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登尤洇

29.充电

一觉睡醒,日头隐落。


摸起手机来看,发现陈竞航下午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她一个都没能接到。


洗漱好下楼,宋栖寒已经回来了。


他围着围裙在潜心钻研糖醋里脊的地道做法,郁烟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拨通了陈竞航的电话。


陈竞航几乎是秒接。


“干嘛呢我的好妹妹?”他的嗓门有些大,导致空旷的屋子里都回荡着他生机盎然的声音,“忙的连电话都没空接。”


郁烟揉揉耳朵,将扩音的手机扔桌上,“睡觉,刚睡醒。”


“昨晚又通宵了?”


“嗯。”


“那算了,你还是先在家好好休息吧。”


“怎么了?”


“没啥大事儿,”他那面传来次啦次啦的杂音,不知道在干什么,“妈订了点新鲜的鳌虾,说要给你做避风塘炒虾,我还寻思我能蹭两口呢。”


郁烟一听有鳌虾,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他家去吃。


可惜宋栖寒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敢答应要去试试。


她没办法弧了他直接跑,只好退而求其次。


“这玩意能活到明天吗?”


“能的,能的宝贝烟烟,”陈妈夺过陈竞航的手机,跟她通话,“陈竞航说你这几天没什么工作要忙,可能要回家来吃饭,干妈就提前买了点食材,都备上。”


“要是手头有要紧的事情忙就先忙,没关系的,什么时候有空回来干妈什么时候做给你吃好不好哇?”


“好好,正好明天圣诞节,我回去跟你们一起过。”郁烟满口应下,习惯性的对陈妈撒娇,“对了干妈,家里有没有螃蟹啊?我还想吃螃蟹。”


陈竞航插话:“你什么都想——啊!妈!你怎么又打我!”


“怎么跟烟烟说话呢?陈竞航,你皮又痒了是不是?!”陈妈估计是给陈竞航招呼了两下,他咋咋唬唬的在一边叫唤,她一转头,又放柔声音对她讲:“干妈明天一早就去给你买螃蟹,好不好?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干妈一起买。”


那语调,又温柔又和蔼可亲。


听起来像极了在哄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明珠。


“没有了干妈,我明天早点回去~家里缺什么吗?我路上正好买点。”


“什么都不缺,都有,你说你这孩子,回自己家吃饭还要买什么东西?真是的,只要你人回来干妈就很高兴了。”


“好,那我就看着给你和干爹挑点礼物。”


“不用不用,直接让陈竞航买就行,对了,陈竞航!你给烟烟买圣诞礼物了没?!”


陈竞航皮疲塌踏的声线悠悠传来,听上去有些空灵,“买了,那天出去给你姑娘买了条黄金手链,在她手上戴着呢。”


“这还差不多,”陈妈压力完陈竞航,才又跟她软声和气道:“烟烟,听干妈的话,明天回来什么都别买,多吃点饭在干妈眼里比什么礼物都强,好不好?”


“好嘛,那干妈你们快吃饭吧。”


“好好好,你挂电话吧烟烟,明天想什么时候回来提前说,让陈竞航去接你。”


“好~干妈拜拜~”


“拜拜我的宝贝~”


“......”


郁烟等了三秒,将电话挂断。


一抬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栖寒已经像男鬼一样飘到了她身边。


身上的围裙已经摘掉了。


“我订了帝王蟹,等等送来,”他声音干巴巴的,简直不能再像没有感情的Ai,“我给你做。”


郁烟双腿折在椅子上,笑的不行,“我又没说我要走,你急什么?”


“你爱吃。”


“嗯啊。”


“那就给你做。”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贴心?”真是越接触,她就觉得宋栖寒越可爱,有种傻乎乎的亲和感,“食材都处理好了?”


“嗯。”


“那你过来陪我坐会儿。”


宋栖寒听话的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你这两天回来的这么早,公司里不忙吗?”


“忙。”


“那你还有空天天回来做饭?”


“......”


“想给你做,”宋栖寒静默几息,磨搓下手指,“而且......”


“而且?”


“我听到你说你不爱吃外面的饭。”


“?”


“什么时候?”


