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孟子当无鞘不藏锋
一顶高冠率先出现,而后一位持刀儒生迈步入场,他携天地浩然气而来,让此地的浩然波动更加剧烈汹涌。
书院二先生,天下唯二学孟,登堂入室者,宁严。
他龙行虎步,腰间那把与儒生极不相配的孟刀未出鞘,却已锋芒毕露,不做丝毫掩饰。
老孟儒见到宁严时恍惚失了神,他在宁严身上看到了自已年轻时的影子。
他并不是一直这般藏鞘敛锋芒,年轻时亦是有宁严这般锋利,雄阔善辩,笔锋犀利,辩驳诸道,痛骂上位者,践行着儒门之锋的孟子道风格,故而天下皆说天下孟学者他最像孟子。
喟然哀叹,时光如流水,往昔不可忆。
宁严神情漠然,只看一眼老孟儒摇首叹道:“学孟子当气胜,势胜,理更胜,三者少一,你这孟子藏锋,本末倒置。”
老孟儒兴许是见到往昔的自已,没有说重话,只是一叹道:“藏锋为出鞘,出鞘亦是最锋利,也是孟子。”
宁严却表示不同意:“孔子曰成仁,孟子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孟子又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
取义的孟子为儒门之风,当有为儒家开路,披荆斩棘之职责。
开路者藏锋不露,便是置身后儒家于险境,不配学孟子。”
宁严一步一步走上前,身上锋芒高过老孟儒,越来越凝练浓郁,此刻他犹如一口出鞘的利刃,势无敌。
“出鞘之剑固然有锋芒,但也只是出鞘之时。孟子之锋应当无鞘,不收锋芒,激言有力,壮怀激烈才是孟子,所以你的孟子不对。”
老孟儒又沉默了,随后归剑入鞘,一身锋芒峥嵘消散无踪,再次藏鞘收锋,目光凛冽,沉声道:“老夫子曾说天下学孟,唯我二人登堂入室,我一直想知道你这后生将孟子学到了何种地步。“
宁严境界不如姜落尘,更不如老孟儒,但比孟子,他更无所惧。
手中孟刀出鞘,横刀在前。
心中孟子学问皆做了刀上机锋。
老师说你不配学孟子。
那你的孟子机锋便不如我。
……
与齐白衣师傅同一辈分的老罗汉途进灵州大江,眼见无渡船,便捡起路边一根枯败的朽木,扔入水中,脚尖一点,掠向江面。学那佛门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手法,踏着这根枯败朽木渡江而去。
江面有波澜,老罗汉乘风破浪,这一幕委实有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风采。
行至半途,忽有一袭人影踏江而来,直取老罗汉。两人一撞,一触即散,泥难山这尊修为精深的老罗汉竟然被来人一脚斜斜踏在光头之上。
脚下朽木一瞬粉碎,数米江水猛然下陷激荡汹涌。
老罗汉在江面上倒滑数十丈,跌荡退回岸上,身形像极了醉汉踉跄姿态,每一次踏足泥地都是一声闷响。
袁天罡站立大江之上,按刀不语。
袁天罡扫清江湖之余顺便来此拦住了泥难山的这尊老罗汉。
袁天罡冷漠道:“作为出家人就该在山上修你的禅,别下山惹因果,回你的泥难山,饶你一命。”
老罗汉双手合十,轻声道:“山上有禅,山下也有禅。因果也不是避的,而是要化的,老衲下山便是还因果。”
老罗汉毫不犹豫展开第二次渡江,身上佛光浓烈,一尊品秩极高罗汉金身与身体合一,落脚踏江,汹涌的江水为之停顿,让一两丈内的江水变化金色。
一步一处清静地,踩过之处水生莲花。
袁天罡目露凶光,不约而同的踏江,这次老罗汉又被踩了一脚,正中胸口。
这一脚可用了大力,老罗汉身上金身暗淡几分,身底整条大江更是一晃,肉眼可见的浪潮以老罗汉为中心向四周退去,引发了江水袭岸数丈远的浪潮。
袁天罡再一脚,将老罗好踢回了岸上。
老罗汉在空中扭转身形,勉强止住颓势,还是以双脚落地后,一步一个坑,退了三丈远才卸去全部力道,嘴角渗血。
袁天罡握住刀柄,冷漠道:“这是最后的警告,回去。”
老罗汉不作声,他要还年轻时欠下的因果,这因果不还,佛路不同。深吸一口气,第三次渡江。
“不知死活,便怨不得人。”
袁天罡脚尖一拨,挑出一道水桶粗细的水柱,化作了一口水刀,凌厉前刺。
老罗汉抬起一臂,手结密印,那道水刀凶猛撞击在老罗汉一丈之外,便像是以卵击石,轰然碎烂,绽放出漫天水花,
老罗汉再结降魔印,聚佛光于印中,踏江而来。
袁天罡一脚跺江面,炸溅起水珠万千,一瞬间皆是做了水刀,泼洒向老罗汉。
老罗汉眉头一皱,手中降魔印向前一推,挡住了这杀机重重的泼雨成刀,水刀不断碎烂入江。
水刀尽去时,袁天罡悄然到来,一腿扫中脖子,老罗汉身形在空中颠转,落江面时已是跏趺坐,在江面持印入定,身上浮现佛陀虚影。
坐下江水金光流淌,仿若一尊佛陀坐江。任江水滚滚汹涌,我佛自浮水岿然不动,有万千佛理深藏,妙不可言。
袁天罡皱了皱眉,生气的拔出了忠诚刀。
只一刀劈开了灵州大江,这位落座江面化佛陀不动的老罗汉被毁掉了金身,再次被踢回岸上。
袁天罡心有不甘的转身,若不是殿下渡劫在即,不想过多彻底激怒泥难山,惹得泥难山那尊避洞修行的菩萨和如来转世的齐白衣下山,今日这一刀说什么也得砍实了,要了他的命。
到此,下山了因果的老罗汉渡不了江,也去不了甘州。
另一边, 麓山二先生与圣庙的老孟儒的孟子机锋是藏鞘还是无鞘之争也有了结论。
老孟儒胜了,他胜在境界修为上。
宁严大胜,他赢了孟子学问最根本的道理。
宁严杵刀站立,高冠毁去,儒袍破碎许多,连站的很艰难,但面容坚毅,铿锵有力的道:“孟子当无鞘不藏锋。”
老孟儒望着手中光彩不复的孟子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姜落尘走了出来,一手牵引浩然气打入宁严体内,平静问道:“孟师可还要去?”
老孟儒坚定道:“此刻更要去。”
他此行西去,不仅是践行孟子道,也肩负着儒家未来。
儒家在李景源和大衡皇室之间选择了更有利于儒家的大衡皇室。
与宁严的藏锋与无鞘之争后,老孟儒为儒家开路之心更重了。
姜落尘身后页页典籍翻起读书风,道道文意璀璨生辉。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