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登尤洇

30.流言

“......”


“诶哟,我们烟烟回来了。”


“......”


“怎么不让陈竞航去接?这小子嘴上说着不想去,实际上等你电话等一天了。”


郁烟在陈妈的招呼下进家,换上属于她的拖鞋。


“想着他来回跑这么远太累了,就没让他接,自己开车回来了,”她拎着给他们三人买的礼物走进去,一眼就瞄到躺在单人沙发上打游戏的陈竞航,转头跟陈妈讲:“如果我知道他呆在家里是打游戏,一定让他接。”


陈妈连连附和:“就是,他呆在家碍我的眼,还不如让他出去跑跑。”


郁烟就笑。


她将礼物袋放在茶几上,挨个分着,“这个是给干妈的,这个是给干爹的,cjh,你再打游戏我就把你礼物扔了。”


“来了来了,小祖宗,”陈竞航手中的游戏激烈到连分她个余光的空闲都没有,他手速极快的操作着屏幕,嘴巴里应道:“马上就推水晶了。”


陈爸手里正游刃有余的沏着茶。


出汤的间隙,他斜剜了陈竞航一眼,将茶香浓郁的大红袍推到她面前,“来就来,还带礼物,跟我们见外?”


“那哪能啊?”郁烟一改在外人面前的莽撞性子,八面玲珑的哄她们开心道:“正好今天圣诞节,找个由头给你们买点东西,那平常我回来哪次不是双手空空光往肚子里装啊?”


“哈哈哈,”陈爸爽朗的笑着,眉眼间都是对她的喜爱与欣赏,“那我可得好好看看我们烟烟给我买了什么礼物。”


“您就看吧,保证是您喜欢的。”


陈爸平日里就两个爱好:一喝茶,二钓鱼,时间匆忙,她来不及给他准备好的茶具,就只能投其另好的准备了一套伽马鲤的渔具;陈妈对包包不感兴趣,而且她能看上眼的爱马仕她家里也全都有,相反,她跟她一样,喜欢玉器古玩,她就给她买了只冰种玉镯。


给陈竞航的就比较随意了。


他这人,玩的杂,百无禁忌,什么都愿意去尝试,也什么都能接受,眼下正好是滑雪旺季,她就给他挑了块公园板。


三个人都很满意她用心准备的礼物,对她的态度就更好了。


“烟烟真是每次送礼物都能送到我心坎上,”陈妈将手上的白羊脂玉镯子褪下,换上她新送的那只,赞不绝口道:“果然还是有个姑娘好,知道妈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陈爸摩挲着手里的鱼竿,喜欢的不得了,“是啊,勾的我现在心痒痒,想赶紧出去抛两竿试试了。”


陈妈:“等吃完饭,我们一家四口出去溜达溜达。”


陈爸:“行!走,做饭去。”


两人说干就干,挽起袖子就进厨房“大杀四方”,陈竞航一股作气推掉对面的水晶,于宣告胜利的“victory”音效响起时,他关掉手机,从单人沙发上蹭过来,端起她的茶杯抿了口茶。


她捶他肩膀,咬牙切齿,“那是我杯子。”


“我也不想用,”他浮皮潦草的耸肩,面上倒是不见半点被父母“区别对待”的不满,反而觉得再正常不过,“那我爸也不给我杯子啊。”


他说完,翕动鼻子嗅了嗅。


然后猝不及防的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你身上这个香水味......”


简单几个字,令郁烟腾起不为人知的紧张感。


她直愣愣的坐着,后背发凉。


生怕他下一秒会问出“是不是跟宋栖寒身上的一样”这种话,她连忙压住自己想要变调的声音,控制话题走向道:“是不是很好闻?我很喜欢。”


“嗯...确实,你以前是不是喷过这个?”


“嗯...啊,怎么啦?”


“我就说嘛,”他缩回脑袋,老神在在吹了吹茶,抿下,“总感觉在哪里闻过,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哪儿,估计是你之前喷的时候我闻到的。”


郁烟暗骂他狗鼻子,面上声色不动,“我香水那么多你都能记住啊?”


