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儿燕途容

66.第66章

一吻结束,戚时与章政礼分开。


“时哥的kiss是我经历过的最好的!”章政礼起身整理着衣衫,有些意犹未尽地冲男人暧昧一笑。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戚时挥手谦虚。


章政礼感觉自己有点喜欢这个人了,于是趁机道:“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戚时一笑,摸出张名片递给他:“随时联系。”


只是片刻肉|欲的放纵,完全屈服于人性最原始的欲望,不同于和喜欢的人kiss时会感到脸红心跳,这是一场半玩笑半社交式的吻,这个kiss令他们各自感到愉悦和放松,以及,满足了他们对在场某个人——他们真正所爱之人的、强烈的报复欲。


因为这次不错的体验,他们以后或许会再约。


但下一次再约,他们之间肯定就不只有一个吻了。


在座众人鸦雀无声,忍不住去看秦颐儒反应。


秦颐儒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无视众人目光。


章政礼没事儿人一样坐回去,看起来脾气好了很多,他伸手拍了两下秦颐儒的肩,指了下桌子另一头的八拼果盘,说:“老秦,给我拿块西瓜润润喉。”


秦颐儒突然伸胳膊一拽,硕大果盘如凌空漂移一般,“唰”地横飞过来,越过桌游地图,险些摔到他脸上。


章政礼满意地笑起来,拿起块瓜放嘴里啃,神情颇为享受:“嗯~~真甜!!”


众人:“…………”


众人又忍不住去瞅三少。


三少没在。


戚时撇撇嘴,鼻音轻哼一声,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小兔崽子没能亲眼见证,他戚老二就算在年轻人的市场里,也是很抢手的那一类。


刚才章政礼扑过来的一瞬间,他将人幻视成何湛程了,明知怀里人的身段和香水味和何湛程不太一样,他仍一意孤行地把人当何湛程吻了。


不然呢?


如果对象不是何湛程,他怎么下得了嘴?


他吻得太投入了,想起了曾经和他的程儿在一起的好多快乐时光,没注意到真正的何湛程去哪儿了。


一直坐在何湛程旁边的女生见势不妙,连忙站出来说话。


她离三少最近,看得最清,但在场众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她不敢说三少哭了,于是指了下何湛程杯子里就剩小半口的水,说:“他刚才呛到了,咳嗽了两声,然后就去卫生间了。”


有个人啧一声,翘着二郎腿,手里盘着俩大核桃,眉头一皱又一挑:“怎么闹得啊,最开始见何湛程的时候,他也没这么体弱啊!上月初三他还跟我一起玩赛车呢,要不回头我跟我爸说一声儿,让他明天把人接到他那儿瞧瞧去,万一有啥病,也好赶紧查出来从根儿上治了得了!”


戚时一挑眉:“你爸是?”


虽然他自己也混二代圈子,但这帮年轻大学生属于老来子或者孙辈的人,戚时生意往来也好,聚会喝酒也好,来往的都是这帮人的哥哥辈和父亲辈,眼下这群人,除去跟来的几个新崭露头角的广告模特,他看着都挺脸生的。


另一人笑道:“他爸是燕京市医院的党|委书记,一言能顶千斤重,那指定是管事儿,不过,像三少这种感冒咳嗽的小病,直接吩咐这小子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他爸出马?时哥平时不跟我们一起玩儿,你不了解他,这小子出门在外,十句话有八句离不开他爸,这不,趁着三少不在跟前儿,他就又开始跟你装逼呢!”


那人被当众揭短,脸上一臊,揣着手里俩大核桃就冲人脸上投过去:“朱子辰!你他妈少说两句话会死是不是!你要行你就来安排,你不行就给老子闪边儿去!”


朱子辰稳准狠抓住俩核桃,一脸无奈:“那你少提几句你爸行不行?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那人偏要气他:“就提!就提!我就提!”


戚时笑:“行了,程儿不在就不在了,你们哪儿犯得着跟我装逼,我跟他又不熟。”


“嗯,是我认识他大哥,程儿这阵子在京城,他大哥托我照看着他点儿,你们别误会。”


众人应声点头,表示了解。


然后集体笑眯眯地望着他,一脸“信你个鬼”的表情,整得氛围更加暧昧了!


