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琚债池青一

23. 余家姑母

怪不得比预期的时间早了些,原来是被沈家的船送回来的。


余音儿抹了一把泪,将林管事扶起来,“林管事,府上如何了?有人去接吗?”


林管事哭道:“家主的尸首是沈家人送回来的,二郎主这会儿正在前厅呢。”


余音儿颔首:“林管事,您先回前厅,我稍后就到。”


林管事伸手抹泪,连连点头,转身颤颤巍巍地走了。


余音儿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看了眼正在写字的阿铄,本想直接走,但还是不放心嘱咐了一句,“阿铄,我去一趟前厅,你留在这里写字,可好?”


阿铄不傻,自是感受到了她温柔平静的语气中,那一股淡淡的忧伤。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好。”


得了回答,余音儿不知怎么得,竟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理了理头发和衣裳,转身出了院子,往前厅走去。


余音儿到前厅时,余泰平也才刚坐下不久。见有丫鬟端茶进去,余音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余泰平正满面愁容地与上座的一个中年男子说话,见她进来,也是一愣。


“三娘?”


然而不过愣了一息,他便马上转了气口,朝她招了招手,“快,快过来,这位是送大兄尸首回来的沈管家!”


余音儿闻言,近前朝沈管家行了个大礼,“小女多谢沈管家送阿爹回家!”


“余娘子客气了,且不说沈家与通川伯家本是姻亲,就算是路过的,遇到此等事,能帮自是要帮的。”


沈管家说完,站起身来,“既然余家家主送到了,我也就不久留了。时候也不早了,将军还等着我回话,我先告辞了。”


余家与沈家,除了通川伯这一层关系之外,本就没有再多的联系。


是以沈管家说要走,余家人也没打算留,余泰平更是起身,带着余音儿将他送到了门口。


等到沈家的马车离开,余府上下哀嚎一片。


余泰平抹了一把泪,朝余音儿道:“三娘,你阿爹在花厅里,你去看看吧。”


余音儿红着眼眶,朝他福了福身,便往花厅走去。


每一步,她都仿佛踩在了刀尖上。


花厅中摆着一方棺木,有风吹过,撩起檐上刚挂上的孝帐,漫天飞舞之间,那方棺木显得格外刺眼。


花厅里的陈设早已摆好,也不知是谁已经在香炉里插了三根香,香烛的气味幽幽传来。


余音儿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花厅。


棺木大开,余音儿近前几步,就看到了躺在棺木里的余泰元,却见他面色苍白、满目风霜却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余音儿鼻子一酸,若是往常,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书房找她,然后把这一趟给她带的礼物一股脑儿地全放在书房的桌几上,任由她挑。


那个时候,他定是双手叉着腰,眸子里是有光的。


而今,他竟是笔挺挺地躺在冰冷的棺木里,一动不动,双眸紧闭,一点生气都没有。


“阿爹!”余音儿趴在棺木旁,朝躺在里面的余泰元轻轻喊了一声,“你明知道家里群狼环伺,为什么还要留下我一个人?”


说着,她委屈地哭了起来。


好在余音儿并不是个轻易被悲伤冲破头脑的人,只哭了一会儿,她便冷静了下来。


她收好思绪,细细地观察起了棺木里的余泰元,他虽面色铁青形容憔悴,嘴唇却紫得发黑,不似常态。


乐安说,余泰元是被毒箭刺杀而亡,尸体被仔细收敛过,那致命的毒箭也不知在哪里,不过伤口应该还在。


余音儿在余泰元身上检查了一通,最终在腰腹上找到了一个伤口,这几乎是一个贯穿伤,伤口表面也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黑紫色,看起来像是一种非常烈性的毒。


可是,倭寇流匪为什么会在箭上抹毒?而且这种烈性的毒价格可不便宜!


“大兄!”


余音儿正低头看着,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转头一看,却见一个衣着华裳的中年女子,在两个侍婢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地往棺木走来。


正是余音儿那嫁进通川伯府的姑母,余家三兄弟的妹妹,余绮兰。


余音儿慌忙将余泰元的衣裳还原,迎了上去,“姑母。”


余绮兰哑着嗓音道:“接到沈家的报信,我紧赶慢赶地就来了,大兄他……他……”


余音儿让了个身位,余绮兰这才看清棺木里的人,泪水哗啦啦地往下落。


“大兄!你不是答应过阿娘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吗?怎地,怎地这么早就去了啊!”她一头扑了上去,哭得撕心裂肺。


那边哭得撕心裂肺的还有双儿,刚醒来便听闻家主去世的消息,她还不信,直到看见家里挂满了白色的孝帐,也不顾地上脏污,直接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在乐安回来了,及时将她带回了屋子,这才没有惊动府上的客人。


余家有很多能力超群的管事,不过半日就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灵堂就设在了花厅里,报丧的人也已经都发出去了,没过多久,宝应县乃至扬州城里很多人都听闻了余泰元的死讯。


丧报发出去不到半刻钟,便有人上门来吊唁了。


大多数都是丝农和桑农,其次是平日里与余泰元交好且还有生意往来的老板。


余音儿穿着孝衣跪在花厅里,木木地接受着来吊唁之人的关怀,没过多久,杨氏领着两岁的余宏远过来了。


余宏远也穿着孝衣,被杨氏拎到余音儿的面前。


杨氏道:“三娘,你阿爹是我们余家的家主,按理说,二郎是我们余家唯一嫡出的男丁,也该来为家主守孝的,你就让二郎跟着你,也好给你帮衬帮衬。”


余音儿微微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扯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二婶的好意,三娘心领了,只是二郎年岁尚小,还在长身体呢,可不能累着了。”


她顿了顿,道:“我们家也不是没有其他男丁的。”


“哎呀三娘,你糊涂!”杨氏道:“大郎只是个妾生子,哪里能做这些事?”


