后世西洋风转传统风。


可是金线太细,达不到耀眼的效果。


况金线缝制古来富贵人家不是没有做过。


那么去哪里找这种发光细碎的东西呢?


巧文又想到了烧玻璃。


古代玻璃技术在隋代有了突破性的提升,虽不如后世那么有光泽,可只要阳光够盛,呈现的效果就不会差。’


琉璃在古代一直是珍贵品,价格昂贵,巧文又不要普遍形制的杯盏之物,便亲自画了设计图,想打造几十条灵动活泼的小鱼出来。


最后在裙摆鱼尾部分做出不规则曳地边缘,仍用金线在其下缝制一条条波浪,做奔涌之势。


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小鱼,因价格太过昂贵,本琉璃就所费颇多,又要烧制,又要定性,已经不是当下两人能承受的了。


做不了小鱼,那就水滴形状的吧。


将烧化的石英砂泼散四种,爱落成什么形状便作什么形状。


她得了之后沾上米粉撒上金粉,一滴滴坠上衫裙。


这鱼尾裙不像后世那么剪裁干练,巧文想体现的是柔和,活泼,复又古韵的线裙。


她会将内里缎子缝上一丝丝金线,随即丝罗顺着一层层金线重合,折叠,打造多层罗纱的效果。


无奈,当今布匹光泽软度不可俱得。


蜀锦光亮却质地较硬,做不出一层层罗纱堆叠如古话上的神女般,带着古意,衣丝严谨却仙气渺然。


她只能用透亮的白纱在不喧宾夺主的情况下贴上去,那琉璃水滴也会坠在白纱下。


蓝色长摆褶裙,裙尾堆叠,凌乱却有序,白纱梦幻着点缀其上,金线飘荡着,汇集着汹涌的海浪,日光照射,琉璃晃着,像极了鱼群在海里自由地游。


你说怎么坐,日常能用得了吗?


不好意思,概念品向来是欣赏的。


不作日常使用。


巧文梦里不断蹬着腿——


那褶子得细点,要不锦缎直刷刷下来不仙气,那颜色得慎重染,一定是天空蓝,重色的不好搭配,哎,可也不能太浅,裙摆做得胖些,就像大胖锦鲤般,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日上高照,未等鸡鸣,巧文便醒了,从美梦中。


出门恰巧碰见了薛枝,对方似没睡好,迷蒙着。


“巧娘?”


“早上好。”


这还是和巧文学得呢。


哈欠是会传染的,巧文速速打了一个,醒神提脑。


“今天缎子就要回来了罢?”


她激动地问,薛枝笑一笑。


“是啊。”


两人一同去了驿站取了缎子来,薛枝将午饭烧上,在看巧文研究走线。


“巧娘,我想那日这裙衫只这一件,你又不卖,那要不要干些别的?”


巧文头未抬,但听薛枝说着。


“我想,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咱们得想方把人群引向衣肆。”


“要不,咱们直接将衫裙打包过去?”


薛枝在榻上摇摇头,自顾自反驳。


“寺院不让卖东西。”


巧文耳朵动着。


她早想过这个问题,那么多流量,不能全转换到衣肆就太可惜啦。


是的,她十分灵活,主观能动性十分的强。


这件事她又有了个花样。


不就是带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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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付后买,一场表演,全看演技。


她准备做些凭证,到时饥饿营销,从众效应等心理学社会学一起上,不能直接买衣物,那换些衣票总可以了吧。


这个时候别说衣票粮票了,连最基本的银票都没有呢,官府对这类东西定义不清,也就没多大功夫去管理,再者,人家看完戏募捐几个子又如何,这不常见的事嘛。


到时还要找几个人在人群里喝一喝,一唱一应,良多算计,朴实的人民,还不纷纷被迎进这狡猾的营销里。


巧文决定,戏场结束,当天,她必须要回本。


她还要扩大经营呢,这区区四只手可真干不来这么多活。


开分店,开分店,招绣工,招绣工。


巧娘子要门满天下。


巧文心里美滋滋的,薛枝那边也沉默着。


他自认在生意买卖一行还算上道,年初铺子败落他一人来往江北河南也无岔子,可见他还是个不错的商人。


可自从巧文上了道,他才知道什么叫天赋。


机关算尽,经验列满,不如巧娘自信一笑。


罢了,罢了,他便跟着巧娘混吧,总归两人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也分不开。


没什么不合理的,他暗自决定了,今后就做个总账罢。


他观察过,巧娘总算还在这算计上缺了些火候。


“薛枝?”


“嗯?”


“准备笔墨纸砚了。”


薛枝闻言望向那边,仍是那个笑容,竟他感到安心。


巧文不知何时与那霸道总裁的形象重合了,让薛枝这个看起来儒雅的家伙暗地做了她的迷妹。


薛枝按按头,君子当自强,他得再复习一下毕生所学了。


总有用得上的。


他低下头,看向槐树下不停摇曳的身影,问道。


“饭快好了,边吃边讲?”


那边头也不回。


“嗯,去吧。”


“……”


一顿饭过,又是一个炎热的午后,两百张凭证俱以写好。


纸不够了,这才提醒巧文,不要贪多。


这两百件虽远远不够,但她不止要做这一件衫裙。


今后事多变,她难道就不出些别的款式应对?


薛枝一直静静等着,见巧文确定不要了才停笔。


夜幕降临,薛枝才又在每张凭证下画上了独属的标记,一个大胖鱼,简单易画好认。


他郑重叠好,放置案上,这才脱衣入眠。


是夜,两人均睡得熟,可不知几十里地外的京城,一群人熙熙攘攘,虽不相识,虽处各地,却纷纷为巧文的衫裙失了眠。


一场惊变正在酝酿,各家衣坊捣液声不停,有些染料确实晚上上色较好,夏日气温高,也就夜晚凉快些,因此这些人干活也利索些。


“快些,明日东家要看成品呢!”


“再不成,大家咱还得熬!”


几人唉声叹气,已入眠的东家们也未睡得香。


不知何时,也就几天前,各个老主顾竟纷纷要什么那残色裙?


这些年确实也疏忽了,京城有这般衫裙竟也不知,还需客人亲自上门拜访。


最终几番打听,几般周折,才得了一件,连夜研究。


真是天下大有人在。


这一看,便知,今后有段时间,这衣行不会安生了。


月上高枝,咱大唐的月总是这么美,细想想,却也应有此类衫裙相称。


京城无聊,有些乐趣,却也是好的。


虫声稀碎,是夜,倒还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