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9章会不会本就有支开他的心思?
走在两人身侧的安王,虽没察觉这隐秘的互动,却也感受到了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他侧头扫了两人一眼,脸色愈发沉冷,藏在袍袖里的手攥得死紧。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加快脚步,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姜钰与睿亲王见他如此,对视一眼,都没多言。睿亲王抿了抿唇,又悄悄凑近姜钰两分,压低声音问:“又出了何事?”
姜钰按了按心口,稳住心绪道:“还是岭南那边的事。”
睿亲王闻言点头,他知道此事机密,此刻并非详谈之时,便没再多问。姜钰也知分寸,顺势转移话题,轻声宽慰:“太后病情比先前好了许多,定会慢慢痊愈的。王爷不必太过忧心,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提及太后,睿亲王的神色又沉了沉,颔首道:“母后待我如亲子,如今她身子有恙,我自当在旁侍奉。”
姜钰知他重情,便不再多劝。两人并肩走着,只剩沉默。傍晚斜阳漫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绵软的影子挨得极近,肩线偶尔轻蹭,连垂落的手影都似要悄悄缠在一处。这份沉默无关疏离,反是心照不宣的亲近。
时光总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两人只觉刚走了几步,抬头便见宫门近在眼前。彼此眼中都藏着不舍,却没做过多缠绵,姜钰望着他道:“王爷多保重。”
睿亲王点头,语气带着叮嘱:“你也一样,注意安全。”
互道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宫门。姜钰已与安王约好会面地点,径直上了轿;睿亲王也与安王简单说了几句,便翻身上马离去。安王望着那背道而驰的一马一轿,手又攥成了拳,片刻后才翻身上马,朝着相反方向离开。
姜钰回府换了身轻便衣衫,便又出门,去了僻静街上的一家茶楼。进了雅间,便见安王早已等候在里,她走上前见礼:“安王殿下。”
安王起身抬手相让,语气平和:“楚国公请坐。”
姜钰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刚落座便觉安王的目光炽热又幽深。她敛眸,用拇指轻蹭着杯沿,待抬眸时,眼底已恢复平静无波,缓缓启唇问:“王爷以为,承恩侯今日的提议,究竟是何用意?”
安王握着茶壶的手微紧,却也瞬间敛去了异色。他抬手给姜钰倒了杯茶,随即望着杯中袅袅升起的轻烟,目光随那缕柔白慢了下来,才慢悠悠开口:“他不想让我去岭南。”
姜钰握住飘着茶香的茶盏,指尖感受着暖意,沉思片刻道:“下官并未察觉到,他对王爷有半分恶意。”
她抬眸看向安王沉思的面容,细细分析:“皇后如今膝下无子,承恩侯掌管京郊大营,手握大权,且未投靠任何一位皇子。日后无论哪位皇子继位,皇后终归是太后,承恩侯府的地位自然不会受损。他与王爷之间,本就无利益冲突。”
安王皱着眉点头,语气带着疑惑:“他这是在向我示好?”
“很有可能。”姜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又将茶盏拢在掌心,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道,“以我们如今的部署,岭南王届时必定能猜出我们的意图,他会不会狗急了跳墙?”
安王攥着椅扶手的手猛地一紧:岭南王若真狗急了跳墙,会怎么做?若皇上突然暴毙,如今的太子自然能顺理成章继位。丞相是太子的人,这是明摆着的事。况且丞相还是岭南王的亲舅舅。稍一琢磨便知,岭南王也属太子一党。甚至,他二人或许早就谋划好,等太子继位后,便将其架空成傀儡。
若岭南王他们真得手,让皇上身子出了岔子,而他那时又远在岭南,那皇位便与他再无半分干系。甚至等他从岭南回来,早已一堆罪名等着他了。
想到此处,安王只觉脊背发寒:皇上执意让他去岭南,会不会本就有支开他的心思?
屋内一片寂静,安王与姜钰都陷入了沉思。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斜射进来,漫过凝滞的空气,落在案上的乌木茶壶上,映出一小片淡金的光影,连这光影都静得没半分晃动。
“皇上与承恩侯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姜钰似是猜透了他的心思,率先打破沉默,“下官以为,皇上正是信任殿下,才会让殿下去岭南。”
安王眸色幽深地看向她,姜钰却没回避,径直迎上他的目光,又补充道:“况且,殿下去岭南主持收复事宜,若能成功,便是一场实打实的丰功伟绩。这对殿下日后的路,大有裨益。”
这番话让安王的眼神渐渐添了些暖意,他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快了些。姜钰又低头品了口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安王幼时境遇坎坷,而这一切的根源,正是皇上当年对他的偏见。后来皇上又让他做锦衣卫统领,明摆着是拿他当刀子用。非但没给他留半点继位的可能,连后路都没给他留。
哪朝新帝继位后,会留着上任皇帝的耳目?更何况这耳目还是锦衣卫统领,偏偏还是位皇子。安王本就对皇上没多少父子情分,会往坏处揣测皇上,本就再正常不过。
姜钰身为有远大抱负的臣子,既看好安王,也清楚当今皇上虽有过错,却并非昏君。更何况如今皇上明显属意安王,她实在不愿这对皇家父子再添隔阂。
安王懒洋洋地靠在椅中,敛着眼眸,睫羽轻垂时,连眸光都柔了几分。原本冷峻的脸庞,此刻倒添了几分清俊。他本就聪慧,又怎会不懂姜钰的心思?
抬眸时,眼底仍带着柔意,他望着姜钰道:“我明白。”
姜钰闻言扬了扬唇角,语气诚恳道:“只是下官仍以为,殿下此刻实不宜前往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