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琚债池青一
30. 赤羽金蚕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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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巷子距离里运河近，冬暖夏凉，环境舒适，是以从前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在此处建设别院。
几场洪水之后，这巷子里的民居与别院全都被冲刷了个好几遍，住在里面的人死的死流离失所的流离失所。
原本余泰元和柳慧娘只是想买一座别院的，可是当初宝应县百废待兴，县衙急需资金以及安顿流民，便一直劝余泰元多买几座，于是乎，余泰元和柳慧娘几乎用了身上半数积蓄，将这附近的两个别院买了下来，并连通成了一个院子。
是以绣房的后院，虽说是后院，却是另外一个小别院。
余音儿拉着阿铄穿过主院和绣院，进了后院，才进门，就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虫鸣声。
专门打理后院的珊瑚迎了上来，“阿音，大喜事！”
余音儿一听，心也提了起来。
珊瑚近前拉起余音儿就要往里走，余光瞥见被余音儿牵着的阿铄，微微一顿，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位是新姑爷吧！这相貌倒也能配得上我家阿音。”
说着她朝阿铄和余音儿相牵的手努了努嘴，“劳烦先把阿音借我一下。”
乍一听大喜事三个字，余音儿一时兴奋，差点忘了手里还牵着一只温厚的大手，被珊瑚这么一说，耳根不由得跟着一热，小手立即从大手里抽出来，朝阿铄道：“我与珊瑚姊姊去看蚕，你想来便来，不想来就让人带你到处逛逛。”
随后，她便跟着珊瑚往里走去。
后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据说上一个主人很喜欢侍弄花草，所以在院子里辟了一块很大的地做花园，种在园子的花品种类也十分繁复，有来自海外的，西域的，蜀国的，东海国的，还有中原的塞外的。几乎天南地北的花品全都囊括了。
只可惜，几场洪水将这园子里的花品全都冲了个精光，就连侥幸没被冲走的根系都烂在土里了。
但好在种植的大框架还在，利于灌溉遮阳的结构也还在，这也方便了余音儿在这里做一些研究——种植一些来自西域的花草，以及培育一些异种的蚕。
半年前，余音儿在码头集市上看到了一些病恹恹的虫子，卖虫子的人说，等到虫子死后蜕了皮，薄如蝉翼却无比坚韧，颜色也很是美妙好看。
宝应县很多人都是做丝绸生意的，自然懂得色彩丝线里的门路，所以路过的人听那老板这么吹牛，一个个只是当做笑话看，并没理会，等到人群散去，余音儿才偷偷将那虫子买回来。
旁人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子，但余音儿知道。
在天府附近以南有一个西蜀，因常年瘴林环绕，几乎与世隔绝，西蜀人擅长养蛊，什么蛊都有，其中一种叫赤羽蛊，也叫赤羽金蚕，吐出的丝线是西蜀布料的原丝之一。
那商人卖给余音儿的虫子，就是赤羽金蚕。
因西蜀地区半数瘴气，不及江南物资丰饶，所以赤羽金蚕与寻常蚕虫不同，它的寿命很长，据说最高年寿可达十五年。
那商人大约是不识货，所以不知真正值钱的是蚕吐出来的丝，而非它死后蜕去的皮，也不知那些虫只在幼期，还有十数年好活，更不知它们是不吃草叶菜叶桑叶的。
是的，赤羽金蚕是吃肉的，没肉吃它们情愿饿死。
这些都是她那个喜欢走南闯北的外祖跟她说的。
初初看到那些虫子，余音儿只觉得眼熟，养了几天后她才肯定，那些虫子就是赤羽金蚕。
珊瑚带着两人走进一个棚架，架下放着一个很大的木箱子，箱子底部用一层厚厚的草料铺就，草料上躺着足足二十条指头般粗细的虫子。
它们颜色斑斓，图案却各有不同，就这样圆鼓鼓懒洋洋地躺着，像极了吃饱喝足的样子。
果不其然，一旁用竹子制成的食碗里，原本堆积如山的肉早已不见，碗底也被舔舐得干干净净，要不是珊瑚抱怨说怎么吃这么快，余音儿还以为这是一只新碗。
