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琚债池青一
9. 是舍是得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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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酱肘子，余音儿掐算好时间，带着双儿和阿铄又在东街逛了一圈，然后趁着宵禁之前，赶回了家。
刚回院子，守门的小厮就来报，说她的二婶杨氏来过了。
杨氏原本要进院子等她的，小厮拦着硬是没让进，于是她指着小厮的鼻子骂了几句，随后就离开了。
双儿有些不高兴，“二夫人肯定是想来书房偷东西。”
余音儿朝她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不许把实话说出来！”
双儿撇了撇嘴，但一想到厨房里的秦嬷嬷明日就回来了，又对明日的吃食期待了起来。
“娘子，明日咱们让秦嬷嬷做叫花鸡吃吧！”
未免余音儿嫌弃自己嘴馋，她顺便把阿铄也拉下了水，“阿铄郎君肯定没吃过的，也一定是想尝尝的！”
余音儿无奈一笑，“不许吃多了！还有，明日开始就不能喊阿铄为阿铄郎君了。”
“知道了知道了，明日开始我得喊他未来姑爷了。”双儿满脸堆笑，“那娘子，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送未来姑爷回彩绣院？”
“恩。”余音儿点点头，转身朝出去后一直乖乖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说，还十分配合的阿铄微微一笑，“今日多谢你了，阿铄。”
阿铄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并将其摊开，露出里面一块小小的玉，看上去成色不大好。
“不用谢，这个送给你。”
余音儿诧异，没想到出去走了一圈，她竟能收到礼物，“这是什么？”
“谢礼。”
阿铄认真道：“谢谢你请我吃酱肘子，还请我逛街。”
自懂事起，阿爹阿娘就同他说，他们秦家不同于别的侯府，是个恩仇必报的，旁人对自己不好，要还，旁人对自己好，也要还。
余三娘对他这么好，他自然也是要还的，可是他如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脖子上的那块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扯不下来。
于是方才在逛街的时候，他看了很久才看到这么一块看上去很贵的玉。
余音儿神色微微一僵，她带着他如此张扬地出门，并不只是单纯得请他吃饭逛街的。
她想以最快的速度，让宝应县乃至整个扬州城的人知道，她余音儿已经有夫婿了，这样也能将那些躲在角落里伺机而动的人杀个措手不及。
外祖一直说阿爹是个愚孝的，老夫人死前金口玉言，要他一定照顾好二叔三叔，他就一直纵容着，即便二叔三叔做出一些不好的事，他能够摆平的，都会替他们摆平。
也正因如此，才将二叔三叔养成了如今这副白眼狼的性子。
余音儿又不傻，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二叔三叔想在她招婿这件事上做文章。
只要她的夫婿是他们的人，那么将来绮罗坊和绣房，岂不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绮罗坊和绣房是阿爹阿娘一手立起来的，是阿爹和阿娘的心血，阿娘还为此送了命，与他们这些白眼狼有什么干系？
可看到阿铄看她时那单纯良善的神色，余音儿心里又觉得无比愧疚。
要是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她也不想利用他的。
余音儿怀着愧色接了礼物，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目送两人去了彩绣院，余音儿转身去了书房，早先出门地急，还没来得及将书房里的那些账册好好收拾一下。
而且，她说好了要学看账册的，总不能阿铄帮忙看了之后，她就不看的。
今晚的月色很好，明日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余音儿在桌案前坐下，在暖融融的烛火照耀下翻开账册，认真地看了起来。
尤其是被阿铄挑出来有错的账本，她是看了又看。
待将所有账册都看完，已经是半夜了，余音儿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松松脖子，刚一扭头，便瞧见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余音儿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出声喊乐安，可看到那人身上熟悉的锦袍，求救声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她就说主院外面守着的全都是乐安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人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余音儿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阿铄？”