“在香港,我买蛋挞的时候。”


“这你都能记住,记忆力可以啊。”郁烟当听了嘴趣话,听完就过,没再深入,回归她感兴趣的正题,“我听别人说你最近把你家公司搞得鸡飞狗跳的,还好吗?”


宋栖寒愣了下,眼底划过寒光,“谁?”


“你别管是谁,就说是不是。”


“嗯。”


“我能知道原因吗?”


“......”


“......”


“郁烟,”这一次,他沉默的异常久。良久过后,他仍然选择了闭口不谈,“我会处理好的。”


郁烟大概也能琢磨出他的想法。


他这么要强又不善言谈的一个人,自然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分轻重的跟外人讲,更何况是暂时只跟他有身体交流的她。


她理解他,也选择尊重他。


因此,她选择直接绕开这个他不愿提及的话题,不再继续下去,“行吧,虾什么时候到啊?我想吃饭了。”


“五分钟。”


“ok。”


“......”


今天是12月24日。


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安夜。


在国外,每到这个时候,老外们都会选择跟家人或者朋友们围坐在一桌上,共同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年夜饭”。


宋栖寒估计也清楚今晚的含金量,于是,他一改简单快捷,罕见的在厨房里“浪费”了一个半小时,做了四菜一汤。


晚餐上桌,酒杯碰撞间,他将先前藏好的礼盒拿出来。


递给她,“郁烟,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郁烟微怔,没想到他还会花心思给她准备礼物,她边放筷子接过有重量的礼盒边道:“我今天没出门,没机会给你准备礼物,之后再补吧。”


“没事,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她着手拆开包装,发现里面是一件龙泉青瓷。


样式眼熟到不能再眼熟——


细口胖身,釉色匀称,底部微微磨损,都不用再细看她就知道,这是曾在2018年秋拍上拍出4285万港币高价的南宋龙泉粉青釉纸槌瓶真品。


低调,内敛,不如真金白银夺目,却远比那些贵重保值的多。


她虽然爱不释手,但也是真的不敢乱收。


“你,”她张了张唇,感觉唇瓣有些干涩,“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这个东西我不能收。”


“为什么?”


“太贵重了,不合适。”


“就当我补偿抢你的那个——”


“——这不是补偿不补偿的问题,”她放下手里的瓷瓶,嗓音逐渐染上严肃,“宋栖寒,作为一个喜欢文物的人来说,我是会因为没有拍到我喜欢的藏品而伤心、失落、不甘、愤怒的,这很正常。但是同时作为一个从业者来说,我心里清楚我必须去遵守“价高者得,买定离手”这个规矩的,就你之前说过的,我拍不到是因为我能力不够,预算不够,这跟你没关系。”


“不是你,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所以你不用因为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做出这种让步和补偿,这只会让我心里更难受。”


桌上的蜡烛因着她的言语而摇摇欲坠出易碎的痕迹,火光明灭间,烽烟四起。


“郁烟,”他正视她,想要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论是什么意思,我都不能收。但是,我可以把它摆在你家里,天天欣赏,这样没问题。”


“好,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冒犯你的话,我没意见。”


“那就这么定。”


“你...没生气吧?”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她无奈的哼笑,又把瓷瓶拿到手里反反复复的欣赏,随口道:“之后也一样,如果我们再往一个拍卖场上坐,我会因为你拍到了我喜欢的藏品说讨厌你,但是,如果你真的因为这句话就对我放水,那我才会真的生气,也会直接选择跟你断关系。”


“我不需要一个男人打着维系感情的名头、却在事业上真正看不起我的来怜悯我,来羞辱我的自尊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能明白。”


“同理,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宋栖寒,我们私下谈情场上旗鼓,谁有本事谁摘冠冕,没问题吧?”


“没问题。”


摇摆不停的烛光恢复平稳的趋势,凝固的烛体被高温燃烧成滚烫的油液,却又一点点的重新凝固,薯饼觉得映在墙面的影子好玩,跳起来去扑着玩。


郁烟妥善的收好那尊青瓷,重新提筷。


“就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说话。”她一改先前的暗潮涌动,率先令气氛缓和下来,“不过,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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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节还没过完,你还有时间补我个其他礼物。”


“比如平安果什么的。”


“你喜欢吃苹果?”


