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 68 章

“燕知音?”


丁紫英垂眸细想许久,最终她道:“这名字我有些相熟,依稀记得是个弹得一手好古琴的女子。只是可惜,她应当已经不在了。”


“你怎么知道?”崔令仪问。


“去年九月,康王不知因为什么,跟郎君闹翻了脸,下旨将那时所有陪侍的侍女婢妾全部处死。我因为暂且是郎君的人,这才逃过一劫。”许久她道,“那个乔可,我有印象,她曾经给康王倒过酒。我跟她说过两句话,我知道她,她是乔悦的阿姊。”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你们在我庭院中找到的,或许不是豆蔻的尸身,而是乔悦的。乔悦因顶撞康王,双手常年缠着铁索,后来又不知怎的,跟他发生了争执,这才被他杀害。而豆蔻是自行跳井身亡的。”


崔令仪怔了怔:“既然如此,乔可为何要毒死穆三,她难道不该毒死康王吗?”


丁紫英摇摇头:“我不知道。”


崔令仪陷入更深刻的沉思之中。事情的走向愈发扑朔迷离,乔可和穆从南,有着共同的敌人——康王。一个被他害死了妹妹,一个被他害死了心上人。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杀死康王,而是先后死在钩吻之毒中。


按照她原本的推论,穆三是因为几位妾身不满他负心薄幸,合谋毒死,可事情演进到乔可这里已经说不通了,因为乔可跟穆三没有仇。


即便乔可记恨穆三把妹妹献给康王,她首当其冲要杀的也应该是康王。


推不出动机,便推杀人的目的,穆三之死,目前来说还只是一步废棋。他手上有那么多康王的罪证,他不必自杀陷害康王好来揭露康王的真面目,也不会因为康王恐惧他手中的罪证下令将他害死。穆三之死,将整个事件注入了一潭死水。


难道穆三的姬妾们有问题,她们在给出的证言之中不约而同都骗了人?


不,身份家世无法改变,这个撒谎便可以隐藏的东西。


那么她们撒谎的是什么呢?


崔令仪想到她们的身份,被父母圈在深闺之中从这个门抬进那个门的贤淑女儿、随便被父母卖给人做妾的外乡少女、在不允许女性当官的朝代横空出世的女将、才华横溢却因为父亲是盗墓贼被人歧视的才女、因恋爱脑成为权贵手中玩物的金丝雀……


造成她们悲惨命运的不是穆三,是这个时代。


她们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崔令仪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不寒而栗。


她正想着,谢珩出现在她身侧。他为她披上一件大氅,轻声道:“别想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很多事情或许并非一时就能想明白,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一同探寻真相。”


崔令仪呆呆地望着他,许久说:“好。”


原来已经是午后了。


秋天的天很短,天高云淡,太阳晒在身上凉凉的,总也晒不暖。他着人煮来一碗真君粥,里边的杏子酸呦呦地,她喝着喝着就把眉头蹙起来。


谢珩见状,轻轻拿过她手中的碗,“不喜欢就别喝了,我让人再给你做点别的。”


崔令仪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这粥,其实味道也还可以。”


她又勉强喝了几口,便放下碗,靠在床边,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


谢珩坐在一旁,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思索片刻后道:“我本想着这里回金陵,要向外祖父禀明我们的婚事,如今看来,可能不是个好时机。”


崔令仪轻声道:“没关系,他肯定都明白的。”


谢珩道:“诗云,缱绻觏良宵,千载结同契。按照我们金陵的传统,我在和你成婚前,应当和你签下同心契,而后一同将它供在法宝寺,直至你我离世,再将契书与你我合葬在一起。”


“离开金陵之前,你我总要去一次法宝寺。”他轻声询问,“成婚之前,恐怕你我没有机会再来金陵,既然来了,就趁着这一次把事情都办好,好不好?”


崔令仪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问:“所有金陵的未婚夫妻,都会在法宝寺记下同心契吗?”


“是。”谢珩道。


“同心契都是自己亲自写的吗?”


谢珩道:“是。”


“纳妾会写同心契吗?”


“有些讲究的人家是会写的。”


“那你三哥会不会写?”崔令仪图穷匕见,“他和这些女人的同心契会不会也在法宝寺?”