余音儿还是头一回见如此懒洋洋模样的虫子，觉得十分有趣，拿起竖在一旁的小木棍子，往其中一只圆鼓鼓的肚皮上轻轻戳了戳，“这就睡着了？”
珊瑚笑道：“它们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才不到三个月呢，就粗了一大圈。”
说着，她拉着余音儿走到另外一个棚架下，那架子下面是一个小架子，用上好的竹片编成，此刻架子上还挂着一块绸布做的帘子，将里面的光景遮挡得严严实实。
珊瑚指着帘子，高兴道：“喜事在这里！”
余音儿诧异，她还以为赤羽金蚕活下来并顺利长大已经算是喜事了，毕竟那东西生长于瘴林，像江南这样多水多雨的地方，它们难免会水土不服，活不下来。
珊瑚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掀帘子，余音儿将信将疑，上前将帘子掀开。
帘子里是一个竹篮子，用柔软的布铺着，布中央躺着一个拳头大的丝球，球上的丝虽然是呈白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有一丝彩光透出来，格外地好看。
而且，那个丝球此刻正在慢慢变大。
余音儿从迟疑好奇中渐渐兴奋了起来，这是赤羽金蚕在吐丝！
没想到她买回来的赤羽金蚕，不仅仅被她养活了，还养成熟了！竟开始吐丝了！
珊瑚也很兴奋，但为了不打扰赤羽金蚕吐丝，她退了出来，并小声道：“昨晚晚间过来查看时，便觉得它不对劲，于是我照着你的吩咐做了篮床，将它放进来，早间起来它便开始吐丝了。”
她看了看天色，道：“大约吐了一两个时辰了。阿音，你说它真的能活十几年吗？”
寻常的蚕，一生只吐一次丝，她也从未见过有蚕是能吐十几年的丝的，觉得新奇极了。
余音儿点点头，“它在江南罕见，在西蜀那边却是家家户户的家宠，赤羽金蚕一旦成熟了就会吐丝，有些赤羽金蚕还会根据心情和自己本身的颜色吐出不同颜色的丝，连染色的步骤都省了。所以西蜀人的衣裳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并非他们染色技术不好，而是他们根本不需要染色。”
只是即便是西蜀家家户户都能养赤羽金蚕，也并非家家户户都养得起的，西蜀瘴林环绕，物资匮乏，更别提赤羽金蚕靠肉食而生，若是不给它食物，它虽也不会马上饿死，却是会立即不吐丝，并进入沉眠，直到死亡。
珊瑚眼睛都亮了，“这世间竟还有不需要染色的丝线！真是太稀奇了！”
哐当——噗通——
两人正在聊赤羽金蚕，便听不远处传来有东西落地的声音，珊瑚反应极快，转身便往发声地跑去，余音儿紧追其后。
不过一个拐弯，余音儿便看到阿铄摔进了一个小池子里，全身上下皆是泥泞，而池子旁碎着一个空坛子，从豁口上看，应该是刚刚打碎的。
这个池子原本应该是个很大的莲花池，因着余音儿想将这园子充分利用起来，便将大半个池子都填了，只留下这么一小部分，平日里用于灌溉，已经给那些小东西喂水。
池子底下有大量的淤泥，将阿铄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此刻的他正四处找支点，想要爬出来，可怎么找都没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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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个无头苍蝇。
余音儿被他倒霉的样子逗笑了，连忙找来一个棍子，递给他，“快抓住这个。”
阿铄顺手抓住往回一拉，余音儿一个没准备好，竟是硬生生被他拉了过去。
好在珊瑚在旁边拉了余音儿一把，不然余音儿下一刻怕是要被他拉进怀里去了。
珊瑚道：“这样不行啊，我去前院找人。”
后院因着养了很多小宝贝，除了珊瑚，余音儿是不许人过来的。
正此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过来，与此同时，一阵激烈的犬吠声在后院响了起来。
双儿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也顾不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开心地朝那黑犬夸道：“铁牛，你越来越会跑了！”
