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金陵的祥和:卫忠的忧虑
韦昂最近频繁拜访韩勇,这是他的强项。每次拜访,他都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有时是上好的茶叶,有时是珍贵的药材。他深知在这个节骨眼上,拉拢人心比什么都重要。
“大都督亲自来访,实在让寒舍蓬荜生辉啊。”韩勇站在院中,脸上挂着礼貌性的笑容,眼神却透着几分疏离。
韦昂连忙摆手:“满将军太客气了。这些都是些薄礼,还望笑纳。”
韩勇接过礼物,不冷不热地应付着:“大都督有心了。”
韦昂暗自叹息,韩勇这人性子倔,不好拉拢。相比之下,韩勇倒是好说话得多。
韩勇是慕容震时代的老将,曾跟过慕容辰。那时他就以贪婪残暴闻名,但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对韦昂的示好,他总是笑脸相迎。
“大都督来得正好,”韩勇热情地招呼道,“我这刚得了一坛好酒,正愁没人品鉴呢。”
韦昂在他府上坐了半日,听他说了许多往事。酒过三巡,韩勇眼中泛起红光:“大都督放心,我韩勇虽然不才,但知道轻重。关键时刻,定不会掉链子。”
这两人手下都是新兵,训练不过三四个月。前几日城外操练,韦昂特意去看了一眼。
士兵们列队时东倒西歪,举刀时姿势散乱,就连最基本的步伐都踩不齐。韦昂看得心惊肉跳,回来后整整一天没说话。
跟着卫忠久了,他也能看出兵将的强弱。这五千兵马,战力恐怕还不如天国军。守城却无可用之兵,让他心中发凉。
卫忠正在狠抓新兵训练。操练场上,他的怒吼声不绝于耳:“举刀!放下!再举!你们这群饭桶,连刀都拿不稳,还想打仗?”
天国军补充了不少有经验的溃兵,经过一月整训,勉强成型。他只盼着敌军来得再慢些,好让他多训练一阵。
可天不遂人愿。
八月初,蓟城以南的平原上,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一场惨烈的战斗正在收尾,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一万五千江北降兵刚一交战就溃不成军。他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众人见势不妙纷纷放下武器,甚至有人倒戈相向。
敌军故意放慢脚步,让消息发酵。恐慌如瘟疫般蔓延,所到之处,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山族骑兵加速南下,专挑弱旅下手。他们如狼似虎,所过之处,哀鸿遍野。
钱昭和钱宁平狼狈逃命,身后箭如雨下。钱昭的肩膀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衣襟。钱宁平的马匹也受了伤,一瘸一拐地向前奔逃。
“大哥,快走!”钱宁平声嘶力竭地喊道,“别管我了!”
钱昭咬紧牙关:“胡说什么!要死一起死!”
安平柳氏虽有实力,但乡品不高。钱昭祖父钱衡做过尚书郎,父亲钱景明只做了小官。到他们这代,索性留守老家做了一方霸主。
这次北伐,兄弟俩带着三千部曲来投,想搏个前程。谁知遇上燕师突袭,众人无心恋战,一路溃逃。
临河一带,溃兵越聚越多,谣言四起。路边的茶肆、酒馆里,到处都在议论这场战事。
“听说了吗?咱们全军覆没了!”
“不会吧?我听说是中军倒戈了。”
“你们都不知道?天子负伤了!”
八月初七,天色阴沉,浓雾笼罩大地。韩飞抓住这个时机,率燕师主力突袭中军。
激战一日,喊杀声震天动地。中军虽然顽强抵抗,但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夜里,韩飞不计伤亡发起总攻。前御军将士与忠于朝廷的御军展开血战,刀光剑影中,尸横遍野。
一名御军将领悲愤地大喊:“你们这些叛徒!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
对面的将领冷笑一声:“大势已去,何必执迷不悟?”
次日午后,金陵卫终于崩溃。天子慕容轩中箭落草,慕容翔仅带百余骑逃往青州。
声势浩大的讨北之战,就此告终。
消息传到金陵时已是八月中旬。军司鲁芳立即召开会议,大殿内气氛凝重。
“诸位可能已经听说了,”鲁芳站在殿中,语气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十万大军一朝尽散。”
众人神色各异,有人面露惊慌,不停擦拭额头的冷汗;有人双拳紧握,眼中怒火燃烧;更多的人默不作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军司,太尉去向如何?”韦昂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太重要了,关系到金陵的命运。
“不知。”鲁芳摇头,眉头紧锁。
卫忠和韦昂对视一眼,都觉蹊跷。堂堂太尉,位高权重,怎会音讯全无?这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金陵是朝廷的金陵,不是逆臣慕容辉的。”鲁芳的声音坚定有力,“子恢,防务就交给你了。”
“末将定当尽力。”卫忠抱拳应道。
“粮械可够?”
“尚有不足。”
“我会安排补充,还需要什么?”
卫忠沉吟片刻:“溃兵若至城下,须经甄别才可入城。另外,应该开仓招募新兵,增强军力。”
鲁芳略作思考,点头应允。他在殿中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最后,他重重叹息一声。没有天子,没有储君,没有宗王,这金陵,怕是要无主了。
殿外,乌云密布,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天子又改元了。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改元。
年初叫永兴元年,正月未过就改为永安,如今又改为建武元年。
卫忠看着手中新到的公函,不禁摇头。这份从金陵武库调拨器械的公文上,赫然印着“建武元年”的新年号。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照亮了那枚鲜红的印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