“即使有又怎么样呢?”谢珩失笑,“上面无非写了什么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之类的吉祥话,又有什么可看的呢。”


“没看怎么知道?”崔令仪撇了撇嘴,“这几人中,唯有林思雨是从益州而来,其他都是金陵人,既然穆从南当年许婚,说的都是聘其为妻,那么一定会有同心契。他既然心中惦念之人是燕知音,又如何有办法对别人写下同心契?其中必定有鬼。”


谢珩道:“那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去法宝寺。”


崔令仪这才笑逐颜开:“好。”


法宝寺是千年古刹,银杏满庭,金桂攒星。僧寮窗外秋菊临霜竞放,老梅偃蹇,枝丫如铁骨撑空。


一泓秋水映出天心月,登山远眺亦可见层峦尽染,满目赭石丹砂之色。


崔令仪跟在谢珩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山上爬。


她在现代的时候还是有运动习惯的,可是穿越来到这里以后太忙了,每天都在处理案子,还是义务劳动,想要花钱都无处可花、无甚可买,运动习惯自然也就抛下了。


她慢吞吞地跟在谢珩身后,汗珠浸湿她一点鬓发。


她好不容易爬到一个小平台之上,却看见谢珩已经停了下来。她迎上去问:“怎么了吗,到了?就是这里?”


谢珩不答,只在她面前俯下身子。


崔令仪问:“干什么?”


“上来。”他言简意赅。


“还有那么高,你要背着我吗?”崔令仪一怔。


谢珩失笑:“连你都背不动,我这官也不必做了。上来吧,必不会把你摔下来的。”


崔令仪犹豫片刻,她仰头看看高耸入云的法宝寺,因此道:“那好吧。”随即手脚并用地趴上他后背。


他笑了一声。


崔令仪的体重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爬山的速度。他仍健步如飞,千尺长阶如履平地一般。崔令仪回身望了望,惊道:“怎么这么高啊,逐级走下去膝盖不是要废掉了。”


谢珩笑问:“你年纪轻轻,说话怎么像个老头子。”


崔令仪撇嘴:“你才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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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你当然不知道膝盖疼是什么滋味。”


“你就知道?”谢珩问。


崔令仪见势不妙,立即闭嘴。她穿越前已经二十七岁,到法庭上已经不再仅仅穿黑色的西装了,这足以证明她已经是个颇有经验的律师。随着年纪增长膝盖就是会变差,她跑步跑多了,或者是不小心睡觉踢了被子,有时候都会膝盖疼。


鉴于膝盖疾病的暴发概率,崔令仪对此十分谨慎小心。


何况这里又是古代,膝盖坏掉了又不能做手术,只能忍着,想想就忍不住闭上眼睛。


她僵硬地转移话题:“你同心契想好写什么了吗?”


“想好了呀。”谢珩道。


“你要写什么,跟我说说。”崔令仪催促道。


“不要。”他不肯,“至少也要成婚以后才能给你看,若我现在给你看了,你一定会笑我。”


“笑你什么?”崔令仪意外他这话,“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跟我说的?”


“那可多了。”他轻声道,随后闷头继续爬山,直到一炷香后,两人已经登上法宝寺。


法宝寺内香烟袅袅。寺中僧众见谢珩与崔令仪前来,知是贵客,忙引至静室。崔令仪从谢珩背上下来,整理了下衣衫,在寺内四处打量。


谢珩与寺中长老寒暄几句后,长老取来同心契的文书与笔墨。谢珩对崔令仪道:“你我先净手,再写同心契。”


崔令仪依言照做,净手后,她看着桌上的笔墨,心中翻腾,一时也不知道该下笔写什么。现代人的表白形式和古代人是有差别的,她总不能在纸上写,“谢珩我永远爱你”吧,这也太假了。


谢珩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柔声道:“别紧张,随心书写就好。”


崔令仪深吸一口气,拿起笔,略作思忖,便在契书上落下字迹。写罢,她看向谢珩,见他正专注地书写着,烛光映在他脸上,轮廓分明,神色虔诚。


待谢珩写完,两人将同心契放在托盘上,由寺中僧人拿去妥善供奉。之后,崔令仪小声对谢珩说:“我们找找看,能不能发现穆从南和那些女子的同心契。”


谢珩笑道:“何必自己找呢?”


他走至方丈身侧,双手合十,问道:“大师,我家三哥日前已经过世,我今日来此,还有一件事,便是要将他的同心契请回,随他一同下葬。”


方丈微微一愣,片刻后说道:“阿弥陀佛,请檀越节哀。”说罢,唤来一名小沙弥,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小沙弥便匆匆离去。


崔令仪在一旁探头探脑,因着要窥破他人私隐而神色鬼祟。谢珩笑道:“莫急,定会有所发现。”


不多时,小沙弥匆匆返回,手中捧着一个木匣,呈给方丈。方丈打开木匣,从中取出几张契书,仔细辨认后,递给谢珩道:“檀越,这便是令兄所留的同心契。”


谢珩接过,与崔令仪一同查看。只见那几张同心契上言辞恳切,绝无流俗,字字句句发人深省,反倒是女子们所书写的内容略显轻率,只求富贵安稳。


崔令仪一张一张翻过,疑惑道:“难道他真的同时能对这么多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么?”


谢珩无奈一笑:“你就这样走马观花,能看得出来什么,难道你没看出他每一张同心契,都是写给了同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