“喷一次的不一定,但是喷两次往上的绝对能记住,而且,有时候出现在你身上的味道,只要我闻过,也能记住。”


“比如薯饼的味道,你今天肯定去抱过它。”


郁烟心下震惊。


之前都不知道他还有这种能力。


“你是属狗的吗?”


“不好意思,哥们儿2000年12月21日出生,属兔的。”


郁烟:......


“我是说你鼻子灵,哥们儿,听话也好歹听听音。”


“哦,你说这个,你知道的,小时候我不是经常犯鼻炎吗?每次都时间长又闻不到味道的,后来妈觉得这样不行,就给我找了个老中医,结果鼻炎是治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的,鼻子一下变灵了。”


“问那老中医,那老中医说是我之前闻不到味道,一下能闻到自然就觉得灵,我也没大在意,后来才知道,不是所有人的鼻子都这么好。”


“扑哧,”郁烟笑了出来,漂亮的眉眼弯弯,“这老中医还挺会说话。”


“你可说吧。”


“欸,cjh,问你个问题啊。”


“郁爱卿但说无妨。”


“你正常一点。”


“放。”


“如果,”她呼口气,盯着他眼睛问道:“我是说如果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些事情瞒着你,没跟你讲,你会生气吗?”


“那当然不会了,”他放下茶杯,后背一斜,懒懒的靠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道:“郁小烟,咱俩都是成年人了,不像小时候,什么都能肆无忌惮的跟对方讲,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再正常不过了。”


“别说你有事瞒着我,就算你哪天背后捅我一刀,我都觉得你是被人利用了,晓得伐?”


“那我肯定不可能捅你一刀的。”


“就是说,那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说白了,你就说,从咱俩穿开裆裤开始,到现在,我有没有一次正儿八经的生过你的气?”


“有一次。”


“什么时候?”


“小时候我把你埋沙子堆里那次。”


“那你废话,”他吊着眉眼,不正经道:“老子当时都快死了,还是被你活埋的,那给谁谁能受得了?”


郁烟没忍住,捧着腹笑个不停。


他看着她,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富丽堂皇的天花板,眼里的情绪变化莫测,却异常高深。


他唇角的笑意忽然止住,声音飘渺在空中,似在怀念什么,“其实吧,郁小烟。”


“嗯?什么?”


“就算是那会儿,我都没有生过你的气。”


“你——”


“——我好像从来就对你没脾气,也没办法有。我总是一想到我要是对你生气,就可能会说出一些很恶心的话,让你难受,我就没办法再生气了,很奇怪吧?”


因着他的话,郁烟也收敛了笑意。


她盯着他又紧了不少的下颌线,悠悠道:“这不奇怪啊。因为爸爸妈妈从小就教我们有脾气对家人发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人,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去做那些可能会破坏亲情的事情,所以别说你,我也舍不得对你说恶心话,跟你生气。”


“包括以后也是。”


他歪过头来,眼里蕴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真的?”


“那必须啊。现在轮到我拷问你了,我这么多年有没有说过让你不开心的话?”


“有,你嫌我烦。”


“那是你当时的话真的很多,给谁谁也得嫌。”


“也是,”陈竞航盯着她看了好久,咧嘴笑了,“有时候话多起来我自己都烦。”


“是吧,那不能怪我。”


“你说的对,但我以后也还是要烦你,你就忍着吧。”


“我还有个招。”


“什么?”


“等你下次话多到我嫌烦的时候,”她狡黠一笑,唇边的两个小梨涡又深又灵俏,“我就把你再埋到沙子里去,让你有话都没法说。”


她一提这个,陈竞航又想笑了。


他不停抖动着肩膀,笑的止不住,“坏了,当代活阎王竟在我身边。”


“怕了吧?”