已知:


三少的亲属、朋友和情人们都管他叫“何三少”、“老三”、“小三儿”、“湛程”、“程哥”、“亲爱的”、“老公”;


未知:


天底下谁能这么暧昧又不客气地叫何三少“程儿”啊?


而且,用的还是一种随意呼唤小猫小狗的语气。


大概戚总裁平时私下叫习惯了,这次顺溜到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还好意思睁着眼说瞎话,标榜自己和三少不熟呢?


呵!依他们这帮人看,这俩人何止是熟啊!这分明就是熟透了的关系!!


正聊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何三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着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传来,众人扭头望去——


何湛程低沉着眉,冷眸若寒星,一张苍白的脸褪去血色,几缕挑染的蓬松卷毛额发用冷水打湿,正滴答着水。


他朝他们缓步走来,气场凛冽,谁都没放进眼里。


他情绪显然不太对,四分快咳虚脱了的病气,六分强势霸道的压迫感,令一众人莫名紧张起来。


他是今晚玩得最不爽的一个人。


他今夜本该是人群中最靓丽的主角,只因他的爱人对他不再留恋,他一身的光彩与华丽尽灭,整个人仿佛被笼罩上一层灰败的阴霾,教人既心生怜惜,又不想再与他轻易接近。


何湛程坐回位子,众人噤声,身旁女生帮他重新接了杯温水:“三少。”


戚时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禁一皱眉:“不舒服了?我派人送你去医院瞧瞧?”


何湛程刚冷硬下的心肠,一听这话,忍不住又委屈起来。


他低头捧着水杯,黯然沉默。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事,无论大小,戚时一向都是亲力亲为,什么时候假手于人过?


别说去医院了,就连给他剪脚趾甲,戚时都如同捧着一件珍宝,极其郑重地对待。


他总是不老实,故意用脚趾去撩拨戚时,戚时即便脸红心动也不敢回应,生怕他乱动剪到他皮肉,等剪完,戚时帮他擦干净脚丫,笑得那么英俊撩人,一边哄着他说爱他,一边轻轻地吻他的脚心。


有时戚时会像一头温驯的雄狮,面带笑意地趴在床上,任由自己在他身上爬着玩儿,等他玩儿累了,戚时就会伸出手臂一揽,揣崽子一样,把他揣在怀里。戚时很喜欢用下巴蹭他的肩窝,温热的嘴唇附在他耳畔,刻意压得低沉动听的嗓音,净讲些荤话逗他笑,然后用那一双有着粗糙掌心的大手帮他暖脚,再摸遍他全身。


“不用,我挺好的。”


何湛程端杯子喝了口水,扭头对王二怂说:“继续,接着。”


戚时见何湛程还有力气跟他犟,想来身子也没大碍,也就懒得再管。


本来就是,就算管,也该是人家的新对象去管,哪里轮得到他戚老二插手?


真心话与大冒险的转盘再次飞速转动。


王二怂不傻,瞧这两边架势,一对儿比一对儿剑拔弩张,他要再不识相乱搞事,秦颐儒绝对会翻脸掀桌子把他给狠狠削一顿!


但是呢,他也不能一次都轮不到那四尊大佛,否则傻子都能看出他在搞鬼,这样的话,这四尊大佛绝对会一起跳起来,集体把他给狠狠削一顿!


