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讹人

“嬷嬷,您瞧,那位就是我们侯府失散多年的大小姐。”


张嬷嬷远远瞧着街边支着一个小摊子,边上挂了两面幡。


一面幡上写着“医者仁心、包治百病”,另一面幡上写着“铁口直断、算无遗策”。


生意还挺杂。


张嬷嬷又细细打量这位大小姐的形貌,只见她眉心一点红痣,杏眼桃腮、雪肤花貌,那模样和故去的侯夫人如出一辙。


只是打扮略显怪异,头上戴着一顶四方帽,身上披着一身道士服,虽做男装,但谁都能认出这是个女子。


当然,她似乎也没怎么遮掩。


一个漂亮女孩混迹市井,只怕没少被人欺凌,教养也可想而知,张嬷嬷心下闪过一抹不屑。


说来也巧,摊位前此时已经闹起来了。


“兄弟们,就是这个臭丫头,说是能治病,却把我治得一身毛病,必须要让她赔!”


一个中年大汉,带着三个好手,四人一齐将这摊子团团围住。


摊子边上原本围着的人顷刻间全数散去,就连原本正在看诊的病人都吓得跳起来跑路。


“嬷嬷,有人找大小姐的麻烦,咱们要去帮忙吗?”小丫头问道。


张嬷嬷眼神闪烁:“急什么,等大小姐解决不了,再拿了侯府的名帖去请衙门里来人。”


张嬷嬷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混迹市井的大小姐,也想着让她吃吃苦头,这样也好对她感恩戴德。


却不料穿着一身道士服的明萱见人来闹事,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看了一眼这中年大汉,说道:“我记得你,三天前你来这里看不举的。”


围观众人发出一声“嚯”。


王虎急得跳起来了:“谁看不举?我明明是来看头痛的!”


明萱点点头:“头痛引起的不举。”


王虎:“我才没有不举,你怎么污人清白?”


明萱依旧点头:“哦,污人清白的人不举。”


王虎气得脸都红了:“臭丫头,听不懂人话?我被你看出了毛病,今天你不赔个百八十两,我就砸了你的破摊子!”


明萱拍了拍右手边那面幡:“看见了没有?铁口直断,算无遗策,我看你今日印堂发黑,定有血光之灾。”


“胡说八道!”


王虎这句话刚刚说完,只见眼前的明萱一个鹞子起身,而后一只脚已经踹在他脸上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身子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层尘土。


“你你你……怎么打人?”王虎语无伦次说道。


明萱笑着说道:“讲道理你不听,我也略懂一点拳脚。”


这么多人盯着,被个小姑娘打了,王虎面上过意不去,招呼身后的兄弟:“你们都是死人吗?就一个小姑娘,怕什么,一起上!”


三人赶忙冲了上去。


几个呼吸间,三人乱七八糟躺在那中年大汉边上,四兄弟的哀嚎声都快连成一片了,明萱却依旧毫发无伤,仅仅道袍一角多了些许灰尘。


“你说说,当日我将你那头痛引起不举之症,治得如何?”明萱一脚踹在王虎身上。


王虎此时已经鼻青脸肿,知道这是个硬茬子,又被踹了一脚后,捂着肚子哀嚎一声:“姑奶奶我错了!您治得好,治得好!”


明萱听到这话却仍然不满,说道:“哪里好?是不是妙手回春?大点声,让乡亲们都听听!”


“药到病除!药到病除!三针下去,我头就不痛了,您是神医!”


明萱轻嗤一声,接着又是重重一脚,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挑事?”


王虎挨了几记窝心脚,也不敢再糊弄了:“姑奶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听人说您看诊算命挣了不少钱,想着你一个小姑娘,守不住财,所以想要讹上一笔……”


明萱笑眯眯:“现在还想讹吗?”


王虎心下叫苦不迭,他都恨死那个挑唆自己来找事的人了,哪里还敢继续讹钱,只盼着能须全须尾的离开就不错了,当即强撑着身子跪下来:“姑奶奶,小人知错了,求您饶了小人……”


“我是个讲道理的,跟你算笔账,这收拾你的功夫,我本来能看四个病人,算七次命,按照一次一百文钱算,我吃点亏,你赔我一两银子就行。”


王虎也没想到自己挨了打不算还要赔钱。


“怎么,你不愿意?”明萱作势又要抬脚踹人。


王虎慌忙道:“愿意愿意!这都是应该的!”


得了银子之后,明萱也心平气和了:“滚吧。”


四人连滚带爬离开后,明萱又坐回摊位后面,看向围了一圈的老百姓,问道:“看诊还是算命?”


一群人回想起她刚刚揍人的英姿,全都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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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往后连退三步。


明萱心道今天多半没什么客人了,刚打算收摊,一个穿着打扮皆不俗的中年妇人忽然在摊位前坐了下来,暼一眼这妇人身后跟着的那两个穿着齐整的青衣小丫头,明萱心里有底了:大户人家,肥羊!


“这位太太,我看你天庭饱满方阔,地阁方圆厚实,是一等一的福相,家中至亲有人为官,我说的对吗?”明萱问道。


明萱觉得自己这话进可攻退可守,就算这夫人家里现在无人做官,也可以说是这夫人子侄辈未来能当官。


世代为奴绝无半点为官可能的张嬷嬷:……


“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萱眼睛一亮眉头一挑,要私下谈,这是有难言之隐!大活!


“太太您知道的,我这生意好,人来人往都抢着排队看诊算命,若是单独为您……”


张嬷嬷扔了一锭银子在摊位上。


明萱衣袖在桌子上一甩,那一锭银子立马没了踪影,笑嘻嘻道:“太太想去哪里谈?甭管捉鬼还是抓奸,我都是个中好手,您找我准没错!”


张嬷嬷眉心一跳,忍不住感慨这位大小姐业务面之广。


明萱跟着这个似乎有难言之隐的“贵夫人”进了德胜楼最好的雅间后,眼睛四处张望着,白嫩嫩的小脸上写满惊叹:“我还是头一回进天字雅间呢,据说进来就算没喝茶,看一眼都要交三两银子呢,哎哟,这字画,它可真字画呀,这瓶子,它可真瓶子呀!”


张嬷嬷看着明萱在雅间中东翻翻西瞧瞧,将乡下人的样子展现得淋漓尽致,眼中不屑之色更重,轻咳一声说道:“我此番前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告知你,你的真实身份,乃是我永昌侯府的大小姐,当年因为一场意外,你流落道观,如今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明萱却没有如张嬷嬷预料的那般欢天喜地,而是满眼怀疑地打量着她:“接我回家?你是什么人?”


张嬷嬷微微抬了抬下巴,略带自得地说道:“我姓张,乃是永昌侯夫人身边的一等嬷嬷,你称呼我一声张嬷嬷即可,夫人惦记着你,你现在就跟我回侯府。”


明萱依旧没有激动,而是摸了摸下巴:“这不对劲呀。”


张嬷嬷不解。


明萱说道:“你找回小主人,怎么一点都不激动?你居然还命令我?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