说完，她才看清楚眼前的局势，猛地一愣，“咦？娘子,珊瑚姊姊，你们怎么把未来姑爷推池子里去了？”
余音儿：……
珊瑚：……
珊瑚朝她招手：“你力气大，快过来搭把手，把姑爷拉出来。”
双儿哦了一声，小嘴不免嘀咕，“未来姑爷本来就性子内敛，你们怎么能欺负老实人呢。”
性子内敛……
余音儿抽了抽嘴角，这不是方才她与梁嬷嬷说的话么？她倒是知道这丫头突然冒出来的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到底是哪里学来的了，敢情是活学活用！
双儿自小力气就大，在铁牛的帮助下，几人合力终于把阿铄从泥泞的池子里拖了上来。
后院里有三个水榭，大约是前任主人留下来的，其中两个被余音儿改成了库房，还有一个则被改成了休息室，有时她研究得太过于投入，过了时辰，她便在这休息室中休息。
几人将阿铄扶到休息室内，珊瑚有些为难了，“哎呀，都湿了，姑爷身量高大，绣房也没有成年男子的衣裳。”
她想了想，道：“绣房距离成衣铺子有半个时辰的车程呢，有这功夫绣娘早就做好衣裳了，好在绣房库房里有一些锦布，我要不就去叫几个绣娘，给姑爷重新做一身衣裳？”
余音儿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颜色莫要太艳丽了。”
珊瑚剜了她一眼，“知道了！保管和姑爷身上穿的一模一样，成不成？”
说着，她便牵着铁牛走了。
珊瑚是外祖从海边捡回来的，当时来绣房时，瘦瘦小小的就像一只瘦猴子，她比余音儿大四岁，很会照顾人，柳慧娘和余泰元都喜欢把自己关起来捣鼓一些新玩意儿，可以说，余音儿和双儿自小就是被她照顾着长大的。
然而，她虽然很会照顾人，却是不懂得搭配穿衣，给余音儿和双儿准备衣裳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颜色都备齐，儿时余音儿和双儿出门，免不了因为衣着，而被投来异样的眼光。
如此出去几回，余音儿便再也不肯穿她准备的衣裳了。
“哎呀，娘子，你看看他，他是不是傻了？”
双儿的失声，余音儿顿时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却见此刻坐在椅子上犹如落汤鸡似的阿铄，正坐姿笔直地任由双儿来回推着。
可是任由双儿怎么来回推，他似乎都没有反应，目光发直，脸色发白，犹如一块没有生机的木头。
没有生机！！！
余音儿心弦一动，迅速拿过阿铄的手腕，号了会儿脉，脉象虚实相间，时而虚浮时而跳脱时而沉寂……
这脉象太怪了！
突然，余音儿似是摸到了什么，道：“快，将他衣裳脱了。”
几场洪水之后，这巷子里的民居与别院全都被冲刷了个好几遍，住在里面的人死的死流离失所的流离失所。
原本余泰元和柳慧娘只是想买一座别院的，可是当初宝应县百废待兴，县衙急需资金以及安顿流民，便一直劝余泰元多买几座，于是乎，余泰元和柳慧娘几乎用了身上半数积蓄，将这附近的两个别院买了下来，并连通成了一个院子。
是以绣房的后院，虽说是后院，却是另外一个小别院。
余音儿拉着阿铄穿过主院和绣院，进了后院，才进门，就听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虫鸣声。
专门打理后院的珊瑚迎了上来，“阿音，大喜事！”
余音儿一听，心也提了起来。
珊瑚近前拉起余音儿就要往里走，余光瞥见被余音儿牵着的阿铄，微微一顿，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位是新姑爷吧！这相貌倒也能配得上我家阿音。”
说着她朝阿铄和余音儿相牵的手努了努嘴，“劳烦先把阿音借我一下。”
乍一听大喜事三个字，余音儿一时兴奋，差点忘了手里还牵着一只温厚的大手，被珊瑚这么一说，耳根不由得跟着一热，小手立即从大手里抽出来，朝阿铄道：“我与珊瑚姊姊去看蚕，你想来便来，不想来就让人带你到处逛逛。”
随后，她便跟着珊瑚往里走去。
后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据说上一个主人很喜欢侍弄花草，所以在院子里辟了一块很大的地做花园，种在园子的花品种类也十分繁复，有来自海外的，西域的，蜀国的，东海国的，还有中原的塞外的。几乎天南地北的花品全都囊括了。
只可惜，几场洪水将这园子里的花品全都冲了个精光，就连侥幸没被冲走的根系都烂在土里了。
