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义女

碧桐书院内烛火摇曳，映得甄嬛面容忽明忽暗。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青瓷上的缠枝莲纹已被磨得发亮。

“小主...”菊青气喘吁吁地掀帘进来，鬓角还挂着汗珠。

甄嬛猛地起身：“如何？”

“贵妃娘娘...还在勤政殿。”菊青声音越来越低，“听苏公公身边的小夏子说，皇上留了膳...”

茶盏“当啷”一声砸在案几上。甄嬛倏地站起，在殿内来回踱步。

裙裾扫过青砖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她越想越心惊——华贵妃素来与她们不睦，若今夜在皇上枕边吹风，那爱煽风点火得性子，只怕眉姐姐的处境会难上加难。

年世兰若是知道甄嬛心中所想，定会赏她几嘴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本宫浪费口舌！

她不由想起那日在闲月阁，皇上听闻她也有药方时，似笑非笑的眼里怀疑的神色，此刻又在眼前浮现。

“皇上...怕是对我也起了疑心。”甄嬛喃喃自语，忽然停住脚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能再等了，若沈姐姐的事被贵妃掺手，怕是真要万劫不复。

恰在此时，浣碧捧着新插的桂花进来。金黄花蕊映着她清丽的面容，甄嬛眼前突然浮现苏培盛的话——果郡王选福晋...

“浣碧。”甄嬛忽然绽开笑颜，“来，坐下说话。”

“菊青，你去前院盯着，没叫人不许进来。”待人应声退下，甄嬛开口问道。

“你与果郡王...近来如何？”甄嬛指尖轻轻拂过浣碧发间的银簪。

浣碧眼中适时泛起泪光：“自那日后...再未见过。”

她上前执起浣碧的手，指尖抚过她掌心的薄茧，“妹妹，你跟了我这些年...”

浣碧心头警铃大作。她看着甄嬛骤然柔和的神色，就像看到毒蛇吐信。但面上仍乖顺地垂下头，任甄嬛将她按在绣墩上。

“小主折煞奴婢了。”她抽回手福身，发间银簪子晃出细碎光影，“奴婢只是个伺候的，怎敢当您叫妹妹。”

“谁说当不得？”甄嬛突然握住她的肩，眼里的急切让浣碧背脊发凉。

“我想求父亲认你做义女，以后你就是甄家二小姐，能光明正大地参加选秀，或是...”她顿了顿，看浣碧猛地抬头，睫毛上似有水光，“或是寻个好人家，不必再困在这深宫里做奴婢。”

“义女？”浣碧猛地抬头，她想起多年前母亲临终时攥着的玉佩，想起父亲每次见她时躲闪的目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还有这条路，可为何偏在此时提起？是为了果郡王，还是为了沈眉庄？

甄嬛只当她是喜极，笑意更深：“是啊，若是成了甄家二小姐。往后你就能堂堂正正唤我一声长姐了。”

浣碧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原来...原来她本不必为奴为婢十余年！那些被当作丫鬟使唤的日子，那些隐忍的屈辱，原来只需甄家轻飘飘一句“义女”就能抹去？

“小主...”她垂下眼帘，让额发遮住眼底的讥诮，“这...这太突然了...”

“不突然。”甄嬛替她理了理鬓发，“我早该为你打算。过几日我便修书给父亲，你且安心等着。”

看着浣碧“惊喜”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她满意地松开手，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要浣碧成了甄家二小姐，便能借着择福晋的由头见到果郡王，到时候何愁找不到刘成业？

浣碧强忍着颤抖福身，垂下的眼眸里翻涌着恨意。

甄嬛满意地颔首：“你且回去歇着吧。”待浣碧退下后，她转向铜镜，细细理着鬓角——接下来，该想想如何与果郡王“偶遇”了。

浣碧福身告退时，踏过门槛的脚忽然顿了顿。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攥紧的拳头上，帕子里藏着的半块玉佩硌得掌心生疼。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唇边忽然勾起抹极淡的笑——长姐啊长姐，你只当我是棋子，却不知这盘棋，早已不是你一人能落子的了。