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现代学习法

陈望亭一个人站在雅间里,看着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心里头翻江倒海。

这位“林公子”,或者说,这位很可能就是大乾朝真正说了算的女帝,今天把他叫来,绝不是闲聊。她抛出的问题,她不经意间流露的情绪,都在说明,她对他这个人,有了更深的认识,甚至可能……动了真格的心思。

科举这条路,看来不只是改换门庭那么简单了。从今天起,他走的每一步,怕是都要落在那位九五至尊的注视之下了。

这盘棋,越来越带劲了。也……越来越他娘的要命了。

自打静心茶苑跟那位“林公子”掰扯过后,陈望亭心里就有谱了。

这科举,明面上是给自己挣个前程,里子怕是那位大佬亲自下场,给他摆的一道大考。

他倒没觉得泰山压顶,反倒骨子里那点爱搞事的劲儿被勾起来了。

行啊,玩就玩票大的。

书房里,经史子集摞得跟两座小山似的。

可这屋里的景象,跟旁人家寒窗苦读的书生窝子,压根不是一个画风。

没听见半句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也没见着工工整整抄写圣贤书的影子。

陈望亭那张大书桌上,摊着好几张宣纸,上头画满了各种扭曲的线条、歪歪扭扭的框框,箭头乱飞,旁边还用红蓝黑好几种颜色的笔,标注着些鬼画符似的符号和词儿。

这玩意儿要是让哪个正经夫子瞧见了,非得气得胡子翘上天,指着鼻子骂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这正是他从故纸堆里扒拉出来,自己琢磨改造的“思维导图”。

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经文,被他拆吧,弄成几个核心论点,再像树杈子一样,延伸出各种论据、引申、旁证,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比起死记硬背,这效率简直是坐火箭。

旁边还摞着一沓纸,是他拿历年真题当素材,自己归纳总结的“考点精析”和“高分模板”。

什么题型用什么套路,开头怎么开门见山,中间怎么旁征博引,结尾怎么画龙点睛拔高立意,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跟流水线作业似的。

晴若端着茶水点心,轻手轻脚进来。

看见自家公子时而对着那些“鬼画符”皱眉琢磨,时而抓起笔杆子刷刷写着什么,小丫头虽然一个字都看不懂,但就是觉得,公子这副样子,比城里那些一天到晚抱着书本啃的书呆子,瞧着就厉害。

她把茶点搁在桌角,生怕惊扰了他,只敢在旁边压着嗓子提醒:“公子,该歇歇眼了,点心刚出炉的。”

陈望亭头都没抬,鼻子里“嗯”了一声,顺手抄起块桂花糕就往嘴里塞,眼睛还死死盯在纸上那堆“知识框架”上。

“晴若啊,”他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问,“这几天外头有啥新鲜屁事没?”

晴若歪着头想了想:“倒也没什么正经事。就是……就是底下人偷偷传,说今年的考题,好像有人提前拿到风声了,不少人正削尖了脑袋到处打听门路呢。”

陈望亭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

瞧,来了不是。

“哦?是么?”他语气平淡地像在问今天吃了没,“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晴若点点头,小脸上有点藏不住的担心:“嗯呐,说得跟真的一样。还有人说,瞧见魏武侯府上的人,跟几个衙门里的小吏眉来眼去的,不知道在捣鼓啥。”

“呵,”陈望亭轻笑出声,随手拿起笔,在旁边一张废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题目,什么“论仁政德化与开疆拓土之权重”“试析漕运改道之于国库民生利弊长短”,写完揉成一团,丢给晴若。

“喏,赏你了。下次再有不开眼的跟你这儿套话,你就把这个抖搂出去,说是你家公子我,从‘宫里头线人’那儿重金买来的‘绝密真题’,看那帮孙子什么表情。”

晴若眨巴眨巴大眼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道:“公子,您又拿人开涮!”

陈望亭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付那帮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就得用点他们的手段。想放风声乱我阵脚?段位太低,还不够格。”

这点小打小闹,在他这儿,连盘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果然,没过两天,他那胖大兄陈廷宇又腆着个将军肚,火急火燎地找上门来了。

一脚踏进书房,瞧见满地乱扔的“废纸”和墙上挂着的“鬼画符”,陈廷宇当时脸都绿了,活像自家祖坟被人刨了似的。

“洞庭!我的亲弟弟哎!”他指着那张画得最复杂的思维导图,嗓门都劈了叉,肥肉乱颤,“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在瞎搞这些玩意儿?”

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圣贤书呢?四书五经呢?你不把那些东西背得滚瓜烂熟,画这些乱七八糟的能顶个屁用?这能考中吗?啊?!”

陈望亭从一堆他哥眼里的“废纸堆”里抬起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哥,皇帝不急太监急。死记硬背那套,效率太洼了,我这是在‘结构化梳理知识脉络’,跟你说你也不懂。把知识点都串成串儿,比那囫囵吞枣硬塞强多了,到时候用起来也顺手。”

“梳理脉络?”陈廷宇眼珠子瞪得溜圆,感觉自己跟弟弟说的不是一个世界的话,“我只听说过温故而知新,没听说过画鬼符能考状元的!你听哥一句劝,赶紧的,把这些玩意儿都烧了,老老实实啃书本才是正经营生!别到时候名落孙山,咱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陈望亭看着他哥这副急赤白脸、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无奈,只能挥挥手:“行了行了,哥,我心里有谱着呢。放心,耽误不了你弟弟我鹏程万里。”

陈廷宇被噎得直翻白眼,看着弟弟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急得在原地直跺脚,最后也只能长吁短叹地走了。

他满肚子忧虑,越想越觉得,自家这宝贝弟弟怕是真要玩脱了,指不定是前阵子受刺激太大,脑子坏掉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皇宫,御书房。

幽深的宫殿里,烛火无声跳跃。

流朱将一份新整理的密报,悄无声息地放在御案上。

上面不仅详细记录了陈望亭如何应对考题泄露的谣言,甚至还附上了一张暗探凭着记忆,偷偷描摹下来的“思维导图”的简陋草图。

林萧纤长的手指捻起那张纸,看着上面那些奇奇怪怪的线条、框框、箭头交织在一起的图案,跟她认知里任何一种读书笔记都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