于是接下来的几局,朱子辰、盘核桃的、还有两个女生,卡牌指令或劲爆或常规,例如“说出你初夜的地点”、“背着左手边的人绕全场一圈”、“打电话给最近通话列表的第一个人,说‘我爱你’”、“再罚两杯”。


大冒险么,打电话必不可少。


这屋内有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平时戚时私下来玩儿当然不会开,今天人多眼杂,他才暗地里命人在各个大小房间里开了监视器。


毕竟何湛程带朋友来,他不好太扫何湛程的面子,刚才在决定玩桌游时就把手机都还给了这帮人。


戚时也料想这些人不敢搞小动作。


刚才被喊来凑人数的那帮浑水摸鱼的喽啰在庭院搜身时就已经被筛掉了,眼下在座的,一个接着一个,全是一脸富贵阔气相。章政礼和秦颐儒,年轻舒展的英俊面孔,举止大方有气场,还有朱子辰,和人聊没两句,但凭谈吐就知道这位也是个家世显赫、有身份地位的少爷,他们这一帮人要是真在会所被拍了视频流传了出去,大家脸上谁也不好看。


第五轮章政礼,他主动拿了杯掺药的饮料,然后选择大冒险。


王二怂抽出的重复卡牌,说“打电话给最近通话列表的第一个人,说‘我爱你’”。


章政礼于是掏出电话,扫了眼最近通话列表,嘴角一翘,拨通了秦颐儒的电话。


秦颐儒皱眉问章政礼:“你有病吧?”


章政礼催促:“你有点儿游戏精神行不行?快接电话!”


秦颐儒无奈接起电话:“喂。”


章政礼笑声很轻,语调放缓,仿佛真的在和人表白:“我爱你。”


秦颐儒应声点头,一派老气横秋语气:“嗯,乖孙子,爷爷也爱你。”


章政礼:“…………”


第六轮戚时。


他拿一杯饮料喝下,依旧选大冒险。


王二怂发布指令:“加回前任,想办法作个妖,让对方回你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戚时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右手边的人。


何湛程面无表情。


戚时轻嗤一声,双腿叠起,仰身靠在沙发上,昂首挺胸,语气三分嚣张七分冲劲儿:


“前任把我拉黑了,加不了!我也不想加他,你再换个别的!”


何湛程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虚握的指尖颤颤着抖了两下。


王二怂又抽了张卡,说:“让右手边的人坐在你大腿上,和他自拍一张合照发朋友——”


“这个不太方便,”戚时再次出言打断,“我从前练体育的,腿有旧疾。”


王二怂“呃”了一声:“我还没说坐哪条腿呢……”


戚时从容道:“我两条腿都有。”


何湛程突然冷笑一声,斜眼睨他,阴阳怪气道:“我还记得你有腰伤呢,怎么,刚才章政礼那小子骑在你身上乱晃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


那边章政礼笑了下。


从他亲上戚时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这位从江南来的大少爷。


不过呢,他惹得起,所以他不是很在意。


戚时也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猛地俯下身扑过去,五官凌厉如鬼斧刀凿,浓眉疏狂尽显野气,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半掩在灯影里,眉宇间还带几分歪门邪气,在场内诸多里靓男俊女中,唯他一个人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戚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何湛程,深眸迸射出狰狞的笑意:“因为那都是我骗你的啊!你不是知道吗,我最喜欢骗人了!”


“不是,何老三,你也真够逗的,我说什么话你都信啊?”


“那我说,你那使出浑身解数的床上功夫还没我前几个女人带劲儿呢,你信不信啊?”


何湛程面色骤然阴沉下来,他压制着怒火:“你有种就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说!”戚时阴狠狠地瞪着他,大声喊:“你何老三的床上功夫还没老子的前几个女人好!!!”


哗啦——!


何湛程猛地起身,抄起玻璃杯泼他一脸水!


众人集体“啊”一声,戚时抬手一抹脸,爽声笑道:“没事儿,老子不化妆不擦粉的,纯天然原生态无添加,只要不泼硫酸,这张脸啥事儿没——”


“啪”一声!


不等戚时说完,何湛程急火攻心,甩手赏过去一个清脆响亮的大巴掌。


戚时本身脸庞白俊清透,右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并在短短几秒内迅速肿胀起来。他双手撑着酒桌,低头吐出一口血沫,众人惊呼出声,不禁瑟缩抱成一团。


戚时伸舌拱了拱他今晚二次受伤的右腮——那里破了个大洞,何湛程故意选他说话时动手,以至于现在伤口上还摇摇欲坠着几块碎肉。


他瞥眼睨向对方,不遗余力地继续攻击:“病得不轻,手劲儿倒是见长啊?”