但好在种植的大框架还在，利于灌溉遮阳的结构也还在，这也方便了余音儿在这里做一些研究——种植一些来自西域的花草，以及培育一些异种的蚕。
半年前，余音儿在码头集市上看到了一些病恹恹的虫子，卖虫子的人说，等到虫子死后蜕了皮，薄如蝉翼却无比坚韧，颜色也很是美妙好看。
宝应县很多人都是做丝绸生意的，自然懂得色彩丝线里的门路，所以路过的人听那老板这么吹牛，一个个只是当做笑话看，并没理会，等到人群散去，余音儿才偷偷将那虫子买回来。
旁人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子，但余音儿知道。
在天府附近以南有一个西蜀，因常年瘴林环绕，几乎与世隔绝，西蜀人擅长养蛊，什么蛊都有，其中一种叫赤羽蛊，也叫赤羽金蚕，吐出的丝线是西蜀布料的原丝之一。
那商人卖给余音儿的虫子，就是赤羽金蚕。
因西蜀地区半数瘴气，不及江南物资丰饶，所以赤羽金蚕与寻常蚕虫不同，它的寿命很长，据说最高年寿可达十五年。
那商人大约是不识货，所以不知真正值钱的是蚕吐出来的丝，而非它死后蜕去的皮，也不知那些虫只在幼期，还有十数年好活，更不知它们是不吃草叶菜叶桑叶的。
是的，赤羽金蚕是吃肉的，没肉吃它们情愿饿死。
这些都是她那个喜欢走南闯北的外祖跟她说的。
初初看到那些虫子，余音儿只觉得眼熟，养了几天后她才肯定，那些虫子就是赤羽金蚕。
珊瑚带着两人走进一个棚架，架下放着一个很大的木箱子，箱子底部用一层厚厚的草料铺就，草料上躺着足足二十条指头般粗细的虫子。
它们颜色斑斓，图案却各有不同，就这样圆鼓鼓懒洋洋地躺着，像极了吃饱喝足的样子。
果不其然，一旁用竹子制成的食碗里，原本堆积如山的肉早已不见，碗底也被舔舐得干干净净，要不是珊瑚抱怨说怎么吃这么快，余音儿还以为这是一只新碗。
余音儿还是头一回见如此懒洋洋模样的虫子，觉得十分有趣，拿起竖在一旁的小木棍子，往其中一只圆鼓鼓的肚皮上轻轻戳了戳，“这就睡着了？”
珊瑚笑道：“它们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才不到三个月呢，就粗了一大圈。”
说着，她拉着余音儿走到另外一个棚架下，那架子下面是一个小架子，用上好的竹片编成，此刻架子上还挂着一块绸布做的帘子，将里面的光景遮挡得严严实实。
珊瑚指着帘子，高兴道：“喜事在这里！”
余音儿诧异，她还以为赤羽金蚕活下来并顺利长大已经算是喜事了，毕竟那东西生长于瘴林，像江南这样多水多雨的地方，它们难免会水土不服，活不下来。
珊瑚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掀帘子，余音儿将信将疑，上前将帘子掀开。
帘子里是一个竹篮子，用柔软的布铺着，布中央躺着一个拳头大的丝球，球上的丝虽然是呈白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有一丝彩光透出来，格外地好看。
而且，那个丝球此刻正在慢慢变大。
余音儿从迟疑好奇中渐渐兴奋了起来，这是赤羽金蚕在吐丝！
没想到她买回来的赤羽金蚕，不仅仅被她养活了，还养成熟了！竟开始吐丝了！
珊瑚也很兴奋，但为了不打扰赤羽金蚕吐丝，她退了出来，并小声道：“昨晚晚间过来查看时，便觉得它不对劲，于是我照着你的吩咐做了篮床，将它放进来，早间起来它便开始吐丝了。”
她看了看天色，道：“大约吐了一两个时辰了。阿音，你说它真的能活十几年吗？”
寻常的蚕，一生只吐一次丝，她也从未见过有蚕是能吐十几年的丝的，觉得新奇极了。
余音儿点点头，“它在江南罕见，在西蜀那边却是家家户户的家宠，赤羽金蚕一旦成熟了就会吐丝，有些赤羽金蚕还会根据心情和自己本身的颜色吐出不同颜色的丝，连染色的步骤都省了。所以西蜀人的衣裳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并非他们染色技术不好，而是他们根本不需要染色。”
只是即便是西蜀家家户户都能养赤羽金蚕，也并非家家户户都养得起的，西蜀瘴林环绕，物资匮乏，更别提赤羽金蚕靠肉食而生，若是不给它食物，它虽也不会马上饿死，却是会立即不吐丝，并进入沉眠，直到死亡。
珊瑚眼睛都亮了，“这世间竟还有不需要染色的丝线！真是太稀奇了！”
哐当——噗通——
两人正在聊赤羽金蚕，便听不远处传来有东西落地的声音，珊瑚反应极快，转身便往发声地跑去，余音儿紧追其后。