“二嫂嫂说得哪里话?我家大郎虽投生在我这卑贱的肚子里,但也好歹是余家的血脉。”


余泰安的妾室黄氏,拉着同样穿着孝服的余宏飞走了过来,余宏飞今年五岁,却身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有了一个翩翩郎君的姿态。


他朝余音儿拱手行礼,“见过三姐姐。”


余音儿认真地将余宏飞上下打量了一圈,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商贾之气,甚至还隐隐透出一丝书卷之气,想来黄氏将他养得很好。


“阿爹生前就嘱咐过我,要我好好照顾家中的弟弟妹妹,守灵不是小事,更何况两位弟弟年岁尚幼,恐身子吃不消。”


她叹了口气,“二婶恐怕还不知道,昨晚庄子上发现了一具歹徒的尸体,有人说死者是二婶娘家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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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杨氏道:“三娘,你可莫要听别人乱编排,你二婶婶娘家人可都好端端的在家呢!定是有人在污蔑!”


说着,她还朝一旁的黄氏瞥了一眼。


黄氏却并未将杨氏的话放心上,只是拉了拉余宏飞的衣裳道,“大郎,去给你大伯父上柱香,上完我们就要回去侍奉主母了。”


余宏飞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杨氏感觉自己所有的攻击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推了余宏远一把,“二郎,你也去给大伯父上柱香!”


余宏远自小就是被宠哄着长大的,哪里受得了杨氏这般强横语气,还没被推出去,他就已经委屈地哭了出来。


哭声大到让来往的人都纷纷侧目。


杨氏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她闻声劝道:“二郎乖,去给你大伯父上柱香。”


余宏远受了委屈,哪里肯听话,直接哭喊道:“我不去!我不去给大伯父上香!我不去!”


正好此时,有一群人前来吊唁,恰巧听到了,杨氏气的脸色铁青,她拉起余宏远的胳膊,想要强行让他上香,“去,给你大伯父磕头!”


“我不嗑,我不嗑,我要我阿爹!”余宏远哭得更响了。


“是谁惹我们二郎哭了?”余绮兰换了身依旧华贵的素衣,从后院走来,瞧见余宏远在哭,她心头一软,“二嫂嫂也真是的,我们二郎身子骨也不好,怎么能让他随意出来吹风呢?”


杨氏的脸瞬间好看了几分,她满是无奈道,“姑妹疼二郎,可他伯父躺在这里,身为余家唯一嫡子,总要来尽孝的。”


“孝道何时都能尽,快带二郎回去休息吧,仔细莫要吹着风,再伤寒了可了不得。”


余绮兰近前来,再余音儿身边跪了下来,“我大兄的孝,就由我与三娘来守吧。”


要论亲疏,又有谁能比亲生女儿与亲妹妹的血缘更亲呢,杨氏见她跪下,也不好再往余宏远留下,左右三房的也没留下,这便足矣。


杨氏与黄氏走后,余怜儿和余灵儿来了,她们虽然没有表示要留下一道守灵的意思,却也帮了不少忙,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去。


来吊唁的人渐渐少了,余音儿这才有时间与余绮兰说上话。


余绮兰与余泰元余泰平余泰安一母同胞,是他们三人的亲妹妹,自小,也是被余泰元宠着长大的。是以,她与余音儿的关系也很好。


只是余音儿觉得姑母的运气实在不好。


当年因为柳慧娘去世,又因为余泰平与余泰安强烈要求,一时忙不过来的余泰元只好将绮罗坊生意的一部分,交给了兄弟二人暂管。


余家有如今的声望,其一是因为余家的丝绸绣料质量口碑都很好,其次也是有余泰元走南闯北的缘故。


那时余泰元正要去一趟西域,便将家中生意交给了几个信得过的管事和余泰平余泰安,可他出门才不到半个月,余泰平余泰安两兄弟就将一桩生意给搞砸了。


由于事涉权贵,两兄弟即便走动了所有能走动的关系,依旧无用,于是他们就合计着,将还未许人的余绮兰卖给了通川伯做妾,以求通川伯帮他们说说好话。


彼时通川伯已经快五十了,膝下一直无子,他很想有个儿子能继承香火,等到余泰元知晓此事时,余绮兰已经嫁进通川伯家三年,早已为通川伯生了一女一子。


自从余绮兰嫁入通川伯府,余音儿已经有六年没见这个一直疼爱自己的姑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