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疼她还不懂
“到底还小。”姜奕辰在心里叹道。
姜奕辰心里一阵酸楚,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其实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天真,就像小时候一样。
徐氏是续弦,娘家是皇商,而他父亲姜定武的原配正妻姚氏,出身伯府,尽管后面已经败落了,可光是一个出身就压过徐氏许多。
一官一商,天壤之别,尽管姚家的日子已经远不如徐家过得好了,可在明面上,徐家就是比姚家低了多少头。
他的兄长姜奕德是原配独子,也是嫡长子,从生下来开始,只要他这辈子不犯大错,他就是下一代的定安侯,整个定安侯府都是他的。
姜奕辰同样从一出生起就丧失了拥有定安侯的权利,除非哪天他那最擅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兄长得了疯病干出些大逆不道的事,他无论怎么做,做得有多好,定安侯府都注定与他无缘。
小时候,身边恶意挑唆的人和徐氏都试探地问过他,不能袭爵,将来只能自奔前程,可能会一代一代地沦为小官吏,继而沦为普通富户,三四代以后甚至寂寂无名,只比寻常百姓富裕一点,他会不会感到遗憾、痛苦?
那时他太小了,现在想想他都记不得自己当时的反应了,还是别人跟他说的。
据说他当时只略微想了想,就皱着小眉头说道:“那我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好了,从来没有得到过,也就不会有失去,习惯了就好了,我也会习惯自己去挣的。”
徐氏回想起这件事,只说只有最后的“自己去挣”像他们徐家人,其他的话也不知道像谁,那么小的孩子,正是一块儿饴糖都不愿意让给别人的年纪,怎么就能这么豁达了。
姜奕辰回想过他当时的心态,努力地去还原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后来似乎回忆起了一些。
他从小就擅长算学,最是个会算账的,因为年纪太小,还没有太多别的情感,便只是那样算了一下。
爵位和侯府既然他都一定得不到了,他还浪费时间和精力做什么,索性不去想了了,多想一点也不会有别的结果,还是赶紧去想别的事儿吧。
后来他舅舅听说了这件事,便说他是一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他当断则断,船小好调头。
可是有些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等到他长大了之后,等到了他开始因为打理着侯府的庶务接触到更多的事和人之后,他开始发现他并不是那么无所谓的。
小时候会那样,是因为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等到懂了,又怎么会不在乎?这种后知后觉的感觉,有时候反而更加苍凉和痛苦。
柏芷兮现在说得这般云淡风轻,还要从一开始就学着放下和远离,她能说得出这番话,还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做母亲吧?
等到她真正做了母亲,按照礼法和承诺,她要把她的孩儿送给柏兰姵养育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再是这般心境。
姜奕辰想开口提醒她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提醒她也没有用,她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承诺。
事实上在柏家买下她并且让她做了柏家养女的那一刻起,她是否做出承诺就都不重要了,这不是她自己换一种想法就能改变的事。
相反的,她要是能在事情发生之前都这么想,反而能少了许多烦恼,能多傻乐一阵子。
平日里姜奕辰一直都是一个现实的人,他不喜欢给人虚假的希望,可是这一刻他很想呵护她的这份傻气,傻人有傻福,这样也挺好的。
姜奕辰用自己以为的最是呵护、小心的语气道:
“我们不会只有一个孩儿的……”所以给柏家一个交代就是了,其他的孩子也不是不能养在她身边。
他什么意思?柏芷兮反而心中警钟大作,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巴掌大的小脸就变苦了,她一边嘴角抽了抽:
“爷的意思是,夫人只能收下一个妾的孩子,别的都不行?这怎么能行……呢,爷,夫人知书达礼、人又好,她教养孩儿比妾合适。”
“妾的孩儿去了她那儿是享福的,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这碗谁端不平,有的能养在夫人身边,有的不能,将来他们长大了,明白事儿了,会责怪妾的。”
同一个亲娘生的,有一个嫡出,其他都是庶出,生母还是个当过瘦马的,其他没能跟着柏兰姵的孩子长大了得多不平。
孩儿跟着她能学什么,学着用琴棋书画怎么讨好他们的父亲?还是跟着她学着做一个庖厨,跟大厨房里的人周旋、赔小心?
他们明明可以是这府里堂堂正正的公子、姑娘,不说能跟柏兰姵真正亲生的孩儿一样,可是至少不会比姚初蕊的孩子差。
她可不是那种为了自己一点私心,为了让孩子不忘了他们的生母,就要毁了他们的前途的人。
她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她在揽月苑的时候就下不了决心一死了之、挣一个牌坊出来,她就只能活着、熬着。
可是单有她过这样的日子就已经够了,她的孩儿们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不然她来这侯府里赔小心、算计着过下半辈子,跟她沦落市井,跟一个贩夫走卒下一窝小崽子还有多大区别?她才不要呢。
看她一副生怕他不许她把孩儿给柏兰姵的样子,姜奕辰感到既好笑又可悲,他没有动怒,反而抬手抚了抚她头顶的软发,轻声道:
“我知道,交给我安排好不好?爷的孩儿,没有哪个是会吃亏的。罢了,都是没影的事儿,说点别的,除了那些花,还想要什么?再许你一个心愿。”
原本以为他能答应给她这芷春居里添一片茶梅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还能再有一个心愿啊。
她说要出去这个事儿,之前姜奕辰没答应,她就让筝儿跟柏兰姵说了,柏兰姵说她倒是觉得可行,但还是要跟姜奕辰说一声,那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