阿铄睡得正香，感觉有人在推他，轻轻动了动，揉了揉眼睛，转过身睁开眼，看见了余音儿。
他顿了顿，咦？怎么睡着了？
烛光之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一头小鹿，余音儿的心顿时颤了颤。
“你怎么会在这里？”余音儿柔声问。
阿铄将此行目的脱口而出：“睡不着。”
余音儿：？？？
方才他不是睡得好好的吗？
阿铄坐起来，定定地望着她。
真是奇怪，在家里时，那么大的卧室那么大的床，可他就是睡不着，必须要阿娘哄着。
可是方才，都不需要哄，他竟是一下就睡着了。
余音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阿铄摇了摇头，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他想从她身上找到答案。
余音儿忽而想起昨晚他自己哄自己的场景，不由扶额。
“需要有人哄，你才会睡，是吗？”
阿铄轻轻抬眸，问：“可以吗？”
余音儿心里一软，他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也是她有愧于他。
于是她点头，将他扶起来，“走吧，再不睡就天亮了。”
阿铄咧嘴一笑，顺手将丢在角落里的枕头也捡了起来，跟着她回了彩绣院。
还是与昨晚一样，阿铄乖巧地躲进了被子里，并拉起余音儿的手，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地拍着。
这回余音儿也学聪明了，在拍之前，给自己披了一件厚衣裳。
许是看了半天的账本，余音儿也累了，才不过半刻钟，她便趴在床沿，和他一块儿睡着了。
翌日一早，余音儿又被冻醒了。
好在厚衣裳还起了点作用，不至于把她冻出风寒来。
才睁开眼，就瞧见阿铄睁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余音儿朝他微微一笑，“醒了？”
阿铄点点头，随后从被窝里钻出来，张开双臂，站在昨日余音儿替她穿衣裳的地方。
余音儿这才发现，阿铄昨晚没换衣裳，他是穿着锦袍入睡的。
看着这浑身的褶皱，这件锦袍算是废了。
还好，她给他做了好几件锦袍。
刚替他换好锦袍，双儿就拎着一只食盒，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
“未来姑爷！我来给你送早食了！秦嬷嬷今早做了饵饼呢，可好吃了！”
才说完，她就看到余音儿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微微一愣，不解又惊奇道：“娘子，你怎么每回都比我早过来呀！”
余音儿自然不能说她昨晚就在这儿睡的，于是开始打马虎眼：“来给阿铄换衣裳，你今儿好像比昨日早些呢。”
双儿骄傲道，“那是自然！要是迟了饵饼就凉了！”
余音儿：……
这馋嘴丫头。
三人又在昨日的葡萄藤下坐下，余音儿边给阿铄分饵饼边朝双儿道：“今日我要带阿铄出门一趟，你守好家里，不许让人进来。”
双儿点头，“嗯！尤其是不能让二房三房的人进来！”
说着，双儿倾身朝余音儿靠近了些，好奇道：“娘子，你怎么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呀？”
余音儿顿时脖子一红，她能说什么？能说她昨日为了看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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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都没来得及梳洗吗？
恩，好像是能。
“昨晚看账本看得太累了，都没来得及梳洗。”她宠溺地摸了摸双儿的脑袋，“你乖，去帮我准备沐汤，一会儿我要沐浴。”
双儿心疼地看了看自家娘子，连饵饼也顾不上顺了，直接起身：“娘子你等我，我这就去准备。”
哄完双儿，余音儿扭头，就对上了一双明眸，她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阿铄如实道：“我也想沐浴。”
余音儿：……
“好。”
等到两人都沐浴结束出门，外头已然日晒三竿，钟叔赶着马车在角门外停下。
双儿一脸不舍地把余音儿和阿铄送到门口，边送边对坐在车辕上的钟叔嘱咐道，“阿爹，今日你不许再偷偷去喝酒了！早些送娘子回来！”
钟叔嫌弃地看了眼揭自己老底的女儿，无情地挥了挥手，“你好好看家，可莫要耽搁了娘子的差事！”
说着，等余音儿和阿铄在马车里坐定，他扬起马鞭，扬长而去。
钟叔和家里那几个管事一样，和余泰元是过命的交情，当年余泰元去洛阳谈生意，途中遭遇了一群流匪，是钟叔救了他。
自那之后，钟叔便留在了余家，从短工变成了余泰元的心腹。
余泰元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过，这个家中，最值得信赖也是唯一能信赖的，只有钟叔。
