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林乔禾第一次被贺时州看见是在大一那年的暑假。


八月份的天气是最热的时候,京海市却难得的下起了大雨。


林乔禾做兼职的便利店店长是个很友善的中年妇女,家里人接她回去时,她和林乔禾说今天可以早点回去。


外面的雨下的确实很大,林乔禾将店里今日的货品理了一下,坐在柜台上发了会呆。见确实没有客人来,林乔禾就打算锁门离开。


林乔禾从柜台离开后,透过那道玻璃门,她在雨中看到了一个蹲在路边躲雨的背影。


只一眼,林乔禾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发颤。


因为她见过那个背影太多次了,梦里,现实里,她见过太多太多次了。


林乔禾在原地愣了半瞬,又去店里拿了把最贵的伞去结账。


贺时州是被辛安扬扔在路边的,他们两个刚从一个酒吧回来。贺时州喝酒喝的有些反胃,辛安扬刚买的跑车,他怕贺时州吐他车上,就把贺时州赶了下来。辛安扬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把贺时州扔下了。


说好的几分钟就回来,结果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辛安扬也不想再回来接他,就让贺时州自己回去。


贺时州心里骂了句脏,只能蹲在路边叫老孙开车来接他。


就在贺时州疯狂地问候辛安扬时,从他头顶传来了一道听起来有些紧张的女声,“你好,我这里多把伞,你需要吗?”


贺时州顺着声音抬起头,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女生。她的右手打着一把雨伞,左手里也拿着一把伞,身子稍稍向前,是想把伞递给他。


贺时州收起了自己的手机,正当他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时,一道汽车的鸣笛声响了起来。


辛安扬从车里探出个头,朝着雨夜中的二人大喊道,“贺时州,快上车。我好心来接你了。”


贺时州头也没回地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留下一道轰鸣的尾气声,剩下林乔禾一个人拿着两把伞站在雨里。


后视镜里那道身影迅速变成了一个小点,辛安扬随口问道,“刚才那是谁啊?是你身边的人?我之前怎么没见过她?”


贺时州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不认识。”


雨很大,而且还有些斜,林乔禾的身上还是淋了不少的雨,因为路上的积水,她的鞋子也湿透了。


因为才大一,大家都还没有太大的考研考证压力,所以林乔禾宿舍暑期留校的人只有她自己。


回到宿舍后,林乔禾洗了个热水澡。等她收拾完自己,看着那把多出来的雨伞,她有些不知所措。


高中毕业时,郑曼颖问林乔禾有没有想要的礼物,虽然林乔禾百般推辞,但郑曼颖还是很贴心的给林乔禾买了个平板。


有了平板之后,林乔禾就开始用平板画画,尝试着在网上接一些绘画单子。


林乔禾要价不高,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收获了一批比较固定的粉丝,大概一个月左右能接到一个单子。她在网上看了下自己的社交账号,已经有七千多粉丝了。


林乔禾每次上号都能收到几条夸赞的评论,有时候也会有条私信。对于大家夸赞的评论,林乔禾也会回复几个可爱点的表情包。


这次上号,在许多的夸赞中,她收到了一条有些不太一样的私信。


“太太您好,我是另想工作室的,我看您的画风很适合我们最近在做的一个项目,我们想请您给我们画一张海报可以吗?价格好商量,按照商稿来。如果您有意愿的话请联系我们,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


另想工作室是一个最近很有名的工作室,致力于原创漫画的创作,她们最近新出的一个连载漫热度很高,所以连带着他们也有了名气。


林乔禾刷到过和另想工作室有关的东西,但发私信的这个人是个原始账号,也没什么关注和粉丝,看起来很像骗子,林乔禾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今天并没有在接单软件上接到新的单子,林乔禾就不再在网上逛。


林乔禾收起平板,一转头又看见了那把崭新的雨伞。犹豫片刻后,林乔禾将雨伞放到了柜子里。


既然用不到,那就把它藏好吧。


第二天,林乔禾照常去便利店,九点刚过,店里还没什么人。


一道机械的女声迎来了便利店今天的第一个客人,“欢迎光临。”


贺时州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店里的打火机给我拿一个。”


“我们店里有稍微便宜一点的,五块左右,贵一点的二十,最贵的五十。您要什么价格的?”