何湛程身上又开始冒冷汗。他忍着喉咙刺上的痒意,盯着对方,嗓音沙哑地笑起来:“怎么样,够不够痛快?现在是我力气大,还是你前女友力气大?”


戚时抬手擦掉嘴角血迹,也一脸笑意地望着他:“我前女友比你温柔,而且,她嗓子也好,不像你破拉风箱似的喉咙那么难听。”


何湛程轻轻“哦”一声,低低一笑,朝末位走过去,伸手拿水果刀。


朱子辰吓一跳,大喊一声“使不得!”,二话不说,抢先一步抽走水果刀,正义凛然地把它坐自己屁股底下。


众人眼瞅着这俩人马上要干起来的架势,都不约而同往后远离。


王二怂忙尬笑着打圆场,冲戚时道:“嗐!时哥,多大点儿事儿,这轮就这么着吧!”


虽然大家现在都清楚这两位是彼此的前任了,但八卦归八卦,再这样闹下去,整个屋子里的人恐怕都要被这两位殃及池鱼了,还有戚总裁——


戚总裁嘴皮子耍得挺溜,但他看起来不太会还手,就凭着三少这个疯劲儿,戚总明天早上有没有命活着出这个门都是个未知数。


戚时挥挥手:“小事儿小事儿!”


何湛程冷哼一声,扭头瞥了一眼王二怂,转身坐了回去。


王二怂又连忙安抚何湛程:“再说了时哥,哪里就真给你坐疼了,我们三少走路都轻飘飘的,人好像也不重吧?”


戚时呵呵一笑,点评道:“他啊,他是人高显瘦看着不重,一身硬皮黏着犟骨头,身娇肉贵的又难伺候,一回两回也就算了,时间长了,我哪儿受得住他这啊!”


“受不住就受不住,我也没让你受!”


何湛程剧烈猛咳起来,呛得满脸通红,他刚坐下身又蹭地蹿起,扬手抄起玻璃杯就冲人脑袋上砸过去!


戚时好歹是练家子,身体比脑子更灵活,一个迅速闪身及时避开,身后一声清脆炸响,温水杯瞬间被摔碎成玻璃渣。


戚时扭头朝身后瞥了眼,鼻音轻哼一声。


他价值三千多块的奥地利riedel典藏版水晶杯。


身旁众人吓得心惊肉跳,忙涌上去拦:“三少!三少!玩笑话,都是玩笑话!时哥这跟咱们闹着玩儿呢,你别当真啊!”


何湛程怒不可遏,恨声挣扎道:“什么狗屁的玩笑话!你们没听见他怎么骂我的吗?!一个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都给本少爷滚开!再敢拦我,今晚上我要么弄死他,要么弄死你们!!”


众人一听这话,集体跳出两米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戚总裁。


戚时甚是乏味地一笑。


在何湛程抓起烟灰缸,又一次冲过来要给他脑袋开瓢时,戚时在刹那间冲人举起手,露出腕间缠了三圈的佛珠,另一手勾起一根珠串,斜眼上瞟,懒洋洋道:“何老三,珠子还想不想要?不想要,我给你扯断了?”


何湛程瞳孔骤然一缩,扬在半空的手倏地顿住。


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他不是一个重视身外之物的人。


但这珠子不一样,它是他爸给他求来的。


他爸五十来岁的时候有了他,他刚出生就命悬一线,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那个后来将他惯得无法无天、宠得他几乎分不清是非的坏糟老头子,看似健康硬朗,实则身上堆积着数不清的旧伤痼疾。


老头子顶着三高,带着呼吸机,领着一群手下上高原、爬雪山,一边吸着氧气流着鼻血,一边找那僧人求宝,回沪上后住了半个多月的院才歇过来,结果又出了报社的事……


并不是因为这手串有多玄妙的神力,他从小到大什么罕世宝贝没见过?