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着，钟叔沉着脸，隔着车门对里面的人道，“娘子，今早三郎主派人去李员外家退婚了。”
余音儿撩开车门，问：“三叔知道贡丝监榷使换人的事了？”
钟叔点头，“所有人都在观望，娘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余音儿再也藏不住眼底的阴霾，“钟叔也觉得，我这步棋太险了吗？”
钟叔心疼地看着她，他几乎是看着余音儿长大的。
眼见着一个机灵可爱的小娘子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若是不出意外，她或许会招到一个心仪的夫婿，在家主和众人的呵护教导下，慢慢接手绮罗坊和绣房，然后顺遂地长大，或许将来还会生下一儿半女，日子美满又幸福。
可是，天不遂人愿，家主终究还是被暗害了。
原本天真机灵的娘子，几乎一夜之间长大，不仅先发制人替自己找了个夫婿，绝了那些人吃绝户的念头，这会儿又背着围在身边的虎狼，偷偷出来与虎谋皮。
他真的心疼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娘子。
她才十六岁。
余音儿知道钟叔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顿了顿，道：“钟叔，我昨儿看了一夜的账本，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阿爹常跟我说，有舍才有得，我从前一直是不屑的，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舍出去。昨晚我才想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东西，即便我不舍，也会被盯上。”
她道：“既如此，我舍了又何妨？而且，技艺这种东西，也不是说送出去就没有了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阿爹阿娘可是教了我好多东西呢。”
钟叔叹了口气，正色道：“既然娘子已经决定了，那叔就陪你走这一遭！”
余音儿咧嘴一笑，“谢谢钟叔！”
随后她忽而顿住，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钟叔，你觉着，家里谁最有可能害我阿爹？”
余泰元被流匪毒杀一事，消息未传回来之前，余音儿瞒了所有人，这家中除了乐安，就只有钟叔预先知晓。
余音儿看着他，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方向。
钟叔思考了很久，道：“这些日子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但要说可能……”
他眸中染上一层寒霜，“我看他们谁都有可能。”
刚回院子，守门的小厮就来报，说她的二婶杨氏来过了。
杨氏原本要进院子等她的，小厮拦着硬是没让进，于是她指着小厮的鼻子骂了几句，随后就离开了。
双儿有些不高兴，“二夫人肯定是想来书房偷东西。”
余音儿朝她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不许把实话说出来！”
双儿撇了撇嘴，但一想到厨房里的秦嬷嬷明日就回来了，又对明日的吃食期待了起来。
“娘子，明日咱们让秦嬷嬷做叫花鸡吃吧！”
未免余音儿嫌弃自己嘴馋，她顺便把阿铄也拉下了水，“阿铄郎君肯定没吃过的，也一定是想尝尝的！”
余音儿无奈一笑，“不许吃多了！还有，明日开始就不能喊阿铄为阿铄郎君了。”
“知道了知道了，明日开始我得喊他未来姑爷了。”双儿满脸堆笑，“那娘子，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送未来姑爷回彩绣院？”
“恩。”余音儿点点头，转身朝出去后一直乖乖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说，还十分配合的阿铄微微一笑，“今日多谢你了，阿铄。”
阿铄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并将其摊开，露出里面一块小小的玉，看上去成色不大好。
“不用谢，这个送给你。”
余音儿诧异，没想到出去走了一圈，她竟能收到礼物，“这是什么？”
“谢礼。”
阿铄认真道：“谢谢你请我吃酱肘子，还请我逛街。”
自懂事起，阿爹阿娘就同他说，他们秦家不同于别的侯府，是个恩仇必报的，旁人对自己不好，要还，旁人对自己好，也要还。
余三娘对他这么好，他自然也是要还的，可是他如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脖子上的那块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扯不下来。
于是方才在逛街的时候，他看了很久才看到这么一块看上去很贵的玉。
余音儿神色微微一僵，她带着他如此张扬地出门，并不只是单纯得请他吃饭逛街的。
