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回避不了的过去
第三百零四章 回避不了的过去
当黑暗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幕布,将要吞没整片荒原时,风中传来一声沉重又满是沧桑的怒吼。.k?a\n′s¨h+u\w_u~.?o′r*g\
“关掉!”
安静和宾客一起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吕教授,一边奋力地拨动滚轮,想要穿过人群,一边不停地说:“关掉!快关掉!”
她的声音很急,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于刹那之间,击碎了会客厅里令人窒息的不怀好意。
“京北薄家,百年底蕴,就是这么埋汰人的吗?!”
吕教授话音不重,话里的意思却很重,但这份沉重,对于薄家、或者宾客来说,却又轻如鸿毛。
他们不认为这是埋汰。
至少对于她,不是。
“小凤凰,”回过神的薄景言,用力又颤抖地握紧她的手,“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她也一点也不怕。
怕的人,是他。
“恩。”
“你先一个人上楼,好吗?”
安静抬头,看了看老宅的二楼。
二楼有些暗,即便穹顶上的水晶吊灯璀璨如太阳,但如太阳般的炙光却被褐色的廊柱挡去一半。
半明半昏的廊道下,站着拄着名贵拐杖的薄老爷子。
“好。/x/i¢a?o~s+h\u~o~g+u,a\i`.`c′o′m!”
“到了二楼,你先往左拐,然后走到底。
走到底以后,再向右拐,我的房间在最东面,房间的衣柜有替换的礼服,你挑一件喜欢的换上。”
“好。”
“我现在下去处理会客厅的事情,等处理好了,就上去接你。”
“好。”
“去吧。”
“恩。”
安静转过身,提着裙摆,乖乖往上走。
往上走的过程里,她听到了薄景言疾步冲下楼的慌乱脚步声;听到了冷子明暴跳如雷的咒骂声;
听到薄景欣挤在人群里,心急如焚的乱叫声;还听到了薄建军沉声安排薄家安保拦人的命令声;
以及祁思汝隐在人后的哈哈大笑声,和宾客充满嘲讽的议论声。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好像一场兵荒马乱。
安静没有回头。
她一直往上走。
走到最后一节台阶,她才停了下来。
安静昂起头,朝横在楼梯口的薄老爷子,从容地弯起嘴角。
“薄老太爷,新年好。”
“我不好,薄家更不好。”薄老爷子冷着脸,目光疏离,又厌烦,“安小姐,你打算躲去哪里?”
“我没想躲。”
“是吗?
如果安小姐不想躲,为什么要往上走?如果安小姐不想躲,为什么不跟着景言,一起往楼下去?
安小姐,你就是在躲。·x\4/0\0?t!x·t*.?c`o,m′
你不敢面对会客厅里发生的一切,你不敢直面经历过的不堪,你不敢面对看见你不堪的宾客们。
可是安小姐,有些事不是你不敢,不去面对就可以被抹杀的,你所经历过的,永远都在那摆着。
今天,景言在,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往上,可明天,景言不在,你还可以继续毫无顾忌地往上吗?
不,你不可以。
如果你嫁给景言,成为薄家的当家主母,你就必须站在显眼处,随时随地地被别人审视和评价。
然而,现在的你,连被人审视和评价的资格都没有。
假如你非要嫁给景言,嫁进薄家,你将会带给他数之不尽的麻烦,和一生都无法被抹去的耻辱。
安小姐,你觉得景言对你的爱,可以让他为你奋不顾身多少年?又可以让他为你忍受多少屈辱?”
“我不知道。”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辈子,最终的答案在生命结束之前,是无法被准确预测的。
“安小姐这是在掩耳盗铃吗?还是说,安小姐认为景言的心里一点也不在意你经历过的不堪?”
“也许呢?”
“呵!”薄老爷子笑了,“安小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吧,如果景言不在意,就不会勃然大怒。
你看看他,他为了帮你遮掩不堪,简直慌张成了一个疯子!他会急、会疯,正是因为他很在意!”
安静回头,看向大厅。
就像薄老爷子说得那样,薄景言慌张极了。
他很少这样慌张。
他想要冲上高台,关掉投影,但是,薄家安保横成一道犹如铜墙铁壁般的城墙,他,闯不过去。
闯不去的他,是那样的愤怒,又是那样的无力。
他,何曾这样狼狈过?
他,也不该这样地狼狈。
如果他没有在1998年的早春遇到她,该有多好。
“安小姐,”
薄老爷子软下口气。
“我老了,
没剩下多少年可以活了,能不能请你看在我命不久矣的份上,放过景言,放过薄家?”
“好。”
“好?”薄老爷子有些恍神,他没有想到安静会答应地如此干脆,他带着犹疑追问,“你答应了?”
“恩。”
“我马上让人备车,送你离开。””
“不用了,我不需要人送。”
安静拎起裙子,转了个身,缓缓走下楼。
“安小姐,”薄老爷子喊住她,“二楼后面也可以下去,如果走那里,你就可以避过这些宾客。”
“我为什么要避呢?”
“安小姐,你别不识好歹!”
在薄老太爷这里,她从一开始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既然一开始是这样,那么最后也就这样吧。
安静停在台阶上,回头仰望薄老爷子。
“薄老太爷,我不喜欢掩耳盗铃,也没想过要去掩耳盗铃。
照片上的不堪,在我看来,并不是不堪,我以为别人不懂,您会懂,但没想到,原来您也不懂。”
“你什么意思?”
安静没有回答,她带着清浅的笑意,淡淡地反问:“薄老太爷是真不明白,还是在掩耳盗铃呢?”
他有什么必要掩耳盗铃?!
和野狗抢东西吃的人,又不是他!
他——
他也曾经抢过,在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的京北还没有烟花绚烂,那时的京北只有炮火连天。
他也曾衣衫褴褛地横在街上,为每一日一餐忧心忡忡。
想到这里,薄老爷子的胸口闪过一阵痛,这痛和之前的截然不同,这痛仿佛是从骨头冒出来的。
“咳咳咳……”
“老爷——”于天顺急忙奔过来,“您怎么了?”
“没、没事。”
老爷子一边用力按住胸口,一边低头去看安静,她已提着裙子,以一种滑稽的姿态,回到一楼。
楼梯口站着一个人,他看见安静下来,惊讶地问:“小安凤,你怎么下来了?”
“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