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踏入大乾官场

一股无法形容的悔恨和屈辱感,像是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疯狂地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皇宫,御书房。

流朱将新出炉的殿试排名和相关卷宗,悄无声息地呈放到御案之上。

林萧拿起那份最上面的,写着“状元陈望亭”的卷宗,翻开,视线直接落在了最后那几页,记录着殿试对答的内容。

“强国安民,根本在于一个‘利’字……”

“欲强国,必先使民有利可图……”

“必须先富国!用国家攒下的钱,去打造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嗷嗷叫的精锐之师……”

看着这些用词大胆直白,甚至带着点市井粗鄙,却又刀刀见血、直指核心的言语,林萧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拿起御用的朱笔,在那份记录着陈望亭对答的纸页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然后,又翻到前面的皇榜名录,在“状元陈望亭”这五个字上,再次用力圈点了一下。

果然,没看错人。

这份胆识,这份见地,这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邪气”,正是眼下这个死气沉沉、积重难返的大乾朝,最需要的一剂猛药。

“流朱。”

“奴婢在。”

“拟旨。”林萧放下笔,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今科状元陈望亭,才思敏捷,策论出众,殿对切中时弊,朕心甚慰。特授……翰林院修撰之职,从六品,即日上任。”

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听起来,似乎只是个不掌实权的清贵文职,远离朝堂权力的核心。

流朱心中念头微转。翰林院是储相之地,清贵不假,但也是天子近臣,一举一动最容易落入陛下眼中,也最容易被卷入朝堂的风波诡谲之中。

这个任命,看似平稳,实则意味深长。

既是给了新科状元应有的体面和起点,又巧妙地将他放在了眼皮子底下,方便观察,也方便……随时敲打。

陛下对这个陈望亭,果然是另眼相待,心思难测。

流朱垂下眼帘,心中对那个年轻人的警惕,又加深了几分。

这个陈望亭,藏得太深,也太……危险。

圣旨很快就送到了陈家。

陈望亭换上一身崭新的状元红袍,规规矩矩地跪下接旨。

翰林院修撰。

他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大致明白了那位女帝的心思。

这是要把他拴在裤腰带上,放在最近的地方,方便近距离观察,随时随地进行“考核”?

行吧,事已至此,还能咋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双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明黄圣旨,叩首谢恩:“臣,陈望亭,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起身,看着手中那卷象征着无上荣耀,也可能意味着无尽麻烦的圣旨,陈望亭清楚,状元的光环,不过是刚刚帮他推开了官场这扇沉重大门的门缝。

门后的世界,究竟是龙潭虎穴,还是青云坦途,现在谁也说不准。

但有一点他比谁都明白,从今天起,他再也不可能扮演那个可以随时躺平撂挑子的“草包”秀才了。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那位心思深沉如海、并且掌握着他最大秘密的女帝眼皮子底下。

前路漫漫,注定是步步惊心,步步为营。

这官场,这朝堂,这大乾王朝,因为他的意外闯入,似乎要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也越来越……要命了。

状元及第,圣旨加身,陈望亭正式踏入大乾官场。

翰林院,这地方听着就一股子书卷气,实际嘛,皇帝的储备干部中心,兼职修书编史,偶尔起草点无关痛痒的玩意儿。

权力不大,破规矩倒是一堆。

最适合“养望”,也最适合让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盘”。

陈望亭穿着那身崭新的从六品官服,站在翰林院门口。

门脸瞧着有些年头,透着股墨香,就是安静得有点瘆人,连鸟叫都透着一股子“文明”。

“陈修撰,这边请。”

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看着就精明的掌院学士亲自出来迎接。

脸上那笑,不多不少,像是拿尺子量过的。

“下官姓张,张敬之,暂管着院里的事。陈状元大才,屈尊来我翰林院,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陈望亭拱手,脸上挂着标准假笑:“张大人言重了,下官新来,两眼一抹黑,往后少不得要叨扰各位大人。”

进了院子,七拐八绕,到了一间大屋。

里面坐着七八号人,老的少的都有。

他们一进来,屋里几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

探究的,掂量的,藏着点疏离的,还有那点酸味儿,盖都盖不住。

新科状元,风头太盛,还是陛下钦点的,不招人惦记才怪。

张敬之咳嗽一声,简单介绍:“这位便是今科状元,陈望亭陈修撰,陛下特旨,入我院任职。往后大家便是一家人,当同心同德,为陛下分忧。”

“见过陈修撰。”众人起身,稀稀拉拉拱了拱手,那动作敷衍得明明白白。

一个面皮白净,下巴抬得老高,看着就傲气的年轻官员阴阳怪气地开了口:“陈状元文采风流,《锦瑟》一出,名动京华,如今又高中魁首,啧啧,我等真是望尘莫及啊。”

那酸味儿,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看着稳重些的编修出来打圆场:“好了,李编修,少说两句。陈修撰初来乍到。陈修撰,下官王允,日后若有不清楚的地方,只管来问。”

陈望亭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得,又是个小型斗兽场。

他笑着一一应付过去,心里门儿清。这翰林院看着一池清水,底下指不定多少暗流漩涡呢。

他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桌子倒是干净,笔墨纸砚也齐全。

张敬之交代了差使。

活儿是真没劲,跟故纸堆较劲,整理前朝旧档,核对誊抄,编入史册。

听着就让人犯困。

“陈修撰少年英才,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张敬之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安心做事,陛下可盯着您呢,好好干。”

陈望亭嘴上应着:“下官明白,定不负陛下厚望。”

心里却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