她想以最快的速度，让宝应县乃至整个扬州城的人知道，她余音儿已经有夫婿了，这样也能将那些躲在角落里伺机而动的人杀个措手不及。
外祖一直说阿爹是个愚孝的，老夫人死前金口玉言，要他一定照顾好二叔三叔，他就一直纵容着，即便二叔三叔做出一些不好的事，他能够摆平的，都会替他们摆平。
也正因如此，才将二叔三叔养成了如今这副白眼狼的性子。
余音儿又不傻，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二叔三叔想在她招婿这件事上做文章。
只要她的夫婿是他们的人，那么将来绮罗坊和绣房，岂不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绮罗坊和绣房是阿爹阿娘一手立起来的，是阿爹和阿娘的心血，阿娘还为此送了命，与他们这些白眼狼有什么干系？
可看到阿铄看她时那单纯良善的神色，余音儿心里又觉得无比愧疚。
要是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她也不想利用他的。
余音儿怀着愧色接了礼物，朝他微微一笑，“多谢。”
目送两人去了彩绣院，余音儿转身去了书房，早先出门地急，还没来得及将书房里的那些账册好好收拾一下。
而且，她说好了要学看账册的，总不能阿铄帮忙看了之后，她就不看的。
今晚的月色很好，明日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余音儿在桌案前坐下，在暖融融的烛火照耀下翻开账册，认真地看了起来。
尤其是被阿铄挑出来有错的账本，她是看了又看。
待将所有账册都看完，已经是半夜了，余音儿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松松脖子，刚一扭头，便瞧见地上正躺着一个人。
余音儿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出声喊乐安，可看到那人身上熟悉的锦袍，求救声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她就说主院外面守着的全都是乐安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人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余音儿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阿铄？”
阿铄睡得正香，感觉有人在推他，轻轻动了动，揉了揉眼睛，转过身睁开眼，看见了余音儿。
他顿了顿，咦？怎么睡着了？
烛光之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一头小鹿，余音儿的心顿时颤了颤。
“你怎么会在这里？”余音儿柔声问。
阿铄将此行目的脱口而出：“睡不着。”
余音儿：？？？
方才他不是睡得好好的吗？
阿铄坐起来，定定地望着她。
真是奇怪，在家里时，那么大的卧室那么大的床，可他就是睡不着，必须要阿娘哄着。
可是方才，都不需要哄，他竟是一下就睡着了。
余音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阿铄摇了摇头，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他想从她身上找到答案。
余音儿忽而想起昨晚他自己哄自己的场景，不由扶额。
“需要有人哄，你才会睡，是吗？”
阿铄轻轻抬眸，问：“可以吗？”
余音儿心里一软，他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而且也是她有愧于他。
于是她点头，将他扶起来，“走吧，再不睡就天亮了。”
阿铄咧嘴一笑，顺手将丢在角落里的枕头也捡了起来，跟着她回了彩绣院。
还是与昨晚一样，阿铄乖巧地躲进了被子里，并拉起余音儿的手，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地拍着。
这回余音儿也学聪明了，在拍之前，给自己披了一件厚衣裳。
许是看了半天的账本，余音儿也累了，才不过半刻钟，她便趴在床沿，和他一块儿睡着了。
翌日一早，余音儿又被冻醒了。
好在厚衣裳还起了点作用，不至于把她冻出风寒来。
才睁开眼，就瞧见阿铄睁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余音儿朝他微微一笑，“醒了？”
阿铄点点头，随后从被窝里钻出来，张开双臂，站在昨日余音儿替她穿衣裳的地方。
余音儿这才发现，阿铄昨晚没换衣裳，他是穿着锦袍入睡的。
看着这浑身的褶皱，这件锦袍算是废了。
还好，她给他做了好几件锦袍。
刚替他换好锦袍，双儿就拎着一只食盒，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
“未来姑爷！我来给你送早食了！秦嬷嬷今早做了饵饼呢，可好吃了！”
才说完，她就看到余音儿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微微一愣，不解又惊奇道：“娘子，你怎么每回都比我早过来呀！”