不过一个拐弯，余音儿便看到阿铄摔进了一个小池子里，全身上下皆是泥泞，而池子旁碎着一个空坛子，从豁口上看，应该是刚刚打碎的。
这个池子原本应该是个很大的莲花池，因着余音儿想将这园子充分利用起来，便将大半个池子都填了，只留下这么一小部分，平日里用于灌溉，已经给那些小东西喂水。
池子底下有大量的淤泥，将阿铄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此刻的他正四处找支点，想要爬出来，可怎么找都没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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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珊瑚在旁边拉了余音儿一把，不然余音儿下一刻怕是要被他拉进怀里去了。
珊瑚道：“这样不行啊，我去前院找人。”
后院因着养了很多小宝贝，除了珊瑚，余音儿是不许人过来的。
正此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过来，与此同时，一阵激烈的犬吠声在后院响了起来。
双儿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也顾不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开心地朝那黑犬夸道：“铁牛，你越来越会跑了！”
说完，她才看清楚眼前的局势，猛地一愣，“咦？娘子,珊瑚姊姊，你们怎么把未来姑爷推池子里去了？”
余音儿：……
珊瑚：……
珊瑚朝她招手：“你力气大，快过来搭把手，把姑爷拉出来。”
双儿哦了一声，小嘴不免嘀咕，“未来姑爷本来就性子内敛，你们怎么能欺负老实人呢。”
性子内敛……
余音儿抽了抽嘴角，这不是方才她与梁嬷嬷说的话么？她倒是知道这丫头突然冒出来的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到底是哪里学来的了，敢情是活学活用！
双儿自小力气就大，在铁牛的帮助下，几人合力终于把阿铄从泥泞的池子里拖了上来。
后院里有三个水榭，大约是前任主人留下来的，其中两个被余音儿改成了库房，还有一个则被改成了休息室，有时她研究得太过于投入，过了时辰，她便在这休息室中休息。
几人将阿铄扶到休息室内，珊瑚有些为难了，“哎呀，都湿了，姑爷身量高大，绣房也没有成年男子的衣裳。”
她想了想，道：“绣房距离成衣铺子有半个时辰的车程呢，有这功夫绣娘早就做好衣裳了，好在绣房库房里有一些锦布，我要不就去叫几个绣娘，给姑爷重新做一身衣裳？”
余音儿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颜色莫要太艳丽了。”
珊瑚剜了她一眼，“知道了！保管和姑爷身上穿的一模一样，成不成？”
说着，她便牵着铁牛走了。
珊瑚是外祖从海边捡回来的，当时来绣房时，瘦瘦小小的就像一只瘦猴子，她比余音儿大四岁，很会照顾人，柳慧娘和余泰元都喜欢把自己关起来捣鼓一些新玩意儿，可以说，余音儿和双儿自小就是被她照顾着长大的。
然而，她虽然很会照顾人，却是不懂得搭配穿衣，给余音儿和双儿准备衣裳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颜色都备齐，儿时余音儿和双儿出门，免不了因为衣着，而被投来异样的眼光。
如此出去几回，余音儿便再也不肯穿她准备的衣裳了。
“哎呀，娘子，你看看他，他是不是傻了？”
双儿的失声，余音儿顿时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却见此刻坐在椅子上犹如落汤鸡似的阿铄，正坐姿笔直地任由双儿来回推着。
可是任由双儿怎么来回推，他似乎都没有反应，目光发直，脸色发白，犹如一块没有生机的木头。
没有生机！！！
余音儿心弦一动，迅速拿过阿铄的手腕，号了会儿脉，脉象虚实相间，时而虚浮时而跳脱时而沉寂……
这脉象太怪了！
突然，余音儿似是摸到了什么，道：“快，将他衣裳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