“嗯哼,不怕都不行。”


“那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了。”


“我肯定——”


“——开饭啦。”


嘻嘻哈哈到一半,陈妈端着避风塘炒虾从厨房里出来,招呼她俩,“烟烟,陈竞航,洗手,进来盛饭。”


郁烟抻长脖子回应,“好~”


跟他一起进卫生间洗手。


一楼的卫生间不大,里面只有一口洗手池,陈竞航故意逗她,抢在他前面将手伸了进去。郁烟不甘落后,拍了下他的手背,把他挤走,自己先洗。


陈竞航当仁不让的挤回来,她没他力量大,只好改变策略,用沾满水渍的手往他脸上弹水花。


他被弹了一脸,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想要回击,卫生间里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他关掉水跟出去,边追边喊:“郁小烟!站住!”


郁烟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跑得更快了。


一溜烟的钻进厨房里,躲在陈妈背后冲他做鬼脸。


他不甘心,抹着脸上的水渍跟陈妈告状:“妈!你看你姑娘欺负我!你能不能管管她?!在这个家里快要无法无天了都!”


“管什么管,”陈妈无理由的偏向她,遇到问题先指责他,“你不招惹烟烟她会主动欺负你?”


“妈,你是不是我亲妈?”


“不是,其实医院搞错了,烟烟才是我女儿。”


“我也觉得是,”一旁正给出品盘点缀装饰的陈爸也帮腔作势道:“要不抽个空去躺医院吧,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郁烟笑的受不了,冲一脸吃瘪的他扭动着身体。


意思是:


有本事你来啊?


你看陈妈陈爸揍不揍你就完了。


陈竞航自知一条胳膊掰不过三条大腿,被迫屈服的走进来,一脸“忍辱负重”的拿碗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


郁烟叫着:“不行!cjh!你少盛点!我吃不了!”


“吃不了也得吃,”他恶狠狠的将碗放进她手里,“等你吃饱就没精力欺负我了。”


“可是我想多吃一点菜。”


“......”


“等等拨我碗里。”


“......”


席间,一片言笑有加。


郁烟埋头炫着饭,几乎是碗里的菜刚空,就被三双筷子围堵过来填满,吃得她敢怒不敢言,只好化“愤怒”为食欲。


陈妈估计是听陈竞航说了她和蒋明轩的事情,也不多问,只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蟹腿,然后扭头去压力陈竞航。


“陈竞航,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谈恋爱?”


正埋头苦吃的陈竞航:?


他都闭嘴装死了,还能把火力对准他?


“妈,我觉得吧,这事儿不急,”他咽下口中的食物,眼神直往郁烟那边瞟,“主要是我喜欢的女孩不喜欢我,喜欢我的女孩我又不喜欢,我也没办法跟人硬谈啊。”


陈爸一语中的:“你喜欢谁?”


陈竞航噎了下,偏头咳嗽,“我就这么一说。”


“什么叫就这么一说?”陈妈紧随其后,火力全开,“你已经25了,等过完今年就30了,再拖一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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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了,等40谁还要你?”


他一脸不可思议,“什么叫今年30明年40?意思是中间的我就不过了?”


“男人没有26、27、28,只有25,30,40。”


“?”


“妈你这是什么歪理?真堪比邪·教了。”


“不信你问你爸。”


陈竞航将希望全都寄托于陈爸身上,想赌一把他会挽回属于他们男人的“尊严”。


可惜,陈爸也是个气管炎。


他捏着筷子,一脸“老婆说的全是对的”的妇唱夫随道:“你妈说的一点错没有,你赶紧找对象吧,不然没人要你了。”


“要是等28还没结婚,我们就要断掉你的生活费了。”


陈竞航瞳孔地震:?


“不是,”他面如死灰,还想垂死挣扎,“郁小烟,你看她们......”


郁烟被点名,从碗里抬起头来。


她眨眨眼,仅用一秒就判断出孰强孰弱,决定要跟谁是一伙儿,“其实干爹干妈也是为你着想,谈恋爱的感觉其实还可以,有人陪你说话陪你玩,多好啊。”


陈竞航:?