贺时州的眼神在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扫了一眼,拿了两盒薄荷糖,“再加两盒糖,打火机就要个和昨天那把伞价格差不多的。”


林乔禾的动作一顿。


“昨天谢谢你的伞。”


林乔禾把两盒糖结了账,“不客气。我正好带了两把伞,看见你在等雨就想着你可能会需要。”


贺时州点点头,“那就拿一个五十的打火机吧。”


“一共六十八元,现金还是收付款?”


贺时州往衣服口袋里伸,却摸了个空,他忍不住皱起眉,“我好像忘带钱了。”


林乔禾利落地结完了账,“那就下次来的时候再换吧,我先帮你垫上。”


贺时州从林乔禾手里接过了打火机和糖,“好,那我中午再来。”


林乔禾以为贺时州说的中午再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中午十二点,贺时州真的来了。


十二点是客人最多的时候,林乔禾是用余光瞥到了他,贺时州坐在便利店的高脚凳上。


还有几个客人在排队,林乔禾也分不出精力去和贺时州说话。


等到林乔禾终于忙完,贺时州朝她走了过去。


贺时州站在柜台前,面若常色,“你忙完了吗?现在是吃饭时间了,你能下班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林乔禾看了眼排班表,“下午是我同事的班,我等他来了就可以走了。我们一点交班,还有二十分钟,你饿的话就先去吃饭,不用等我。”


贺时州又返回了他自己原本的位置,“不用,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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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是一点交班,林乔禾的同事却一直等到一点四十才来。


“不好意思了,小林。我家里有点急事,所以就耽误了几分钟。”


贺时州一直在等着林乔禾,没有去吃饭,中途林乔禾问他要不要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也被他拒绝了。


这个同事之前也总是让林乔禾多替他值班,林乔禾对他的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懒得和他计较。


但今天因为他来得晚,导致贺时州和她都得挨饿,林乔禾的心情就有些差,说话也有些难听,“王哥,您以后如果来不了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在店里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来,也没办法安排自己吃饭的时间,您这样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同事习惯了林乔禾默不作声地吃亏,眼下被林乔禾一说还有些不开心,“小林,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就晚来了这一会,哪里就给你添麻烦了?”


贺时州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林乔禾身边,他冷着张脸,对着同事露出了厌烦的神色,“我们在这等了你四十分钟,你居然说没给我们添麻烦?”


人类是天生的趋利避害,贺时州比同事高了足足一个头,身形挺拔。同事见到贺时州迅速就变了一副模样,“是我的错,对不起。小林你不要生气。”


林乔禾换掉了身上的便利店马甲,没有理会对方,“我们走吧。”


两个人出便利店后,贺时州碰了下林乔禾的右手手臂,“我车在这边。”


两个人并肩走着,没走几步,最后在一台银色的大g旁停了下来。


贺时州按了下车钥匙,“上车。”


上车后,林乔禾在驾驶座前面的车窗前见到了一盒已经拆封的薄荷糖。


贺时州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问道,“你想去吃什么?”


林乔禾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我都行,你等了我那么久,我们去吃你喜欢吃的吧。”


贺时州将手机递给了林乔禾,“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把买打火机的钱还给你。”


“你已经请我吃饭了,就不用还了。”


贺时州轻笑一声,“不能不还。我请你吃饭是谢谢你给我送伞,谢谢你帮我付钱。这和我要还钱给你不冲突。”


林乔禾没有应声,在一场大雨后拥有了贺时州的联系方式。


车子发动后,两个人陷入了安静,车内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尴尬。


林乔禾咬着嘴唇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答应和贺时州一起吃饭。


遇到一个红灯,车子停了下来,贺时州转头看了眼林乔禾,“你很怕我吗?”


林乔禾的耳尖悄悄地染上了红,“我没有。”


“你是哪个学校的?我是A大的,开学我就大四了。”


林乔禾:“我也是A大的,开学大二。”


贺时州显然来了兴致,“这么巧啊?我们高中不会也是一个学校的吧。”


林乔禾忍不住握了下自己的右手,“我是京海市一中的。”


贺时州很轻地笑了一声,“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