“不喜欢,但这不是圣诞节的惯例吗?”


“我没买苹果,”他起身,走去冰箱前,从上层掏出一个圣诞树形状的草莓蛋糕,过来放在桌面上,“用这个补可以吗?”


“不行的话,我等等出去买。”


这下。


就算她刚刚真的生气,火气也得全消。


她托腮从圣诞树蛋糕顶上捏下那颗完整又饱满的草莓,喂进口中,口腔爆开奶油香甜的汁水时,她声音清甜道:“可以,我很喜欢。”


宋栖寒挺直的脊梁微微放松。


他坐回她对面,给她夹了块避风塘炒蟹,示意她多吃点。


她吃的很欢,几乎一个人包揽了大半盘。


......


酒过饭饱之后,郁烟瘫在沙发上撸薯饼。


宋栖寒独自去洗好碗,摘掉围裙过来,顺手递给她一个盒子。


“这又是什么?”她懒懒的接过,扫了眼封面,是一个青花瓷的乐高积木,不禁来了兴趣,“哟呵,怎么想起来买这种东西了?”


“总说无聊,给你找点事干。”


“我是想帮你分担家务才那么说,笨蛋。”


“嗯,但我不能真听。”


郁烟不知道他这都是跟谁学的,一套一套的,但也没有反驳他的正确言论,将乐高盒子划开,散了一地零件。


着手去看说明书。


宋栖寒见她的兴趣被转移,本打算进小房间里给小猫们收拾一下。


却被她叫住:


“宋栖寒,”她招手喊他,“你别忙了,过来陪我一起拼会儿吧。”


听她这么说,他也没再不识趣的收拾。


找了个地方坐下。


近四万颗的零件铺展在面前,光是跟说明书比对都得比好一会儿,郁烟好不容易才琢磨出那一袋零件是拼哪个部分的,一转眼,宋栖寒早就拆开一袋零件开始拼底座了。


郁烟:?


这货脑袋这么聪明?


她捏着手里的说明书,朝它那边侧倾去身体看他手下如有神助的动作,纳闷道:“你都没看说明书,怎么知道这袋是底座的啊?”


“封面上底座是全蓝色,”他指了指被她随手扔在一旁的纸盒,耐心解释:“这里一共只有两袋是全蓝色的,不是瓶口就是瓶底,但瓶口看起来要比瓶底宽,所以零件较少的这袋就是瓶底。”


郁烟听的一愣一愣的。


心底暗忖之前真是低看他了,光是以为他的性格跟机器人一样木木的,呆呆的,没有什么感情起伏,没想到他的脑袋也跟机器人一样,就算连续48小时没闭眼休息都足够灵光,根本不用上“润滑油”。


这一刻。


他在她心里,已经远比乐高更吸引人了。


她放下手里的说明书,双手撑着地毯往他那边挪了挪,她单手撑头凝视他,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类似于机器人的特质后,没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


宋栖寒被她搞得有些吃不消。


他抬手覆上她作乱的手,圈进掌心里,“怎么了?”


“不怎么,”她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与机器人完全不同的炙热温度,笑侃道:“就是想确定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怎么能跟机器人一模一样呢?”


“......”


“其实你就是机器人是吧?不过是用了人的身体,但是出生的时候被人在大脑里植入了指令芯片,就是为了测试一下这种存在方式能不能行的通。”


“......”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是不是要每天充电或者更换电池才能维持正常行动啊?你充电口在哪儿啊,给我看看呗。”


眼见她越想越远,越说越离谱,宋栖寒放下手里的零件,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嗯,你猜对了,我就是要天天充电,”他埋在她颈窝处,嗅着她身上仍然没有完全散干净的雪松味道,闷闷的耍无赖道:“想知道充电口在哪儿啊?”


郁烟频频点头。


眼眶里闪烁着即将“窥探到大秘密”的亮光。


他微微松开她,半哄半骗道:“那你偏过头来,我给你看。”


她的理智完全消失。


脑子跟随他的言语对身体下达指令,将头扭到他那边儿。在她偏过脸的同时,宋栖寒向前倾脖颈,吻上了她潋滟的唇。


他说:


“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