是因为这珠子是他家老头子费尽曲折给他弄来逆天改命的护身符,他才这么格外重视它。


何湛程放下烟灰缸,扯纸巾擦了擦手,抬眼盯向戚时:“行,我不跟你计较,你把珠子还给我。”


戚时下巴冲右手边沙发一抬,吩咐道:“坐回去,今晚这局散了就还你。”


何湛程不肯动:“你说的话我不信,现在就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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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时哼一声:“那老子还怕你又打我呢,不给!”


何湛程冷笑:“你都敢找死了,还会怕挨打?”


戚时哈哈:“当然怕了,你这么凶,我又不敢还手。”


何湛程不甚在意:“我没说不让你还手。”


戚时耸耸肩:“但我不想还手。”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沉默。


戚时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好似两块棱角锋利的、坠落进宇宙无底洞的黑曜石;


何湛程则是一对儿淡淡的琥珀色浅瞳,一眨一眨的,像一副摆在精致玻璃柜台的、清澈璀亮的昂贵珠宝。


他们对峙,也是对望,视线相触上那一刻,仿佛时光倒退回从前,他们也还相爱。


在吵架,又像在调情,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反而勾缠出几缕游丝般的暧昧。


一句话没说,各自的眼神黏腻腻的,像风像云又像吻,轻轻吹落到对方的身上,眉、鼻、唇……细听,耳畔又响起午夜赤|裸交缠时的喘息。


他们这般静望着彼此,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细致地重复着勾勒对方的模样,怎么看都看不够。


以为只是藕断丝连,可稍不留意就沦陷进对方眸底那片漫无边际的海——


他与他的眼,各有各的魅惑与性感。


两颗不安分的心蠢蠢欲动着。


然后他们各自别开视线。


眼不见,心不乱。


好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回归和平,酒桌游戏重新开始。


三十杯饮料,其中有十杯被下了药,喝超过三杯,就算病痨子来了都得暴起耕两亩地,二十七局玩到早上五点,只离开了一个倒霉催的、一向以“圈子里洁身自好第一人”引以为傲的母胎单身狗朱子辰。


氛围又一次刺激起来,因为眼下剩的三杯,全部是掺药的“药水”。


前七杯,朱子辰一人连续误饮三杯,剩下秦颐儒、章政礼、戚时、还有一个短发女生,四人各喝了一杯。


微量药物的摄入,只是令人脸红冒汗,即便几人有些心猿意马,凭借理智也能抑制得住。


也就是说,除非转盘坏了,令这三轮只针对同一个人,否则他们剩下这些人,再次有人中招的概率几乎不存在。


即将再转盘时,秦颐儒不动声色地偏过头,淡淡瞥了王二怂一眼。


王二怂笑了声,冲对方点点头,意思是他心里有数。


除非他疯了,他才会再继续招惹这四位祖宗爷。


哗啦一声——!


指针指向何湛程。


王二怂微怔。


他发誓他真的没再操纵转盘。


何湛程倒出乎寻常的从容。


他端起一杯药水,仰头喝下,然后转头对王二怂说:“我不选真心话,也不选大冒险。”


王二怂连忙道:“行啊!都行!三少您喜欢就成,哈哈哈您随意,随意!”


何湛程微微一笑,说:“所以,我再自罚两杯。”


说着,伸手去拿那两杯药。


戚时骤然变色,一把拽过何湛程的手臂,沉声道:“不行!”


何湛程扭头瞥他:“管得着么你?我趁早喝完,你趁早把东西还我,你受不了我,我也早就受够了跟你再待在一间屋子里!”


“那好!”戚时趁人分神,眼疾手快,一把从人指尖夺过那两杯药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想也不想,直接仰头灌下。


他手掌宽大,手指也格外的长,一只手握两只杯子,一滴不漏,全倒入了喉。


何湛程也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你……”


“别误会,”戚时瞥他,正色道:“你身子不好,再任性乱来出了事,我不好跟你大哥交代。”


何湛程又沉默,点点头,表示了解。


戚时干脆利落地抬手一抹嘴,然后低头摘下珠子。


趁着何湛程走神,他拉过对方的手腕,亲手一圈又一圈给他缠上去。


缠完,他忍不住又皱眉嘀咕:“怎么是六圈?好容易把你养胖了点,怎么又瘦回去了?”