完了。


天塌了,地陷了,郁烟都不帮他说话了。


见她义无反顾的加入有说大队,他只好一个人孤军奋战,“我又不缺朋友陪我说话陪我玩。”


“倒也是。”


“我就想跟我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所以你喜欢谁?”


“......”


“都说了只是这么一说,”他烦躁的撩了把头发,眼睛里喷火,“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八卦?我的命不是命吗?”


“可能吧。”


“?”


“不然小时候也不能被我埋沙子里。”


梅开三度,直接将陈竞航眼里的怒火浇灭。


他仍旧对这句话毫无招架之力,像是被点了笑穴,端着饭碗一个劲儿的笑着,陈爸陈妈惊疑不定的直瞅他,几次眼神交换过后,两人达成共识,“完了,陈竞航疯了。”


陈妈转头过来问她:“烟烟,你知道他在笑什么吗?”


郁烟夹了条虾,不紧不慢的剥着。


她耸肩,装无辜:


“我也不知道呢。”


“......”


时间在每一个虾壳被剥开间慢慢流逝,饭后,陈爸依然惦记着她新给他买的鱼竿,心潮澎湃的邀请她们一起出去遛弯,顺便找个附近的小河试试新竿子。


三个人给面子的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门,慢慢悠悠的散步。


走着走着,经过另一条她以前没怎么走过的路,郁烟看着路旁那幢黑乎乎的、里面没有一点烟火气的独户别墅,少有的起了好奇心。


“干妈,”她指着那幢房子问她:“这是谁家啊?怎么晚上都不开灯的,是搬走了吗?”


陈妈走过去看了看门前的植物,又瞧了眼里面的房屋设计,才确定,“这是宋家的房子,应该没有搬走吧。”


“怎么说呢,这家人的情况很复杂,烟烟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分崩离析。”


“分崩离析?”


“对,就是人都是散着的,不同心。说起来,这家的大儿子应该跟你俩是同龄人的,叫宋......宋什么来着?”


双手折放到脑后的陈竞航大马金刀的跟在两人身后,充当着保镖,见状,吊儿郎当的接话:“宋栖寒。”


“对,对,就是他,烟烟,你听说过他吗?”


“听说过,怎么了干妈?”


“光听说就好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碰面,离他远一点,”陈妈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语重心长的对她讲道:“那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家里的那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能不沾边就尽量不沾边。”


陈妈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走在前面几步的陈爸听到。


他摆弄着鱼竿,故意放慢脚步,等她们走上来才道:“你干妈说的对,生意场上可以跟这家人往来,但私下最好就不要了。”


她们越是这么说就越勾起她的好奇心,她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啊?这家人私底下的人品很差劲儿吗?”


“也不是人品差劲儿,”陈妈为她解释:“是这家人不重感情,只重利益,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陈爸不能再认同:“是啊,这种做法,放在生意场上我能敬他们三分,但私下里,我是真看不上。如果一家人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那活着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郁烟越听越起劲儿。


她将其归结为八卦对于人类的本能吸引,不自觉接话:“这么说来,这家人的父母是不是很不喜欢儿子?”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跟仇人一样。”陈爸悠悠道:“如果不是前几年养在外面的私生子突然夭折,估计宋清桓到死都不会让宋栖寒回来。”


“不过现在也一样。”


“就算回来还是处处掣肘他,把他当外人防着。”


这句话落下。


对面忽然有辆车迎面向她们驶来。


估计是没想到这条路上有人,车里的人将远光灯换成近光灯,减缓速度前进着。


陈妈息了话头,带她靠边走,远远的避开这辆车。


但这辆车与她们擦肩而过时,忽然以最慢的速度开始蜗牛爬,直到她们一直往前走,离它越来越远。


走着走着,郁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她福至心灵的向后扭头,看了眼那辆车。


奥迪A8L。


牌子是浙A·01122。


车里的人。


就是刚刚话题的中心人物。


宋栖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