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边境战争阴影
一连串不留情面的追问，如同重锤，敲得那老将军哑口无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些问题，确实是大乾军队多年未解的老大难，平时无人敢如此直白地捅破。
林萧凤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陈望亭这几句话，直指要害，毫不拖泥带水。
“你可有具体章程？”她问。
“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三。”陈望亭伸出三根手指，清晰明了。
“其一，效仿前朝，设立参谋司。此司专司军情分析、作战计划制定与战场调度。参谋司独立于现有军职体系之外，直接对陛下负责，如此可避免将领刚愎自用，或因派系掣肘而贻误军机，确保军令畅通，反应迅速。”
“其二，改良军械。微臣曾听闻，军中火铳射程有限，装填缓慢，远不及北狄骑射灵活。若能加以改良，提升射速与威力，再配合新式步兵战术，定能出奇制胜。此外，守城器械，如床弩、投石机等，亦有极大提升空间，足以弥补我军野战之短板。”
“其三，优化后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乃千古不易之理。必须建立一套更为高效、精准的粮草调度与补给体系，确保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而非让勇士饿着肚子上阵杀敌。”
陈望亭一番话说完，御书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这些建议，每一条都堪称石破天惊，几乎是要将大乾现有的军事体系从根基上动摇，甚至推倒重来。
“荒唐！”兵部尚书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站了出来，脸涨得通红，“祖宗之法，岂能随意更改！参谋司？闻所未闻！改良军械？说得倒是轻巧，钱从何来？军中诸位将领，哪个不是身经百战，难道还不如你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黄口小儿懂得多吗？”他语气激动，唾沫横飞。
其他几位思想保守的大臣也纷纷出言附和，指责陈望亭纸上谈兵，异想天开，蛊惑圣听。一时间，御书房内嗡嗡作响。
林萧没有立刻表态，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望亭，看他如何应对这满堂的质疑与诘难。
陈望亭面色不变，甚至连眉梢都未曾抖动一下。他朗声道：“祖宗之法，若能强国安民，自然要恪守。但若墨守成规，抱残守缺，只会故步自封，最终被时代无情淘汰。北狄已兵临城下，烽火将燃，若再不思变通，难道要等城破国亡，再去追悔莫及吗？”
他话锋一转，直视兵部尚书：“尚书大人问钱从何来？微臣以为，与其将宝贵的钱粮耗费在层层盘剥、效率低下的旧有防守体系和无谓的朝堂内耗上，不如集中财力，打造一支真正能战、敢战、善战的精锐之师！至于将领经验，固然宝贵，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若无灵活应变之策，再丰富的经验，也可能成为作茧自缚的绳索，将自己困死。”
林萧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上扬。她很满意陈望亭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以及他言辞间的犀利与一针见血。
“陈望亭所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林萧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主战派的几位年轻将领，此刻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兴奋与跃跃欲试，他们似乎对陈望亭的这些大胆建议颇为认同。而那些老成持重的勋贵和保守官员，则依旧面带疑虑，神色复杂。
林萧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她缓缓站起身，踱步至陈望亭面前。
“陈望亭，朕命你即日起，参赞军机。”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掷地有声，“你的参谋司构想，朕准了。兵部、工部全力配合，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至于军械改良与后勤优化，你也一并拿出详尽的章程来，朕要看结果。”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比刚才的喧哗更甚。
“陛下，万万不可！”兵部尚书几乎是跳了起来，急声道，“陈望亭身份敏感，至今‘叛国’之名未雪，且毫无军功尺寸，骤然委以此等重任，恐难服众，亦会招致朝野非议啊！请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林萧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带着一股帝王的决绝，“国难当头，唯才是举。谁有本事替朕分忧，替大乾解围，朕就用谁。至于非议，哼，若大乾亡了，还有什么非议可言？不过是亡国之奴的哀嚎罢了！”
她深深地看着陈望亭：“朕把这副千斤重担交给你，你可别让朕失望，也别让大乾的百姓失望。”
陈望亭心中一凛，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深吸一口气，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微臣，定不辱使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这不仅是女帝的破格信任，更是大乾亿万子民的安危与期望。
陈望亭从皇宫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流朱将他送到宫门口。
“陈大人，陛下如此信重，你可要好自为之。”流朱的语气，比以往多了几分郑重，也少了几分审视。
“大伴放心，陈某省得。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陈望亭点头，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决然。
回到府中，晴若早已备好了简单的饭菜，一直在焦急地等待。见他面带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又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振奋，不禁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宫里又有什么要紧事？”
陈望亭换下外衣，简单将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说与她听。
晴若听完，一张小脸瞬间煞白，手中的筷子都险些掉落在地：“公子，这……这也太危险了！您才刚从北狄的泥潭里侥幸脱身，怎么又一头扎进这军国大事里去了？万一……万一再有个什么差池……”她越说声音越小，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充满了担忧与后怕。
陈望亭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晴若的手背，温声道：“傻丫头，如今北狄大军压境，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若能为大乾出一份力，也是为我们自己争一条活路。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