何湛程鼻头泛酸,他现在不想听这些。


不耐地抽回手,揣上手机,起身就往外走。


章政礼秦颐儒他们见势也纷纷动身走人。


一群人只陆续跟戚时打了几声招呼,因为章政礼现在已经和何湛程闹掰了,即便何湛程家大业大,但他是从沪上来的,而目前他们这个圈子是章政礼的天下,所以,这么多人离开,只有秦颐儒在临出门前回了一下头,跟何湛程招了下手:“湛程,我们就先走了,你在京有事随时联系我。”


要放以前,何湛程打死都不会跟惹到他的人、以及和惹到他那个人身边的人有任何牵扯,如果有不识好歹的来搭话,他只会让对方哪儿凉快就死哪儿去!


但现在,他是一个为着缔造属于他自己商业蓝图、奔忙于酒桌应酬的生意人,哪怕是为了自己——


对,就是为了他自己,在这个距离他家三千多里地的破京城,即便看那些人再不顺眼,他也要和颜悦色地继续跟人家维护关系。


何湛程冲秦颐儒微微颔首,客气道:“多谢。”


两拨人就此分别。


五台车,漆黑轮胎碾过一尘不染的庭院,缓缓开走了四辆。


章政礼的奥迪Q6,秦颐儒的奥迪A8,俩核桃的迈巴赫,王二怂的兰博基尼。


晨风吹拂,瑟瑟冷意袭遍全身,何湛程独自坐在驾驶座,骚红玛莎拉蒂的颜色亮得扎眼。


他正要发动车子,冷不丁打了个大喷嚏,连忙抽纸巾擤鼻涕,顺手投进停车位旁的垃圾桶。


不经意一瞥,发现某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正大步朝这边走来,何湛程犹豫了几秒,然后反手锁上了车门。


戚时臂间挽着件山羊绒薄款大衣,完全标准化的商务精英男,西装革履容颜华贵,行走衣架子似的,隔着老远似乎就能闻到他乌黑发间飘出的淡淡松木清香味。此人看着人模狗样,一凑到他何湛程的面前,突然就像个从上世纪末穿越过来的流氓古|惑|仔,先是冲他帅气一招手“hi~”,然后仗着身姿矫捷,单手摁着车窗,身子凌空一斜,轻轻松松就跳进了他的副驾。


何湛程:“……”


戚时长臂伸过来,递上外套:“这会儿冷。”


何湛程也不矫情,三两下脱掉皮衣,换上更保暖的大衣。


他们就差两厘米,身高差几乎可以忽视,戚时的衣服,除了量身剪裁的高定西装,其余常服他穿起来都很合身。


一边低头系扣,一边随口道:“你站在车外也可以给。”


戚时缓缓俯身靠过来,仔细眯眼盯着他侧脸看。


忽地,那人将手掌搭在他手上,嗓音有点哑:“我送你回去?”


何湛程不着痕迹地避开,声线冷淡:“如果你要找泄火的对象,最好还是去睡一个床上功夫能让你满意的比较好。”


戚时闭着眼就开口:“你当老子还愿意伺候你?是你大哥把你交给我,如果我——”


何湛程打断:“我大哥没那么关心我。


戚时扯扯嘴角。


依然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戚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勾起食指弯,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


“你为什么就不能再乖一点儿?”


何湛程低着头,没吭声,他预感到什么,一颗心沉沉的。


戚时深眸凝视着他,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过去,没等到他的回应,终于释然一笑,撑着燥热难耐的身子缓缓退离。


“放心,你二哥好歹是久经沙场的人了,就这么点儿剂量的药,老子冲个冷水澡分分钟解决。”


“那个叫李天涯的,我知道他,财政部的官儿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嗯,如果你相中他了,玩儿玩儿也就玩儿玩儿了!”


“但你不要为了和我怄气,去和没必要的人上床。”


“程儿——”


那人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眼光不好,选中了我这样的人,我也不好,没能让你的选择变得正确,但如果时光倒流,一切重头再来,我宁愿我们从来没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