余音儿自然不能说她昨晚就在这儿睡的，于是开始打马虎眼：“来给阿铄换衣裳，你今儿好像比昨日早些呢。”
双儿骄傲道，“那是自然！要是迟了饵饼就凉了！”
余音儿：……
这馋嘴丫头。
三人又在昨日的葡萄藤下坐下，余音儿边给阿铄分饵饼边朝双儿道：“今日我要带阿铄出门一趟，你守好家里，不许让人进来。”
双儿点头，“嗯！尤其是不能让二房三房的人进来！”
说着，双儿倾身朝余音儿靠近了些，好奇道：“娘子，你怎么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呀？”
余音儿顿时脖子一红，她能说什么？能说她昨日为了看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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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儿心疼地看了看自家娘子，连饵饼也顾不上顺了，直接起身：“娘子你等我，我这就去准备。”
哄完双儿，余音儿扭头，就对上了一双明眸，她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阿铄如实道：“我也想沐浴。”
余音儿：……
“好。”
等到两人都沐浴结束出门，外头已然日晒三竿，钟叔赶着马车在角门外停下。
双儿一脸不舍地把余音儿和阿铄送到门口，边送边对坐在车辕上的钟叔嘱咐道，“阿爹，今日你不许再偷偷去喝酒了！早些送娘子回来！”
钟叔嫌弃地看了眼揭自己老底的女儿，无情地挥了挥手，“你好好看家，可莫要耽搁了娘子的差事！”
说着，等余音儿和阿铄在马车里坐定，他扬起马鞭，扬长而去。
钟叔和家里那几个管事一样，和余泰元是过命的交情，当年余泰元去洛阳谈生意，途中遭遇了一群流匪，是钟叔救了他。
自那之后，钟叔便留在了余家，从短工变成了余泰元的心腹。
余泰元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过，这个家中，最值得信赖也是唯一能信赖的，只有钟叔。
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着，钟叔沉着脸，隔着车门对里面的人道，“娘子，今早三郎主派人去李员外家退婚了。”
余音儿撩开车门，问：“三叔知道贡丝监榷使换人的事了？”
钟叔点头，“所有人都在观望，娘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余音儿再也藏不住眼底的阴霾，“钟叔也觉得，我这步棋太险了吗？”
钟叔心疼地看着她，他几乎是看着余音儿长大的。
眼见着一个机灵可爱的小娘子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若是不出意外，她或许会招到一个心仪的夫婿，在家主和众人的呵护教导下，慢慢接手绮罗坊和绣房，然后顺遂地长大，或许将来还会生下一儿半女，日子美满又幸福。
可是，天不遂人愿，家主终究还是被暗害了。
原本天真机灵的娘子，几乎一夜之间长大，不仅先发制人替自己找了个夫婿，绝了那些人吃绝户的念头，这会儿又背着围在身边的虎狼，偷偷出来与虎谋皮。
他真的心疼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娘子。
她才十六岁。
余音儿知道钟叔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顿了顿，道：“钟叔，我昨儿看了一夜的账本，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阿爹常跟我说，有舍才有得，我从前一直是不屑的，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舍出去。昨晚我才想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东西，即便我不舍，也会被盯上。”
她道：“既如此，我舍了又何妨？而且，技艺这种东西，也不是说送出去就没有了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阿爹阿娘可是教了我好多东西呢。”
钟叔叹了口气，正色道：“既然娘子已经决定了，那叔就陪你走这一遭！”
余音儿咧嘴一笑，“谢谢钟叔！”
随后她忽而顿住，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钟叔，你觉着，家里谁最有可能害我阿爹？”
余泰元被流匪毒杀一事，消息未传回来之前，余音儿瞒了所有人，这家中除了乐安，就只有钟叔预先知晓。
余音儿看着他，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方向。
钟叔思考了很久，道：“这些日子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但要说可能……”
他眸中染上一层寒霜，“我看他们谁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